“可你也看到了,他的眼睛变成了黑色,”贵族夫人冷冷说道,“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他被附身的事实。”
“不仅是我,所有人都看到了蓝帽子先生的眼睛变成了黑色,这个必须要承认,不过夫人,您也要承认一件事情。”胡安统领沉吟了一番,对着贵族夫人说道,“蓝帽子先生抵抗了亡灵的力量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疯!而且在刚刚,我还看到他把海斯珈小姐护在了身后!”
瞬间,贵族夫人呼吸一滞,胡安统领说的都是事实,她无力反驳。可是!在她的内心中还隐藏着另一件事情,因为那件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之前在会客厅门口的时候,蓝帽子装傻的油腻样子直接是让她产生了厌烦的感觉。“他必须死,不然不能保证城堡中其他人的安全。”她说,“胡安统领,请你让开,城堡中已经死去太多人了,必须终止这个死循环!”
“杀了他一切就会终止吗?”胡安统领依旧在坚持,“当我杀死第一名被亡灵附身的武士的时候,我也以为会终止。可是又冒出来了第二个!当我杀死第二名,一切总该停息下来了吧,可是呢?又出现了第三个!贵族夫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终止一切与杀人没有关系!贵族夫人,你还没有意识到吗?蓝帽子先生是对抗亡灵的一方!”他特意强调了蓝帽子三个字!让所有人都知道,亡灵的真正敌人是蓝帽子!
“蓝帽子?”忽然,贵族夫人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坠入冰冷湖底的一句话,“你说过了,亡灵针对的是蓝帽子,那么,如果城堡中的蓝帽子消失,亡灵是否也会消失了呢?你并不能否定你说的蓝帽子已经被亡灵附身的事实,难道,你会信任一个眼睛中充满黑暗的人?”
不得不说,贵族夫人针对的角度十分刁钻!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贵族夫人所说的才是正确的!
这名守卫统领胡安,是海斯珈·亚克尔男爵的直系下属。按理说,他应该遵循贵族夫人所说的一切,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选择站在皮克的一方。其实理由也很简单,在他成为了海吉维·亚克尔男爵下属的同时,他也是王国的一名三级武士,他的胸口佩戴着那枚象征着诚实、勇敢、牺牲、奉献……的三级武士勋章。(事实上,胡安统领已经有了四级武士的实力。)
他当然记得成为王国武士最初的本心就是诚实!
此时他必须对自己诚实!
蓝帽子救了他命,救了贵族夫人和海斯珈小姐的命,救了很多守卫的命!而且,就如他刚刚所说,蓝帽子先生是对抗亡灵的一方,不是真正的亡灵!“贵族夫人,恕我不能让开,我必须对得起自己的武士守则!我曾向亚克尔家族宣誓,但之前,我曾举着武士勋章对着整个王国宣过誓!”他捂着自己胸口上的三级武士勋章说道,“我愿意相信我身后这个男人,我愿意把自己的背后留给他!至死不悔!”早在那场与马贼的对战中,他就已经被皮克折服了。
胡安统领的话语铿锵有力!是最典型的军中宣言!是的,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军人!军人信仰强者,很自然的,皮克就是他眼中的强者,虽然现在别亡灵占据了心神,但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异样,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寂静,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寂静,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贵族夫人的身上杀意十足!他们不知道贵族夫人最后会发动怎样的暴风雨。这时候,已经有人在考虑到底是站在贵族夫人一方,还是要站在胡安统领一方了。
接下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暂时失去了选择的烦恼。
只听人群中,又是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冷笑声:“呵呵呵……”
倏地,所有人的汗毛乍起!
因为冷笑声就在人群地最中央!
混乱,持续的混乱!
有人叫喊:“保护贵族夫人!”
有人叫喊:“他在这里!是爱德罗这个家伙!快远离他!”
有人的鞋子被踩掉了,有人被撞伤了腿。
不得不说的是,这处城堡走廊还是很宽广的,不过耐不住他们人多啊,三四十人向同一个方向涌去,中间还夹杂着亡灵,怎么能让他们不混乱?
一时间,皮克和胡安统领倒是被孤立了那里,看着人群直接跑出了十步之外,胡安统领才回头看向了皮克,“蓝帽子先生,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说,“离开城堡吧,趁着你还清醒,离开这里,然后……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皮克愣住了,他的脑海中回忆出了那场战斗,他在脑海中画面看到了面前这个独眼汉子,也是在那时候,他失去了一只眼睛。
远处传来最后一声尖叫时,胡安统领深深地看了一眼皮克,然后向远处的人群跑去,他的职责是守卫贵族夫人和海斯珈小姐,这是海吉维·亚克尔男爵留给他的指令,他从未忘记。
走廊间忽然变得很是空荡,皮克看着地面上的几具尸体和到处挥洒的血色,黑色瞳孔中满是疑惑不安。此时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他不在掩饰自己的软弱和惶恐,就那样孤寂地,他倚着墙角蹲了下去。
“我真的想不起来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切是我做的吗?”他看着眼前的地面说。贵族夫人表露出来的意思,再清晰不过了,她要自己死,然而他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体中感觉到亡灵的存在,可眼睛为什么会变成黑色呢?他向四周投向了迷茫的眼神,最后有些虚弱地扶起墙壁,向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走去。海斯珈被他们带走了,他必须去找她!
……
……
半夜过后,喧哗散去,那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坐在天台上。三颗心跳动的声音很剧烈,三个人一起呼吸,这样才能把杂声降到最大。
过了好一会儿贵族夫人侧耳倾听,确定那些已经被亡灵力量控制的人没有追上来,然后,她向了守卫统领和海斯珈。她在出神,表情很沉重,月光微弱的光芒照在他雕塑般的完美侧影上,显得庄严而神秘。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在无声地抽泣。可是她没有像是往常那样温柔的安慰她或等着她的眼泪流尽,而是对着胡安统领说道:
“所有的武士变成了亡灵的傀儡,今天我们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如果是你一个人,你应该可以走,你有四级武士的实力。”
胡安统领怔了一下,随即沉声说道:“夫人,你在侮辱我。”他全身上下都是血,手臂上有两条明显的刀痕,深刻见骨,他的眼罩也被挑飞了,露出了一只空洞,代替眼罩的,还有额头上的一条凌冽剑痕!
他很疼,但心里的荣誉不许他皱眉,于是,他在黑暗中捂住了自己的武士勋章。他的武士勋章旁边还有一个雄鹿勋章,那是的亚克尔家族的族徽,他一齐按住。在同一时间,贵族夫人忽然明白眼前受了重伤的男人想要做什么,也按住了自己胸口的雄鹿勋章。
他们齐声默诵:
“永不背叛,不背叛朋友,不背叛亲人,不背叛家族,不背叛誓言。”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笑仿佛道尽了二十年的主仆之情。
海斯珈的眼泪还没有流干,她第一次这么恐惧地去听家族的族语。
“女儿,”贵族夫人将自己胸口上的勋章摘下来,放到了海斯珈的手中,“我很骄傲有了你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儿。”她说。
顿时,海斯珈哭的更悲切了,她泪崩说道:“父亲也把家族勋章交给了我,我对不起他的期待。”
贵族夫人把她抱住,“是我们的错,”坚强如她,也随女儿流出了泪水,“作为一个母亲,我怎么可以把毒药送给你呢?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爱情,你不知道我是有多么兴奋,是不是真爱,作为一个母亲,我又怎么看不出来?我本不是种族主义者,可我身上背负的一切让我变成了一个邪恶的母亲,如果再来一次,我会做出其他选择……海斯珈,你恨妈妈吗?”她以充满悔意的语气讲述着一切,她的女儿则是哭声越来越大。
海斯珈抽泣摇头,她明白,到了这样的时刻,她必须以尊严、崇高、贵族的方式接受一切,她这样想着,可是她就是端庄不起来,眼泪依旧在永无止尽地留着,她不仅为自己和母亲悲伤,更为那个被抛弃在最后面的蓝帽子悲伤。她扪心自问,如果蓝帽子死去,她也将无法面对没有他的世界。
胡安统领为了让这对母女享受最后的安静,独自一人站在了两个石像鬼之间,他的面前是一条漆黑走廊,此时就像是深渊巨口,马上就将站在天台上的三人吞并。
他听见走廊中的有跑步声传来,咚咚咚咚!很是凌乱,这是数十人的脚步声!胡安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雄鹿勋章,然后紧紧握住,让那两只雄鹿长角刺进掌心的血肉,这样才能稳固,然后,他双手握剑,带着庄严而又肃穆的神情,等着黑暗中的一切。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第一剑,一定是他现在能爆发出来的最强大的一剑!一呼一吸之间,他将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双腿之上!热流从双腿流向了腰肢!又从腰肢流向双臂!最后,他的全部信念都聚集在了手中的长剑之上!
惶惶然!
一道白光从他的黑铁长剑上爆发而出!
在这一刻!
他完成了突破!
那是信仰之光的力量!
也是中级武士向高级武士进阶的最神奇的特征!
神奇的光芒映在了贵族夫人和海斯珈震惊的脸上,也映亮了整条走廊!
一个男人冲在最前面,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十人!那全是邪恶的力量!他们全部亡灵控制了!
他高高举剑,就要把蓄力已久的最强一击挥出!
然而这时,他却呆立在了那里。
因为……他看见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根手杖!头上戴着一顶破了两个洞的蓝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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