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鸣翠是摇着小舟过来的。
黎洛棠笑,足尖一点,飞掠而起,轻盈落在了小舟上。
她姿势优雅,看呆了亭外一堆人,更是让小舟上的那些采莲女发出了惊呼。
还有人忍不住赞道:“美哉,少年郎!”
被赞的黎洛棠站在舟头,意气风发地道:“划舟从荷叶里穿过去。”
“好的,主子。”鸣翠笑应道。
阳光照耀下,湖面泛着点点银光,木桨划过,将银光击碎,宛若散落的珍珠。
湖面上倒影着岸边的垂柳、小桥、水榭、凉亭,还有满树的繁花。
人在舟上坐,舟在湖面行,微风轻拂,惬意又舒心。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黎洛棠发现扮风雅之士时,扇子是不可或缺的道具。
在陶然亭附近游玩了一番,黎洛棠正要带着鸣翠离开,瞧见卖纸风车的摊子。
五颜六色的纸,折成纸风车,插在木架子上。
风吹过,风车随之转动。
黎洛棠花了几个铜钱,买了两个,一个给鸣翠,一个自己拿着。
这时,风停了,风车不转了。
黎洛棠举着风车,噘着嘴,对着风车吹,把风车吹得呼呼的转。
鸣翠见状,莞尔,虽然主子做起事来,很老成,可实际年纪不大,还是个孩子呢。
说孩子,迎面就有个孩子,举着风车朝这边跑来。
他跑着带起了风,风车转动。
黎洛棠已往旁边避开,可那孩子还是直挺挺的朝黎洛棠撞了过去。
到黎洛棠面前,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小朋友,有没有受伤?快起来。”黎洛棠弯腰扶人。
那小孩子在黎洛棠搀扶下,站了起来。
黎洛棠眸光微闪,她觉察到,小孩塞了什么东西到她的手里。
小孩子捡起地上的风车,跑走了。
黎洛棠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收进袖袋里,“鸣翠,时间不早了,我们找家酒楼吃午饭。”
两人沿街而行,路过了几家小店后,在一间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前停下脚步。
伙计哈腰作揖地把主仆俩迎了进去,请到二楼临窗桌子边坐下。
过了会,奶汤玛瑙鱼翅送上了桌。
汤色乳白,上面浮着的猪肺,像红色的玛瑙。
卖相不错,可是黎洛棠面露难色,眉头微蹙,她不吃猪肺。
光听菜名,就点菜,果然不靠谱。
谁会想到这里的玛瑙,是猪肺啊!
鸣翠舀了一碗放到了她面前,“主子,这汤味道鲜,您尝尝。”
这菜已上桌,不能退。
黎洛棠只能硬着头皮,拿勺舀汤喝。
汤味浓厚鲜美,鱼翅炖得软糯,和奶汤鱼翅味道差别不大。
这猪肺只是做为点缀,让这道菜的卖相更好而已。
黎洛棠将猪肺舀了出去,只喝汤和鱼翅。
吃完午饭,黎洛棠以要午睡为由,要回客栈。
回到客栈,黎洛棠就进房间睡“午觉”。
她从袖袋拿出了那个小竹管,仔细看了看,拧开,里面有个小纸卷。
小心翼翼的将纸展开,上面写着,“明月之下,屋顶之上,静候芳驾,知名不具。”
京城里这么多房子,顾霆晅在那个屋顶上等她?
看到字条下方,顾霆晅画的简略地图,黎洛棠抿唇浅笑。
不枉她,满城到处留暗记。
地图上有箭头指路,箭头的起点是福安客栈。
出客栈,左转,穿过旁边的小巷子。
经过几条街道,最后一个箭头的指处,是一个小方格。
显然,那就是他所说的屋顶了。
现在时辰尚早,还不能过去找人。
黎洛棠记下地图,两手一搓,将纸条搓成了碎渣,那个竹管也同样毁掉。
黎洛棠还真的上床小睡了一觉,半个时辰后起来,找到鸣翠,“去听戏吧。”
这半天的时光,还真是难熬呀。
主仆俩找了家戏楼子,听折子戏。
戏台子上,唱得是后世一出很出名的戏《牡丹亭·游园惊梦》。
台上,穿得珠光宝气的花旦,莲步轻移出了绣阁。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唱词本就优美,早已令人沉醉其中。
加上花旦委婉缠绵的唱腔,更能引起人的共鸣。
待她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充满了幽怨和感伤,将听戏人都带进了她的情绪之中。
黎洛棠隐约听到,旁边有女子的抽泣声。
花旦游园结束,就回绣阁休息,在梦中与书生柳梦梅在花园中相会,还有许多花神一起来为他们做媒。
此时的杜小姐是幸福,可惜这只是一个梦。
杜母来到床前将女儿唤醒,见女儿神情恍惚,嘱咐她以后少去后花园。
杜丽娘虽然应允,但心里仍在追恋梦境,不久竟忧郁成疾。
“痴情女子,相思成疾。”黎洛棠感叹了一句。
听完折子戏,晚餐,黎洛棠在客栈对面的小店吃过晚饭。
黎洛棠耐着性子,在客栈附近散步消食,而后,让鸣翠去灶房要了热水。
干净干净又泡了个花瓣澡,一身清爽。
夜半,黎洛棠确定鸣翠已熟睡,客栈也彻底安静后,悄悄的从窗子飞掠而出。
凭着脑子里记下的地图,黎洛棠七拐八拐,施展轻功,都走了约一刻钟,才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宅院外。
这座宅院是一座荒废的宅院,半塌的围墙上,布满了青苔。
两扇大门,也只剩下一扇。
仅有的一扇也十分破旧,在晚风中轻轻晃动,摇摇欲坠。
黎洛棠微蹙眉,难道这么多天,顾霆晅就藏身在这样一个断壁危垣的地方?
黎洛棠沉吟片刻,握住鞭把,谨慎又防备的抬腿走进宅子。
宅子的前院,房子已毁,没有看到一处完整的房屋,全都塌了,杂草丛生。
杂草丛中,有虫鸣声。
穿过前院,就到了后宅,仍旧是杂草和一堆堆的瓦砾。
月光下,隐隐可见几处还算完整的楼榭亭台。
“逸少,逸少,你在哪?”黎洛棠唤道。
“糖糖。”顾霆晅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黎洛棠看清了,真是顾霆晅,防备之心才放下,朝他飞掠而去。
顾霆晅亦迎了上来,一步之遥,两人双双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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