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声稀里哗啦地传来,柳汀若又是望了一眼那个方向,微微垂眸。
在心中生出这样的猜测之后,她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居然不是愤怒和怨恨,而是一种怅然若失。
真奇怪,以她的性子,遇见这种苟且之事肯定是会勃然大怒,冲进浴室里把姜述捉出来质问的。
但是现在,她居然只有一种被离弃的失落感和一种将要失去姜述的悲哀。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她本能地在抗拒失去姜述这件事。
失去姜述……
她整个人躺倒在软绵绵的床铺上,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这样的事情,她光是想起来就会感觉到一阵由衷的恐惧,紧随而来的就是一种窒息感。
驶入骨髓的窒息感,仿佛有人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一般。
然而柳汀若自己也很清楚,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一定是会离开姜述的。
无论有多么喜欢也不行。
柳汀若同样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底线,她并不喜欢分享,属于她的东西,她一件都不想和别人分享。
分享姜述?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转而间,她又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姜述便变成这样?
她伸出了手,小八便立马会意赶了过来。
“镜子。”柳汀若冷淡地说了一句。
小八便打开了摄像头,将画面投放在柳汀若的面前。
柳汀若望着拟化光屏上的自己,仔细寻找着其中的瑕疵。
长年昼夜颠倒的生活让她眼下有着一块浅浅的黑色眼窝,整个人也会不显精神。
这一点用化妆用可以改善,但如果是在家里这种私密环境,她当然会卸去妆容回归本色。
只不过,这两天和姜述住在一起,她是没怎么熬夜的,所以看起来比工作状态下好多了。
然后,她又在自己的脸上找着瑕疵。
痘痘……
这种东西她只有刚进青春期的时候长过两个,现在自然没有。
皱纹……
虽然她仔细搜寻了,但仍未找到一点踪迹。
脸上的肌肤始终白皙紧致,细嫩得很。
而且,或许是受到滋润的原因,柳汀若觉得自己的脸比之前更有光彩得多,看起来白里透粉的。
她并不觉得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她才二十六岁,远远没有到黄脸婆的年纪。
更何况,她的保养是从未落下的,作为科学序列的女人,她比寻常贵妇更懂得如何保持自身的容颜。
而且她有着足够的自信,即便再过十年,孤城里也依旧没有男人能够无视她的魅力。
那么……
也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便是姜述腻了。
又或者是受到了其他女人的勾引。
柳汀若微微垂眸,只感觉心中有火气抒发不出来,便一阵胸闷气短。
她早该知道的。
像姜述这么优秀又极富魅力的男人,肯定是会受到其他女人觊觎的,但她还是傻傻的窝在五区做科研……
不对,别的女人一下饵就上钩,那么狗登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里,柳汀若的眼神便重新寒冷起来。
她并不会认为姜述出轨是别的女人的原因,相较而言,姜述本身的问题肯定是更大的。
而这个时候,平板精小乙从门口经过,它悄悄撬开门,往里面瞄了一眼。
姜述在洗澡,若妈躺在床上。
emmm……
但是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什么情况?
它露出了一个讶异的表情来,而这个时候,它又听见了一道淡淡的女声。
“小乙,进来。”
小乙想要缩缩脑袋,但它并没有脖子,所以仅仅是低了低头表示自己的心虚。
犯事儿太多,它也不知道若妈是因为哪件事来找它,而心灵术那个词条还在狗……姜太公那里,它也无从透视若妈的内心。
但是它的脚步没有犹豫,穿着小鞋的脚吧嗒吧嗒地迈向若妈的窗边,然后它抬头看向了若妈。
现在若妈正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它。
乙:若妈,找咱有什么事?
乙: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办到。
“嗯。”柳汀若微微颔首,“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说就行。”
小乙便面色严肃地敬了个礼。
乙: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柳汀若点点头,但她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选择旁敲侧击。
直接询问的话,她担心小乙会绕来绕去地糊弄她,拖到姜述洗完澡她便又没得问了。
毕竟,这四只平板精才是真正地和姜述一条心。
“刚刚魔术表演结束之后,一直到姜述回来,你们四个都在他的身边吗?”柳汀若便发问道。
首先最先要确定的就是这件事。
小乙点点头。
而柳汀若却是微微皱起眉头,她的心里生出一丝悲哀来。
都不在平板精们面前掩饰了吗?
是因为平板精们都习以为常了,还是姜述早就和它们四个沟通过了?
“那么姜述刚刚这段时间里,仅仅是买了蛋糕和去超市买菜吗?”柳汀若继续问下去,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整个人也不自觉地提气,崩起来。
而小乙摇了摇头,直接在弹幕上回道:姜述还去找了一个人。
“女人?”柳汀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松散开来了,她盯着面前的平板精小乙,眸子里满是紧张。
小乙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它看了看若姐,又眨巴两下眼,用弹幕问道:怎么了?
“嗯……没事。”柳汀若保持着面色的冷静,但是从眸子里流出来的悲意连小乙都看出来了。
所以,作为小棉袄的小乙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它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若妈你要看吗?还挺好看的。
“嗯,放出来我看看。”而柳汀若也是同意了小乙的这个要求,她总归是对那个女人有些好奇心的。
更何况,小乙也说了,还挺好看的。
而小乙又是以姜述为原型产生的,这么说,姜述本人肯定也认为那个女人很好看。
柳汀若的眼神飘忽着,最终还是落在了小乙的屏幕之上。
屏幕上的整体氛围都是黑暗的,而长桌上点着的蜡烛便是唯一的光源,白色烛光映着坐在姜述对面的女人的脸,将她的面容照射地光影明灭。
首先,那双异色瞳便夺去了柳汀若的所有注意力,她细细打量着这双眼睛,很自然,不像是义眼。
其次,这个女人同样很美,虽然和她一样都是御姐系,但浑身自带着一种神秘的风尘味,那双桃花眼更是带着狐媚子一般的魅气,而她的表情却是又是有些许冷的,有种欲迎还拒的意味。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姿色,天底下没有多少男人可以抗拒得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柳汀若微微摆着手,示意小乙先行离开。
而小乙却又是眨巴两下眼睛,它似乎是明白了柳汀若在想些什么,于是又很贴心地询问着:需要我帮你烧一壶开水吗?
“烧开水?”柳汀若没听明白。
为什么要烧开水?
用来烫姜述?
乙:烘托气氛。
柳汀若:“???”
乙:再让我为夫人梳一个危险的发型。
“你想要做什么?”柳汀若便更加疑惑了,她有些没理解小乙的想法。
而小乙却是摇头晃脑着向柳汀若传授着:若妈,相信我,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柳汀若便将信将疑地听它扯起来,任由小乙帮自己梳理头发。
她也有些好奇,这小乙到底是要做什么。
——
姜述洗完了澡,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站在镜子面前打量了自己的面容,满意地点点头。
在洗去一身的污渍后,他便感到身上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脑子里的那种昏沉感也消失了不少。
换句话说,蓝量回复过来了,他现在的状态比起方才要好上不少了。
姜述摸着下巴,脑海之中突然回闪过刚刚柳汀若的神情。
之前没注意,现在想起来,若姐是不是有点失落?
毕竟她都那么主动了,他居然还推开了若姐。
“……”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渣男。
不行,得好好解释一下再道歉,不能让若姐的心里有芥蒂。
姜述这么想着,在浴室里披着浴巾便走了出去。
“若姐……诶?”走出浴室的姜述愣了一下,他并没有在卧室里看见若姐,于是声音里也透露出一丝奇怪来。
若姐呢?
他环顾整个卧室,床上有若姐躺过的痕迹,这说明柳汀若刚刚还是在卧室里的。
“滴——”床上的腕表响了一下,然后疯狂地闪动起来。
我的腕表怎么在这里?
姜述走到床边,拿起了丢在床上的腕表,打开来看,他想知道是谁在给自己发消息。
不会是若姐又有事离开了吧?
这么急?
他带着这样的疑惑,翻看其信息栏。
第一条信息就是柳汀若发来的,时间显示是“刚刚”。
姜述点开来,就看见信息的第一行是“对不起”三个字。
?
他顿时愣住。
对不起?
若姐真的要走?
而“对不起”三个字下方则是连绵不断的空白,所以姜述便向下翻去,想要看信息的底栏到底写着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他突然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声响,在听见这个声响的那个瞬间,他的DNA动了。
那是老式电热水壶烧开了水的刺耳尖鸣声。
这个时候,信息栏也翻到了最底下,姜述又是只看见了三个字——“永别了”。
“……”
“!!!”
他瞬间回忆起来,这不是著名反渣男番剧日在校园的末尾剧情吗?
就是诚哥脚踏两条船始乱终弃最终被女主之一西园寺世界捅死的那一段!
姜述一惊,顿时回过头,正看见一脸冰冷的柳汀若向自己小步跑来。
她梳着和女二号一模一样的发型,迈着一模一样的步伐,连持刀姿势都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肯定是搞错了什么。
这是姜述的第一个念头,他怀疑那个厕所就是平行宇宙的次元门。
然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述本能般的发动了回城。
在遇见危险的时候使用纸牌术的回城脱离战场,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之一。
只不过,当他从魔术桌里钻出来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了。
他只披着一块浴袍,浴袍也仅仅是裹住了他的下半身而已。
所以有点冷。
孤城的冬天并不暖和,相反,如果没有取暖设备的话,冬天的EF区街头常常冻死人。
而且没猜错的话……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是极为陌生的。
但是这个地方的几个人他却是认识的。
狐狸张着嘴,刚塞进嘴里的爆米花也从嘴中漏出来,掉在桌子上。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古蛇放下手中的纸质报纸,看了一眼裹着浴袍赤裸着上半身的姜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然后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口茶,冲着姜述举杯示意。
狼太正在墙角做着单手的俯卧撑,姜述的到来并没有让他锻炼的节奏出现一点变化,但是他的目光却是不断地投向姜述。
而画家方跃则是惊疑不定地一直盯着姜述看,他听狐狸说过,姜述会在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瞬间抵达战场。
不要怀疑,这是独属于姜述个人的神奇能力。
至少姜述当时就是这么和狐狸说的,所以狐狸也就这么和方跃说了。
而现在,姜述果然以这种神勇的方式出现了,只不过现在他们好像并不需要他。
姜述看着眼前这几人,心一沉。
他到十三区了。
“姜述……你是来巡查工作的?”方跃思索着,想出了一个姜述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阿嚏!”姜述被冷气包裹着,打了个喷嚏,他动动鼻子,然后冲着方跃道,“对,没错,我来看看……阿嚏!你们。”
而这个时候,狼太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他向着姜述走来,顺手抽过挂在一旁椅子上的外套,帮姜述披了起来。
姜述则是感激地看了狼太一眼。
说到底,还是自家的大哑巴会疼人。
不过,他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疑惑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按照正常的剧本,现在他应该和若姐躺在同一张床同一个被窝里的,为什么突然就只穿着一件浴袍出现在十三区了?
究竟是哪里搞错了?
——
柳汀若放下了刀,她愣愣地看着床上的扑克牌,转头问小乙:“你不是说他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吗?怎么按你说的吓一下他……他直接就跑了?”
小乙眨巴着眼,然后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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