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偷了自家的钱,但是现在陈大嫂有几十分的信任要给肖敏,既然肖敏要怀疑,那么两个都要hold在手上。
陈大嫂本来就是干惯了农活的,这手脚还真是利索,力气也比这些养尊处优的“城里人”大多了,黄衣妇女很快就在她的桎梏之下动弹不得。
而且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竟然都是指责那位妇女说话难听的。
“农民兄弟怎么了,谁说农民兄弟出门就不能带钱。”
“打扮的这么利利索索,也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教养,人家说你偷钱,你只需要整明自己没有偷就好了,攻击人家的身份做什么。”
“该不是做贼心虚了吧,公安同志来了,有好戏看了。”
肖敏跟陈大嫂手里一人一个,扣住了两个女同志的手腕,至于旁边围观着的人也越来越来劲。
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是心虚了,不然不会是这么一个表现。
肖敏的眼睛投向人群外那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公安同志?
顾鸣然今天执勤,出来巡逻的路上碰到了外面有喧嚣声。
现在县城里面已经很少有斗人这些了,这一看就是民众聚集在一起看热闹,作为一名人民公安,他的职业敏感素养告诉他那边有问题。
“怎么回事,围在这里做什么?”
他才刚说了一句话人群里面就更热闹了。
“有两个妇女扭打起来了呢,一个说一个偷了钱,一个说没偷。”
好心的群众提供有利信息。
“说是要去派出所,刚好有公安来了呀,一起去派出所看看热闹呗。”
群众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讲了出来,顾鸣然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原来是有人在抓小偷,既然是抓小偷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就不得不管管了。
最近城里的风气有些不好,出了好几个拐卖儿童的案子,派出所加强了监管力度,但是这些人就跟粪坑里的蛆虫一样,又看不见又恶心人。
听说是真的公安来了,黄衣妇女脸色一变,撩下一句:“钱不是我拿的,也不管孩子了就要往外面冲,但是被陈大嫂再拉了一把。”
陈大嫂:“你慌个什么。”
不能让人跑了。
就在这个时候黄衣女人旁边的小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个小孩四五岁大,是个男孩子,看到顾鸣然,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顾叔叔”。
顾鸣然脸色一变,就把孩子抱在了手里。
“怎么回事?”
“同志,我怀疑这个女人是个人贩子,她拉着小孩子的样子,我看就不像家里的大人。”
肖敏上前说,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也有这方面的经验:“刚才我怀疑一个女同志偷了钱,大家都上前凑热闹,结果就这个女同志往外面挤,而她手里牵着的孩子好像不太愿意跟她走,不管是不是,问个清楚总没错处,如果是我认错了,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道歉。”
这话说的非常漂亮,引起来旁边围观着的人的赞许声:“看看,这才是DANG和国家教育出来的好同志。”
顾鸣然也把目光投向她,甚至罕见的有几分赞许的意思,肖敏打扮的倒是一般,普通农民的土布黄袄子,但是气质上能碾压女人好几丈地。
肖敏心说没想到公安出现的还蛮快的呢。
肖敏说了一句:“嫂子,抓住她。”
另外回头对顾鸣然说:“公安同志,我怀疑这个女人是个人贩子,抓住她。”
黄衣女人已经吓跪了。
肖敏这才把事情娓娓道来,她是看见了旁边这个阿姨偷了她的钱,但是也看见了黄衣女人偷了别人的孩子,她眼神好,不会看错。
而且黄衣女人是趁着热闹准备把哭闹不已的孩子给带走。
这年头,人都比较淳朴,孩子都放在外面玩呢,像黄衣女人这种人贩子随便给孩子一颗糖,都有可能把孩子给哄走的,谁家没个孩子,这过程看着惊心动魄。
而肖敏自己小时候有走失的经验,知道跟着自己父母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她趁乱找借口吧人以偷东西的名义给稳住,先带到派出所来再说。
至于孩子是不是被女人给拐卖的,一去派出所一问,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至于肖敏跟女人那边,又是另外一分景象。
肖敏坚持钱是她的,女人坚持钱是她的,至于钱肯定是不会自己说话的。
那么钱到底是谁的。
第一次进派出所的陈大嫂也有点心慌,她看到这种穿着制服的人就心慌个不停,所以看起来很不自然,倒是肖敏自然的很。
“喝水。”
他倒了两杯开水给肖敏陈大嫂两人,这倒不是每个进派出所的人都有的代遇:“拐卖小孩的我的同事正在处理了,咱们先处理偷钱的这一宗。”
肖敏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开始她这边的说法。
“我说钱会说话是有我的理由的,既然你说钱是你的,那你给我说说一共多少钱,新旧程度如何,这些钱分别是多少面额的?”
女人被问的有点懵:“怎么,我出门的时候就随手往口袋里面揣的钱,我怎么知道有多少钱,多少张新的多少张旧的啊,你们年轻人是记性好,阿姨我年纪大了不记得这些的。”
肖敏:“大概多少你总知道吧。”
女人轻蔑的笑了一声:“开玩笑吧,你以为都跟你们乡下人一样没钱,出门带钱还要数啊,我出门就随手抓一把,从来不数的。”
顾鸣然听到这里脸色已然是不好了,食指扣了扣桌子:“同志,注意你的言辞,农民兄弟的出身并不是值得人嘲笑的事情,说话放尊重一些。”
女人看公安同志都这样说话了,脸色不好的瞧着肖敏,但肖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自卑的情绪的存在。
顾鸣然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这个女人挺聪慧的,不像是那种轻易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自卑的那种女人。
肖敏:“既然你不记得你口袋里面的钱的面额,如果我知道了会不会很奇怪,你口袋里面的钱一共是七毛八分钱,一个两毛钱,三个一毛钱,两个五分钱,三个两分钱,剩下的都是一分钱,一共21张,这二十一张里面全部都是旧钱,没有新钱。
你说你知道自己口袋里面一共多少张钱倒是有可能,但是大概多少你总会知道吧,如果不是因为你刚偷走了我的钱连看都没看过,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概多少钱,你一定是以为这么厚一沓子钱很多吧。”
女人脸色一变,她确实以为这些钱很多,她是国营饭店里面扫地的临时工,今天竟然看见两个农村女人进去饭店吃饭。
那么贵的肉丝面,城里人都很少点的起,这两个女人居然点了肉丝面。
两个农村女人竟然吃的起四毛钱一碗的肉丝面,而她呢,连一毛五一碗的阳春面她都不舍得吃。
其实她还真不是缺钱的那种人,家里的男人是厂里的工人,儿子也挺有出息的,但是在国营饭店干习惯了,平常也会随手顺走点面粉什么的,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来源。
久而久之家里吃吃喝喝的几乎就没有花过她和家里人的工资,她总是能顺走点东西。
单位是食堂,她一天顺走一点,比如半斤面粉什么的,不仔细查,谁会知道这些。
时间久了,她竟然对偷盗上了瘾,就在今天,她看见这个女人掏出钱来结完账以后,里面还有鼓鼓囊囊的一包钱。
她猜里面的钱一定很多,不然女人怎么这么大方舍得掏八毛钱出来吃饭。
她跟着这个女人一路,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年纪大一些的那个去上厕所了,她也就顺势跟上来,把年轻那个的钱给偷走了。
反正在旁人看来,她穿着得体体面,对方只是一个农村妇人,实在是被人就缠住了,大不了她就说对方无理取闹,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她这样一个城里的工人会偷农村人的钱吧。
但是没想到,农村女人竟然有这么聪明,原来她一直不让她把钱掏出来,是怕她看到了数。
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么厚厚一沓竟然都是毛票票,还以一分钱为主。
这不是坑人么,当时还以为碰到了一个有钱的乡下土鳖呢。
肖敏倒是很淡定,就在刚才她提出来要来派出所,而且不让这女的往外掏钱的时候就想着后招了:“如果是你的钱,你自己不知道是多少,我怎么知道有多少,如果不是我的,我怎么知道你口袋里有多少钱,我又不是开了天眼,如果你在厕所门口就认了也没啥了,分要闹到派出所来,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顾鸣然的眼皮子一跳,很意外的看了肖敏一眼,她的确跟一般人不一样,不是说跟那些乡下女人不一样,是跟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知道被拆穿,女人干脆撒泼打滚起来:“哎呀我怎么知道钱到了我口袋里面的,你们这些人肯定都是认识的,我这么一个有身份有工作的人怎么会投人家七毛钱,这个乡下女人肯定是陷害我,我冤枉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怎么可能去偷盗呢,我也是有单位有工作的人啊,公安同志你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抓起来,她肯定到处害人的!”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刚才不是也说另外那个女人偷窃吗,我看她就是到处乱咬人。”
顾鸣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这不是很明显是你偷的吗,先把钱还给人家。”
女人不肯,这钱一还,她就成了小偷了。
她就不信了,一个小白脸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顾鸣然有些不耐烦的敲敲桌子:“单位是国营饭店是吧,我们已经通知了你们单位的领导协助调查,如果你有偷东西这种行为呢,我们要排除一下是不是惯犯,如果是惯犯的话,这位女同志,你知道你会碰到什么样的事情吗?”
女人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她在单位偷了那么多次面粉也不是无迹可寻的,如果单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调查。
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要啊公安同志,刚才是我糊涂了,这钱确实是我不小心拿的,还给这个女同志就行了,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们单位啊,为了这么点点事情,让我砸了饭碗你们忍心吗?”
顾鸣然不置可否。
女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你们这些人可真是要人命啊,不就七毛钱嘛,至于吗你们,非要把人逼上绝路,你们敢去叫单位领导我就去一头撞死。”
她越是这样顾鸣然越觉得很可疑,他深知这些人的套路,一哭二闹三上吊。
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刚才那个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已经由其他的同事接手了,这位女同志要安排一下吧,不知不觉都到了下班时间了……
肖敏以为这件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没想到拿到了自己的钱还有这么多麻烦事,那边调查妇女儿童拐卖的案子还需要她“配合”一下。
等出了门才发现天都已经大暗了。
冬天的日头下得早,五点多天就暗了,而现在都七点多,从县城回家走路还要三个小时呢,他们还有一百多斤粉在背篓里,这事儿整的有点麻烦啊。
肖敏摸了摸额头:“糟糕啊嫂子,搞不好咱两真要在街上蜷一宿了,明儿早上早点卖掉这些东西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大姐那里也不方便去啊,她那里就一间房,家里还有男人孩子呢。”
陈大嫂也说:“你说咱们就在派出所坐一晚上咋样,我看这里面比外面要暖和,咱们跟这个公安同志说说,应该可以吧,反正晚上也没有人会来这里了。”
“这也是个主意。”
肖敏说完扭头跟派出所的看门大爷商量,两人因为刚才抓了小偷跟拐子,配合公安问话才搞到了七点多,能否就在派出所的长椅上窝着一宿。
这个天气如果真的去街上坐上一夜,冻成冰棍也未可知。
老头倒不是坏人,就是胆子有些小,听到要在这里住一宿,使劲摇头:“那怎么行呢,歇在这里肯定不行的,要是来城里的人晚上回不去都歇在这里怎么成,不行不行的,晚上还有报案的人来,你们就应该去住招待所嘛。”
肖敏翻了个白眼儿:“大爷,我倒是也想住招待所啊,可招待所又不是我家开的,要介绍信才能住吧,您说我们两个进城来也没有料到会碰到这种事情是不是,再说我们赚个钱不容易,住招待所应该很贵吧。”
大爷急了:“那派出所也不是收留你们的地方啊,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反正派出所不行,即便晚上没人来也不行,万一丢了东西睡负责。”
陈大嫂急了:“您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丢了东西谁负责,我们是协助你们来破案的,不是被你们抓进来的贼,是你们让我们帮忙破案才搞道这么晚的嘛,我们家走进去得三个小时,这不是耽误我们的事,早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不该帮你们破案。”
“协助谁你们找谁去,别找我,要是晚上让我瞧见你们两个在派出所的长椅上面歇着,我就要赶人了。”
跟这油盐不进的老头说话还真是火大啊,陈大嫂:“你这个老爷子怎么这样说话呢。”
“我就爱这样说话怎么着,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
老头也急了,能找个门卫的工作多难得啊,他可是恪守本分一直都谨小慎微的了,碰到可行可不行的事情一律就是不行。
说来说去就是不行,肖敏哀求了很多次,就是两个字——不行。
这也真是没招了。
去医院肯定不行的,陈小凤就在医院工作呢,两个弟妹去医院走廊上打地铺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嘛,而且陈小凤到底是邀请你上她家好,还是不邀请的好。
妯娌两个正在纠结的时候,旁边出现了顾鸣然的身影:“大爷,您这样对待协助我们公安办事的同志是不对的,如果以后都是这种态度对待群众,谁还敢协助我们破案呢。”
隔着冷风,顾鸣然就那样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让灯光斜斜的拉出来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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