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
太像了!
世上竟有一个孩子,如此像他?
天启皇帝只觉得一看这孩子,便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他努力地凝视着襁褓中的孩子。
而此时……
站在一旁的朱由检,却是不自觉得露出几分冷然。
其实孩子在襁褓中,他和魏忠贤显然是看不到的。
朱由检之所以冷笑,却是因为张天伦说出那一句这孩子像是陛下。
这张家人,不愧是靠着阿谀奉承起家的啊,有其父必有其子,在朱由检的道德观念之中,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一定是奸邪小人。
倒是魏忠贤,看着陛下痴呆的样子,心里不免为陛下惋惜……
在他看来,认为陛下一定是看到了这孩子,又想到了自己。
张天伦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因为这种话,是决不能乱说的,于是惴惴不安起来,连忙道:“卑下实在万死……”
而天启皇帝对此充耳不闻,只是继续看着孩子。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周遭的气氛,张开眼来,又开始好奇地看着这世界。
天启皇帝眼珠子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肯眨。
此时,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他极努力地辨认着。
而此时……
这孩子居然咧嘴,无意识的笑了笑。
这一笑。
无疑在天启皇帝的心头升腾起了涟漪。
张静一在旁,十分不安。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可就在此时,天启皇帝突然抬头。
他用一种极古怪的表情抬起头来。
然后,他像捧着宝贝似的,先是道:“张卿家。”
“臣在。”
天启皇帝将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张静一。
张静一便将长生接住,搂在怀里。
随即,天启皇帝的面上没有任何的异样,而是正色道:“好生照顾孩子吧,朕……有事……”
他说着,只是道:“信王留在此,魏伴伴随朕来。”
说着,信步走出了张家的大堂。
他这举动,实在过于怪异。
可此时,天启皇帝顾不得这么多,他走路虎虎生风,脚步急促。
有太多的谜题,需要找到答案了。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孩子,这么像他?
莫非……
不,这怎么可能?
可是……张家的妹子……没有丈夫……
难道……
天启皇帝走出了张家,居然直接夺过了禁卫的马,而后翻身上去。
魏忠贤一脸诧异地看着天启皇帝:“陛下……”
天启皇帝自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魏忠贤,表情严肃地道:“调勇士营,围住这里,加派禁卫,所有的街口,都要严防死守,不可让宵小之徒有机可乘。”
魏忠贤一愣,宵小之徒……
这里的防卫已经很森严了啊。
苍蝇都飞不过来,还要调兵?
魏忠贤心里很是疑惑,不由道:“陛下……不去祭祀了?”
“不去了!”天启皇帝道:“你守在这里,朕去去就回,记着,有任何的闪失,朕立诛你满门。”
这话……
已是十分严厉了。
魏忠贤猛地打了个寒颤。
要知道,陛下对他一向都和颜悦色的啊。
即便有时严厉,也绝不会说诛杀这样的字眼。
至于满门,那就更让人觉得诧异了。
他的夫人是奉圣夫人,是陛下的乳母……这也要诛?
不过魏忠贤是绝顶聪明的人,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再不多说了,手一挥,附近的明哨暗哨便如潮水一般自张家大门这边涌来。
天启皇帝交代完,却已飞马而去。
魏忠贤不放心,立即吩咐:“快,你们几个,护驾,护驾……”
几个禁卫忙是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而在两炷香之后,直接飞马从午门入了紫禁城的天启皇帝,已直接策马抵达了后宫。
沿途的所有宦官都吓得脸色苍白。
一般情况,天子只有在西苑才骑马的。
可此时的天启皇帝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直接到了乾清宫。
这里……乃是东李太妃的住所。
今日清早,皇后张嫣早早便来给东李太妃问了安,因而在此陪坐。
陛下去祭祖了,当然,到底为什么去祭祖,宫里也有不少的传言。
在这宫中,东李太妃和张皇后关系最深,与之相对的,则是西李太妃和奉圣夫人关系最近。
此时……外头传来喧哗。
天启皇帝居然直接扬鞭,策马至寝殿之外,而后直接从马背上跳落下了马。
“母妃……”
天启皇帝闯了进去。
宦官和宫女们,一个个吓得忙是匍匐在地,个个不敢作声。
天启皇帝见皇后张嫣也在,却立即道:“无关紧要的人,滚出去,统统都滚出去。”
宦官和宫娥们如蒙大赦,纷纷退避。
这令东李太妃顿时不安起来,皇后张嫣忙站起身来:“臣妾见过陛下。”
今天的天启皇帝,显然和从前很不一样,他虽然在西苑的时候很放肆,可到了东李太妃和张皇后这边,却素来平易近人的。
可今日,天启皇帝疾步进来,却也懒得计较礼仪了,直接了当地道:“十月之前,宫中走了一个宫女,是吗?”
“陛下。”东李太后听闻这件事,倒是定下了神。
这件事,其实她是提醒过天启皇帝的,于是道:“是。”
“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叫李素华。”东李太妃笑吟吟着起身道:“陛下……你先别急,坐着说话。”
天启皇帝却肃然地继续问:“她如何不见的?”
“这……就不知了。”
“离宫之前有身孕?”
“这也未必,不过……陛下曾临幸过她,那时候……来人,取起居注来。”
这不是小事,宫里任何的事,都需记录,现在既然陛下要问起,那么东李太后也不敢乱说,哪怕她记得日子,也不能凭记忆来回答。
早有宦官匆匆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还未见回来。
而此时,天启皇帝却是急得团团转,东李太妃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天启皇帝也没有说,这事太大了,必须得小心谨慎,涉及到了皇家的根本血脉问题,天启皇帝怎么敢随意断言?
这要是说错了,便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也是为何,天启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回宫确认,而不是直接询问别人。
终于,去取起居注的宦官回来了。
起居注一拿来,东李太妃开始翻阅,这是十个多月前的文牍,从前东李太妃已经查阅过,所以轻车驾熟。
故而很快,她便翻到了,指给了天启皇帝看:“陛下请看,去岁八月初九,陛下于西苑太液池东岸凉亭,幸宫女李素华……”
天启皇帝看到这里……竟是呆立了很久。
时间上……完全吻合,十月怀胎,加上满月,现在恰好过去了十个半月多一些。
天启皇帝随即道:“有人发现她有身孕?”
东李太妃便道:“也不算发现,只是察觉到有问题,只是……没有太医诊断。”
“人呢?”
“现在就传唤?”
天启皇帝显得很着急的样子,迫不及待地道:“现在!”
于是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宫娥小心翼翼地被人引了进来。
见了天启皇帝,这宫娥忙是行礼,她显然已经被询问过许多次了,所以当天启皇帝询问她的时候,她立即就道:“奴婢与李素华,同住在一个屋里,从八月开始,她便心事重重,到了后来,她的情绪就更不好了,到了九月,奴婢发现她偶尔会呕吐,是干呕。还有,九月……她停了月事。”
“停了月事?”天启皇帝冷冷地看她道:“你是如何得知?”
宫娥便道:“这……她月事的日子,奴婢因为与她同住,是知道的。那几日……我见她的月事布,没有拿出来晾晒,当时……奴婢还奇怪,取笑她,她却什么话都没说,很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启皇帝继续追问道:“此后呢?”
“此后……此后她便不见踪影了,我起初以为她被遣去了其他的差事,可后来才知道,她人不在了,大家以为……以为……她死了……”
天启皇帝打了个颤。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过……
很明显,这依旧算不上什么真正的证据。
天启皇帝凝视着这宫娥,随即一字一句道:“如若你再见着她,可认得她吗?”
这宫娥立即便道:“认得,认得,当然是认得的……”
“怎么?”听到这里,一旁的东李太妃已察觉到了蹊跷,不禁道:“陛下可是找着此女了?”
之所以东李太妃和张皇后没有大张旗鼓的奏报,就是因为这女子已经销声匿迹,在没有见人的情况之下,奏报反而没有意义。
天启皇帝此时其实激动得难以抑制:“找着了,只不过……若是不确凿,却也不敢说,来人,来人,起驾,起驾,朕要出宫!这女子,也一并带去。”
他边说边指着这宫娥。
东李越发觉得事情蹊跷,她立即道:“哀家也去,哀家想看看……”
皇后张嫣道:“臣妾陪着母妃吧。”
天启皇帝可顾不得这些,管你们去不去呢。
对他来说,现在天大的事,也没有确定这一层关系要紧。
…………
还有。大家别骂了,其实不水……得把人物关系还有证据梳理好,不然……长得再像也没办法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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