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去送徐若麟父女。初念一回房,把自己便扑到了那张拔步床上。脸压着枕面,闭了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人除了沮丧,还是沮丧。
一桩原本可以带她摆脱现状良缘就这样飞了。叫她不安事,徐若麟现已经公然登堂入室开始逼迫她了——或许他不以为然,但对初念来说,这就是逼迫。
如果后真嫁了他,他或许没事。这世道对男人原本就宽容。但是对于她来说,却绝对不会是幸福开端。她无法想象,自己往后究竟需要怎样勇气,才能旁人侧目和背后议论声中挺起胸膛去做徐若麟夫人。
她痛苦地□了一声,恨不得就此把自己埋入深洞,永远也不要再爬出来了。
跟了进来尺素等人极少见她这副样子,立于床边小心问了几句,没得她应声,正面面相觑时,王氏已急匆匆进了屋。
她方才一送走徐若麟父女,什么也没顾,先便赶到这里来了。一进去,却见初念正趴那张拔步床上背朝自己一动不动,咦了一声。尺素迎上去低声道:“太太,姑娘方才一回来便这样,问她她也不吭气儿……”
初念床上动了下,终于翻身坐了起来,理了下发鬓,对着王氏勉强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着累。所以便歇了会儿。”
王氏叫尺素等人都出去了,亲自把门关上,这才到了初念身边坐下,道:“娇娇,你有事瞒着我。你跟娘说实话。你和那位徐家大爷到底怎么回事?他方才都说了什么?”
初念望着王氏。她正盯着自己,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起了疑心。
她垂下了眼睑,道:“娘,你方才外面。听到他说话了没?”
王氏道:“我一人廊下等。见他许久没出来,这才过去问了声而已。你且别管这些。我只问你,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王氏这话,其实不然。一开始,她确实是廊下等。等了片刻没见人出来,忍不住便悄悄靠近了些,想听下徐若麟到底说什么。只里头话声偏低,她也不好太过靠近,怕被撞见尴尬-,全文字手打。不过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断句而已。只即便这样,也足够叫她心惊了。按捺不住终于潜到了门外。等后听见似乎有扭到一块厮扯声,再也不顾失礼了,这才破门而入。当时虽没看到什么,只心中疑虑却甚。这才一送完人,就立刻过来逼问。
王氏又问了几句,见女儿始终低头不语,愈发证实了自己心中猜测。一把抓住她胳膊:“娇娇,你别吓唬娘……难道你们……”
后头话,她实说不出来了。
初念知道隐瞒不下去了。且迟早也会被她知道。长呼口气,低声道:“他说他要娶我。”
饶是王氏再识多见广,此刻也被初念这短短一句话给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终于回过了神。
“娇娇!你胡说什么?他怎么可能娶你!他可是徐家大爷!”
王氏嚷完了,见女儿仍是不语,神情却一片惨淡。知道必定是真了。手脚也发凉了。强撑住,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一连追问了几句,见女儿始终低头,又气又急,忍不住狠狠拍了下初念胳膊,“你是要气死我吗?”
从小到大,这是王氏第一次对初念动手。初念终于抬起了头,双颊涨得赤红道:“娘,都是我不好,惹了不该惹人,做出有辱门风事。你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王氏颤声道:“你们……你们做出那种事了?”
初念摇头,眼中微微含泪,道:“没有。只是和有又有什么区别?他如今缠着我不放,还说过些天就去找祖父提亲……”
“你怎么可以嫁他!”王氏失声嚷道。“他虽被徐家逐了,只迟早是要回去。就算真不回,京中人提起他,他也还是徐家大爷!那就是你从前大伯!你若是嫁了他,旁人便会道你从前徐家当媳妇儿守寡时便与他好上了。面上忌惮他,或许不敢说什么,可架不住背后指点啊!女儿,口水也是能淹死人。你归宗事小,至多让人背后说几句也就完了。这却不一样。你若真嫁了他,往后如何京中立足?不用说他回徐家后,你还要再去面对那一大家子徐家人。别人都不说,光你那个婆婆跟前,你就别想有舒坦日子过!”
初念泪水滚落了下来。哽咽道:“我何尝不晓得这些!我跟他也说了不知道多少次,骂也骂了,求也求了,他就是不听……”
王氏站了起来,焦躁地床前来回走了几步,后猛地停住。
“他对咱家是有恩,我感激不。只再感激,也不会把你当谢礼送给他。我是盼着你能再嫁,可也不会随便逮住个人便将你胡乱嫁了。不是说他不好。而是你不能嫁他!”话说着,回头看了眼发怔初念,坐回到她身边,搂住了道:“女儿,你跟娘说实话,你可想要嫁他?”
初念泪水流得凶。王氏目光之下,终于慢慢地摇了下头。
王氏松了口气,低声道:“先前我还怕你也糊涂了,一心想着跟了他。你既也无意,这样好。你祖父,我也晓得一点。这徐家大爷如今虽得势,只我不信他会抹得下脸把你再嫁回徐家。他丢不起这个脸。你且看着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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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坤宁宫议事中和殿里,皇后萧荣正坐于凤椅之上,神情略微凝重。直到殿外传来脚步声,太监安俊现身,传道:“娘娘,徐大人来了!”
萧荣命入。徐若麟跨入殿中,停于萧荣面前十数步外,行过臣子礼后,萧荣叫平身。二人叙了些赵无恙这些时日日常之事后,萧荣道:“子翔,今日召你来,其实并非我意思。我是受人所托来传话而已。”
“娘娘请讲。”
萧荣道:“男大当婚,何况是今日你。京中看中你人家想来不少数。刚前两日,长公主便来见了我,意思是想让皇上做个主,赐婚你和她府上云和郡主。你觉着如何?”
徐若麟眉头微皱,“臣恐怕没有跻身于郡马之列福气。”
萧荣看了眼还立殿内安俊。安俊会意,领了太监宫女出去了。萧荣这才笑道:“我自然晓得。所以这事你不必再想。我会替你挡了。只是另有一事……”
她迟疑了下。
徐若麟心中微微一动,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果然,听见她继续道,“另外一件,便是你归宗之事。”
“皇上他说什么了?”徐若麟望向萧荣。
萧荣笑了下。
“前些日起,便不断有御史上书至御前敦促此事。折子洋洋洒洒,无非是说‘自古帝王之治天下,必先明纲常之道’。你也晓得,皇上登基,如今亟需为何。”她凝望他,“子翔,你面前,我也就说直话了。方才长公主那事,我便可以替你挡去,皇上也不会强要你结下这门亲。但是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了。魏国公不是回京路上了吗?我今日召你来,其实也是皇上意思。他自己不便跟你说这话而已。他意思,是待魏国公回来后,便开祠堂将你重纳回徐家族谱。你是太子之师,也是皇上倚重臣子。你一日不归宗,那些折子便一日不会断。”
徐若麟脸色微霾。
萧荣叹了口气,道:“子翔,我知道你想什么。只是……咱们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时候。便是皇上,他若想做明君,要受掣肘恐怕也不会比你我少。”
徐若麟沉默片刻,终于道:“臣明白了。请娘娘转告陛下,臣领旨便是。”
萧荣微微点头。又问道:“你和那丫头事,可有计较了?”
听她提起初念,徐若麟面上终于露出丝笑意。
“多谢娘娘记挂。过两日司老大人回府后,我便登门造访。”
萧荣想起那日从秋山回来,与初念马车里同坐时,她一番表白,此刻徐若麟却又仿佛志必得。实忍不住,道:“子翔,不是我多事要泼你冷水。那丫头小心翼翼思虑过重。这且不说。只说司家人,恐怕未必也会爽应下这事。只是我晓得你做事向来周全。莫非你有万全之策了?”
徐若麟哂笑。
“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不过是凭我对他司家女儿一番赤诚心意而已。”
萧荣知道他这话不过是应付自己而已。笑了下,也不再追问。再说几句,徐若麟便要起身告退时,萧荣忽然想起一事。
“子翔,礼部上报,说下月中安南王朝贺使者会到金陵。你应也晓得了吧?”
赵琚近登基,四方藩国闻讯,纷纷派遣使者入京朝贺。安南国与云南广西接壤。一直是大楚南方一个重要藩属国,每一任君王,都接受大楚天子封诰。只是十几年前老王还位时,受人挑唆,杀了大楚派去使者,天朝震怒,从而引发了一场征讨。直到数年之前,大楚戍边士兵还不断割下安南战俘头颅以邀军功。正数月前,安南老王去世,大王子继位。知道平王登基,便主动递国书朝贺,言休战,乞和平,愿世代为大楚之藩国。
赵琚雄心勃勃,一心想要打造一个万国来贺昌盛帝国。自然接受了安南国书。所以对下月这场朝贺也格外重视,命礼部和鸿胪寺官员早做准备,到时务必要向安南人展示一个泱泱帝国该有繁华和气派,以服四夷。百度搜索“小说领域”看|章节
徐若麟应了声是。
萧荣道:“不止使者,安南王子也会同来。皇上听说这要来安南王子年纪和无恙差不多。便命他总揽下月这场邦交事宜。你可有何建议?”
徐若麟自然明白。这其实是赵琚对赵无恙这个太子第一次考核。沉吟道:“宴劳、给赐、迎送之事,鸿胪寺官员自会安排妥当,太子过问下便是。应不会有差池。唯护卫一事,大意不得。臣到时会亲自把看。娘娘放心。”
萧荣想,正是这个。毕竟,这是赵无恙第一次百官面前露脸,她自然不敢怠慢。既有徐若麟这样应话,便也放心了不少,称谢后,徐若麟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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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府。
已经死气沉沉了许久这座府邸,因了司国太一句“老大不日可归”话,终于恢复了活气。
过去大半年里,廖氏先是为初念归宗事所愤,再遭丈夫生死不明打击,后又担心娘家招祸,日子可谓没一天顺心,人都憔悴了下去,不大露面,无心理家事。如今情势急转。这守寡儿媳妇飞走是回不来了。但先是得知廖家无碍,并未获罪于赵琚。接着又有丈夫下落消息,终于挣扎着缓了回来,能打起精神重理事儿了。
那个乳名叫虫哥儿孩子,如今已经两岁多,仍一直养外头,连司国太也被瞒得分毫儿也不晓得。
廖氏从前无心于此,如今终于能喘口气了。第一件想到事儿,便是给这孩子安排往后。这日去看过虫哥儿回来后,刚回房要与沈婆子商量,一个小丫头来通报,说“司家亲家太太带着小姨子来了,正老太太处”。倒把廖氏怔了下,以为是王氏来了,怒道:“她竟还有脸来我家?”又训斥那丫头,“早八辈子前就不是亲家了,哪里来什么亲家太太?”
后头跟了进来珍珠忙解释:“太太错想了。不是这位,是另位。”指指徐若麟那院子所方向,“是以前那位大爷岳母带了女儿来了。”
珍珠服侍廖氏多年,知道她脾气。所以说话时,特意小心地“大爷”前头加了“以前”,唯恐被认为说错话也讨骂。
廖氏这才明白过来。和沈婆子对望一眼,讶道:“竟是她?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珍珠摇头。
“不晓得。来那会儿,太太您不。早去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打发人传话,说叫太太回来了就过去,大家都是亲戚,一道坐坐也好。”
廖氏微微蹙了下眉,却也换了衣裳,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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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既盘算好了想继续攀徐家这门亲,哪里还等得住?这日司彰化一回来,她便找了过去,把自己意思说了下。然后惴惴不安地等着他开腔。
司彰化开腔了,却不过嗯了一声,道:“那你就去说说。”黄氏大喜过望,知道他是应允了。次日便果真带了初音坐马车往徐家去。她是司家二房正经太太,徐若麟丈母,和司国太又有一层亲戚关系,虽多年没怎么往来,只人既到了,自然也一路畅通无阻地被迎了进去。黄氏朝老太太见了礼后,命初音拜见姑奶奶。
司国太多年没见她了,见如今已经出落得这般好,穿件苏绣百花绛红衫,配上芽黄锦裙,十分鲜艳明媚,又轻言软语笑盈盈地朝自己下拜问安,忙招手叫到身边问了些话。见她应得十分乖巧,心中也是喜欢。命她也坐下来后,便与黄氏叙起了话。
黄氏见气氛融洽了,便笑道:“今日来拜望姑奶奶,实是有事相求。初音,你先出去玩下。”
初音早得过黄氏提点,起身朝国太告了个辞,先出去了。待她一走,黄氏便把自己意思给说了出来,末了,觑着司国太脸色,道:“姑奶奶您想,果儿她娘原本就是初音姐姐。她姐姐从前还家时,对初音这个妹妹也是极其疼爱,两姐妹好得就似一个人。如今不幸早走了一个,撇下果儿孤零零一人也没个人照看。我那女婿外头是个能干人,只对家里事儿,未必也能照顾得周全。他到如今既来未续弦,我便想着,何不让初音接了她死去姐姐脚往后就照顾果儿。毕竟是亲姨母,比外人不知道要强多少。且我出来前,也把我这意思跟公爹说了。他也觉着妥。我这才来。姑奶奶您看如何?”
司国太见这八辈子也不来黄氏这时候出现自己跟前,还带了初音。略说了几句话,便有些猜出她心思了。此刻过被自己猜中,不禁犹豫了下。
作为徐家尊长,她自是希望徐若麟能归宗。且她也相信,这个长孙绝不会真一直就这样流落于外。一旦回徐家,以他这样年纪,再加上如今地位,做亲是理所当然——这么多波折下来,到了此刻,她早没了维持司徐两家世婚念头,只是觉得这个长孙确实应该要成家了,至少,身边也得有个照顾女人。从前就曾打发自己房里玉箸过去服侍,却被他给送了回来。也不知他到底怎样想,只好作罢。如今黄氏这样找上了门。她说也不是全没道理。见初音人材也出众,沉吟了片刻,终于道:“你家老爷子既也开口过,那我便先问下若麟意思。到时打发人给你回话。”
黄氏十分欢喜,正道谢不停,廖氏来了。忙面上堆出笑,迎了上去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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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太太们客客气气说着话时,外头初音正百无聊赖地司国太院子里逛。
对于自己这桩亲事,老实说,初音心里并不是很有底。
从前她印象中,自己这个姐夫,就是个不被家族所纳无赖子弟,也就只能配自己庶姐那样人。但如今不一样了。他虽老了些,但样貌好,权势大,是皇帝跟前红人。若就此真能顺顺当当嫁给他做填房,她也不是不乐意。但上一回拜见他时留下阴影却一直存。老实说,与其说她对这个姐夫一见倾心,倒不如说她有点怕他。
确实是这样。从那日后到现,她对他当时望向自己那双眼睛还记忆犹。眼珠是半透明般黑里透灰,也算不上冷冰冰,但望向自己时,看不出其中有半点感情。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仿佛一下便能刺破她脑袋挑出里头她所想。
想象自己往后真和这样男人过日子,她有点不寒而栗。
初音叹了口气,随手摘了朵花,一边手上捻着,一边低头心不焉地往前去。冷不丁听见身后跟着自己司家丫头叫了声“三爷”,下意识地抬头时,却是迟了,已经撞上了个对面来人,身子一歪,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两边胳膊便被一双手给扶住,随即听见一个如珠如玉男人声自己头顶响起:“姑娘小心!”
初音站稳脚抬眼,见是个穿了锦袍年轻俊俏公子哥儿正扶住自己。唇红齿白,一双亮晶晶眼正带了笑地望了过来,犹如桃花模样。何曾见过这样风流标志公子哥儿?听到方才丫头喊他“三爷”,想来便是徐家三公子了。一张脸顿时飞上红晕,方才捻着那朵花也掉到了地上。
徐邦瑞这才松开了手,俯身下去拣起那朵花递回到她面前,笑吟吟道:“这位想是司家妹妹?方才我大意了,竟冲撞了妹妹,实是罪该万死,妹妹千万别怪!”
初音心如鹿撞,那朵花也不要了,哎呀一声,扭身便往回跑。一直到了自己方才出来那屋廊下,听见里头说话声隐隐飘来,回头看了眼,见那三爷也正急急地往这边赶,忙往屋里去。
屋里头,廖氏与黄氏正说着闲话。见初音进来了,黄氏忙叫她见礼。初音知道这是方才那位三爷亲娘,脸是一阵燥热,低头娇滴滴地见了礼。廖氏笑着给了赏,她便立了一边。没多会儿,听见外头丫头道了声“三爷来了”,心又一阵跳,拿眼角看去,见他果然进来了。
徐邦瑞到了屋里,叫了司国太和廖氏后,便朝黄氏见礼,又到了初音跟前,一本正经地作揖道:“给妹妹见礼了。”初音低了头,裣衽还了一礼,两人眼神却是一下对了上去。
再叙了片刻话,廖氏留黄氏用饭。席间初音借故去洗个手。回来时,叫丫头前面带路,自己故意落后头慢慢地走。磨蹭了片刻,回头果然看见身后徐邦瑞探头探脑地尾随。心中一动,便装作不小心,将手中帕子掉落地,这才急匆匆往前而去。
徐邦瑞见她掉了帕子,急忙过去拣了,凑到鼻尖深深闻了口香气。趁左右无人,忙塞进衣襟,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黄氏哪里晓得不过半会儿功夫,自家女儿便和徐家三爷已经有了这样一番往来?用完了饭,辞了廖氏,心满意足地带了初音回去,只等着司国太回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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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恩昌伯爵府,徐若麟再次登门。但这回,拜帖直接投给了司家当家人司彰化。
朝堂之上,徐若麟比司彰化品级要高。但不论官阶,只按辈分走话,司彰化是徐若麟舅公。所以此刻,司家这间大书房里,徐若麟便也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舅公。见老头子不过从鼻孔里哼了声,膝上停了只黑猫,坐那儿架子十足,也不以为意。入座后闲话几句,便决定开门见山。笑道:“舅公,昨日祖母打发人叫我回。我去了之后,才晓得是要给我议亲。议不是别人,正是您孙女。舅公可晓得这事?”
司彰化嗯了声,慢条斯理地道:“我家初音,原就是果儿她娘亲妹子。勉强还算中上人材。你若看得上,娶了去也无妨。”
徐若麟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老狐狸,面上笑容却甚。道:“我这小姨子,秀外慧中,又正二八年华。我却庸碌不堪,年纪也比她大了一大截,实不忍委屈了她。这桩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司彰化喝了口茶。
“徐司两家,世代通婚不少数。我那老姐姐既开了这个口,想也是存了延续世婚两家交好心。你若不应,岂不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舅公教训得是。我正也如此做想。我今日过来,为就是承续徐司两家世婚。”
司彰化似乎很是惊讶地望着他。皱眉道:“若麟,你这样说,舅公就不明白了。我家堪嫁孙女,也就这么一个初音。你既不娶她,又要承续两家世婚,这话怎么说?”
徐若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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