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致良打着呵欠，去看望贺宝珍。当然了，也不是他要去看望奶奶，只是贺宝珍打电话，让他派辆车，说起来也有些不孝顺，这些天净忙着同陈小姐聊天，也没有过来看望长辈。
“大哥……”蔡美馨看到蔡致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冰淇淋，比以往活泼了许多。
蔡致良一把抱起蔡美馨，问道：“你奶奶呢？”
蔡美馨伸出小手指着楼梯，道：“楼上换衣服呢。”
“这么隆重是要去哪儿啊？”蔡致良沉思片刻，确定没有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这是楼梯上传来响声，贺宝珍从楼上下来，道：“送我去一趟医院……美馨，你又在吃……”
蔡美馨小手倒是藏在身后了，可是嘴角的奶油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如鸵鸟一般躲在蔡致良身后，一边还不忘舔一下冰淇淋。
“你看看她的肚子，上次你大伯过来，还怪我给她吃多了……”贺宝珍拉过蔡美馨，拍了拍她的小肚子，吓唬道：“再吃，肚子就撑破了。”
“去医院做什么……大姐要生了？”蔡致良想半天，好像也就这么一条重要的信息。
“不是美琪……”贺宝珍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开始拨号，道：“这两天都忙糊涂了，忘了美琪的情况，我打电话问问。”
蔡美馨倒是趁这会儿功夫，在蔡致良诧异的眼神中，将冰淇淋三下五除二吞进了肚子。蔡致良生怕她吃坏了肚子，倒了杯温水给她喝。
“能喝果汁吗？”蔡美馨小声问道，又指了指冰箱，道：“那里面有果汁，新鲜的。”
“不能。”蔡致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美琪昨天到医院检查，产期还有一周。”贺宝珍放下电话，说着才美琪的消息，话锋一转，道：“你舅爷生病了，我得过去一趟，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爷爷呢？”蔡致良问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蔡美馨放下水杯，叫道：“爷爷修族谱呢。”
“一天没个正经事。”贺宝珍没好气地说道：“让你陪我去趟医院，就这么为难啊。”
“我可以送您去医院，不过可说好了……”蔡致良郑重强调道：“我可不陪您进去。”
“那怎么行，都到医院了，多不礼貌。”贺宝珍很不满意蔡致良的态度。
“那我就不送您过去了。”蔡致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道：“我劝您也别去了。”
“你舅爷都生病住院了，我不过去怎么行？”
“还不是您老过去看他，这次倒好，还住院了。”蔡致良不以为然，道：“只要您稳坐钓鱼台，舅爷随时可以出院。”
“你怎么跟你二叔一个腔调……”
贺宝珍瞪了蔡致良一眼，道：“你别听你二叔他们的，你舅爷这个人吧，是有些固执，但是绝对没有坏心，这么多年来在公司一直任劳任怨的。”
替自己的弟弟辩白了一番，贺宝珍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和你爷爷也都是奔八十的人了，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您这话跟二叔，三叔讲比较合适，我已经差了辈分了。”
蔡致良已经是孙辈，同这位舅爷的血缘已经逐渐疏远，更别提什么好印象了，道：“二叔已经很仁慈了，让他这一辈子吃喝不愁，子孙后辈还可以拿分红，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是这么看的？”
“奶奶，如果当年我接替我爸爸，进入隆昌集团，一定会第一时间勒令他离职，并交出隆昌的股份，哪里会容他猖狂到现在。”蔡致良说道：“人之患，在不知足，他既不知足，还自以为是……”
贺宝珍想起长子，隆昌集团这么多年发展的点滴，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了之前的精神气。
“最后的这一点情分，且行且珍惜吧。”蔡致良加了最后的一把火。
话说到这个份上，贺宝珍再心疼弟弟，也得考虑儿子和孙子们的态度，只能挥挥手，道：“行了，你去忙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门口有辆车，以后您要出门，吩咐他就是了。阿馨，跟大哥出去逛逛。”
蔡致良随即起身，朝蔡美馨喊挥挥手，而后对贺宝珍道：“奶奶，我晚些时候送她回来。”
“别太晚，你大伯今天会来接她。”贺宝珍只是提醒了一句，没有阻拦，也没有拒绝孙子的好意。
“我联系大伯，到时候直接送她回去，您别操心了。”
蔡美馨很开心，拉着蔡致良就往外走，因为也只是回去住两天，也不用收拾什么行李。
茶楼还是那座茶楼，只是跟以前相比，真真正正变成了一处茶楼，而不再是其他。
“三爷，身体还好吧？”进入茶楼，蔡致良问候了一下吴玉飞，后者喝完茶，正在闭目养神。
“阿良啊，身体好，说不定还能活到下一个世纪，哈哈哈……这是阿乐的？”
“吴爷爷好。”蔡美馨就是这一点好，比蔡致勉讨喜多了。
“你好……”吴玉飞说着，竟然还从口袋里掏出了零食，道：“这是平时给犇犇买的。”
吴犇是吴玉飞的孙子，现在的生活确实比较舒心，每天喝茶打牌，有时候就去接孙子放学，一度是街头一景，让很多人感到稀奇。
“别给多了，上午在家吃了不少，我才把她带出来的。”
“嗯。”吴玉飞点点头，道：“小孩子不能多吃，积食不好。”
寒暄了几句，吴玉飞问道：“你约了人啊？”
蔡致良道：“约了阿成，前些时候托我给他带了些东西。”
“阿成……”吴玉飞像是在琢磨这个名字，加了一句：“最近风头很劲，不是什么好事。”
“防弹衣。”蔡致良道：“可能他也觉察不太对吧。”
“乌龟虽然爬得慢，但是活得久啊。”吴玉飞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做饭了。”
蔡致良一愣，问道：“您还会做饭啊？”
“改天有时间，请你吃烤鱼。”吴玉飞摆摆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很快，吴凯走进来告诉蔡致良，蔡明乐今天去参加蔡致明的家长会，预计会有些晚，到时候在太古会合。
“哥哥来接我吗？”蔡美馨一下就听见了蔡致明的名字。
“坐好。”蔡致良赶忙扶住蔡美馨，生怕她从凳子上掉下来，忽然感觉就像蔡致勉一般活泼。
“你哥还在学校，我们等下去跟他们会和。”
“还要多久啊？”蔡美馨有些欢呼雀跃。
“很快了。”
在他们说话之际，彭成走了进来，向四周打量了一圈之后，才向蔡致良走来。
“东西看过了？”
“看过了。”彭成坐在蔡致良对面，道：“阿良，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还准备了一顶帽子。”
“原本准备头套的，只是不大雅观……”蔡致良道：“你怎么样？”
“硬撑着，还能怎么样。”彭成的表情有些落寞，没有玩笑的心思，道：“你让阿威也小心一些。”
“我跟阿威谈过了，随时准备避一避，其他的人，自求多福吧。”蔡致良叹道：“该说的，该劝的，已经说尽了。”
随着茶楼街的一小撮人前往澳门，高威那边逐步收缩之后，也有些动荡，虽然目前还在可控范围，但是未来并不明朗。
“只能这样了。”
话题有些沉重，实在是因为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进入了动乱期，而以港府的放纵，短期内将会是常态。很快，这种动荡就会逐渐扩散至各行业，包括香港赖以生存的金融业，以至于泰国，新加坡欲取而代之，这就是后话了。
“刚才我看见吴三爷，越发洒脱了。”
“经常来这里喝茶。”蔡致良道：“让我提醒你，乌龟虽然爬得慢，但是活得更久。”
“这可不像他说的话。”彭成长叹一口气，道：“但是，阿良，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彭成了，大道理谁都懂，可是我没得选。”
蔡致良想想彭成的处境，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而彭成的话却没有停下来。
“看人挑担是不吃力的，以前跟着和叔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还会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当我独立出去之后，才发现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的，看似很多选择，却只有一条路适合我。这条路很残酷，只有更加强硬，狠绝才能生存，以前听人说三国，孙策好杀暴躁，最终被刺死。但是站在孙策的角度，杀人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不杀人，最终一定会被曹操弄死。”
彭成确实不是五年前的彭成了，至少说不出这么一番话。一辆失控的货车，是不能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如何通过离合降速，是一项技术活。
“还有什么事情，我能办到的。”蔡致良能做的很多，却也很少。
“我买了恒隆银行的理财产品，被让我破产，哈哈……”彭成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只是他清楚，有些人情用过了，就没有了
“你还是投资铜锣湾，中环的旺铺比较好。”蔡致良建议道：“恒隆银行的股票也行，至于理财产品，都不保险的。”
“行，我考虑考虑。”
喝完一杯茶，彭成就起身离开了，而蔡致良也带着美馨返回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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