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厉跟迟砚从小学玩到现在,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生,可这女生开口就是跟迟砚见过的口气,实在是费解。
他在后桌看得正纳闷,冷不丁被迟砚抓起来,推到人姑娘面前,开口就是散味跑圈的,霍修厉一头雾水,回头看他:“太子,这什么情况?”
迟砚见霍修厉神色不改,视浓郁香水味为无物,不免佩服,小声问:“你没闻到?”
霍修厉说话浓浓的鼻音,勉强呼吸了两口气,无奈道:“老子闻个屁,重感冒一周了,到底什么味儿啊?”
“……”
难怪。
闻不到味儿正好,迟砚拍拍霍修厉的肩膀,颇为语重心长:“交给你了,劳动委员。”
霍修厉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欠桃花债了?”
迟砚懒得跟他扯屁,连推带赶:“你不是喜欢小可爱吗?机会来了,把握住。”
平心而论,陶可蔓长得还不赖,五官端正身材上乘,哪哪都不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是他的菜。霍修厉扯了下嘴角:“谁他妈跟你说我喜欢小可爱了?我喜欢小可爱我怎么不去追你同桌……”话说一半还没完,霍修厉猛地被迟砚用膝盖顶了一下屁股,正中屁心,往前颠了两步差点没站稳,他回头瞪着迟砚,咬牙威胁,“哎哟我操,迟砚你他妈再顶我试试?”
迟砚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半小时打上课铃,催促道:“快滚。”
把一个人晾在旁边尴尬的杵着也不地道,霍修厉撂下一句狠话:“我回头找你算账。”说完,转头看着陶可蔓,立马换了副满面春风的笑脸,“走,新同学,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奶茶喝不喝?哥请你。”
陶可蔓被迟砚下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自然顺着霍修厉给的台阶下:“好,谢谢你,要不然我请你吧。”
霍修厉跟陶可蔓前后脚走出教室:“哪有让女生付钱的道理,哥请你。”
见两人走远,迟砚冲后桌的吴俊坤说:“坤儿,把窗户打开。”
吴俊坤对香水没迟砚那么敏感,起身开窗,继续埋头玩游戏。
孟行悠撑头打量迟砚,不咸不淡扔出一句:“班长艳福不浅嘛,还是玫瑰味的。”
迟砚只觉得这女生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名字,听见孟行悠的话,眉头微蹙,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孟行悠好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她叫什么?”
迟砚反问:“我应该知道?”
“她跟你说又见面了。”
“你也说是她说的。”
“那你让霍修厉带她出去,难道不是你面对桃花债心虚无颜面对旧人吗?”
“她身上的香水快给我熏晕了,不走留在这里开花?”
“我身上也有味儿,你怎么不让霍修厉也拉我去跑圈啊?”
“你非要跑,我现在拉你去也行,找霍修厉做什么?”
“你管我,我就乐意霍修厉带我去跑圈,不乐意你带我。”
“孟行悠我发现你说话还挺横。”
“对啊,怎么着,劳烦您给我竖过来呗。”
“……”
两人一来一回说得不可开交,坐在后桌的吴俊坤连游戏都玩不下去了,抬起头来,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前桌,脑子左右晃,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
大庭广众的,你们借着吵架的名义打情骂俏是不是太过分了?
迟砚半天没接上孟行悠的茬,对视半分钟,他先端不住破功笑出来。
孟行悠还板着脸,虽然忍笑忍得特别辛苦,但她觉得她应该严肃点儿,不然显得很随便。
迟砚把桌子拉回去,长腿搭在横杠上,大有一副今天必须跟你唠个大磕不唠清楚这事儿谁也不准走的架势:“这样,你先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孟行悠倒真想听听他能放出什么屁来,一字一顿地说:“陶可蔓,陶可蔓的陶,陶可蔓的可,陶可蔓的蔓,清楚明白否?”
迟砚垂眸笑起来,睫毛都颤了两下,眼尾上挑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
这位选手请停止散发你的魅力,不要违规操作。
孟行悠偷偷别过头,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不要被男色迷了心智。
“姓陶?”迟砚收起笑,对这个姓氏有点印象,兀自念叨了两句,总算在脑子里对上号,“我想起来了。”
“青梅竹马?欢喜冤家?还是久别重逢?”孟行悠假装捧起一个剧本,双手递过去,“本子在这里,编剧请说出你的故事。”
迟砚推开她的手:“别闹。”孟行悠轻哼一声,没说话,迟砚放下腿,拉着椅子往她那边移了些,手撑在孟行悠的桌子,跟她正儿八经地说,“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陪我舅舅去跟一客户喝下午茶?”
孟行悠当然记得,那天她就是为着迟砚给她汇报行程、解释没有秒回微信的原因,兴奋得失了眠,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又被孟母说了一顿。
她怎么可能忘,他的大小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孟行悠的气更不打一处来了,她不生迟砚的气,犯不上也没资格去生他的气,她是生自己的气。
孟行悠一跟自己较上劲就喜欢口是心非,她“啊”了声,含糊不清回答:“什么下午茶?哪天?不记得了,每天跟我聊天的人多了去了,我哪能什么都记住。”
“没关系。”迟砚不气也不恼,见她不记得,便说得更仔细些,“那天的客户就是陶可蔓她爸,她也在,就吃了顿饭,她记性比我好,我都没认出她,她还先认出我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孟行悠倒不觉得迟砚回说谎诓她,他不是这样的人,也犯不上。
孟行悠记得早上陶可蔓说自己的是临市转过来的,前后一联系,她问道:“陶可蔓知道你在五中读书?”
“不清楚。”迟砚回答。
迟砚平时甚少跟舅舅出去应酬,那天也是碰巧赶上迟梳不在家,他就陪着走了一趟。
听舅舅说,陶可蔓的爸跟他是高中同学,最近继承遗产发了一笔横财做起生意来,全家从二线城市搬到元城来发展。
迟萧名下的科华地产在全国又小有名气,许是想用老同学的关系疏通疏通关系,多个人情多条路。
不过一顿下午茶的功夫,迟砚能记住陶可蔓一家人还是为着这个姓。
他们以前是在临市做陶瓷的,陶可蔓她爸高中毕业就去当了学徒,这么些年也算有了一门手艺,现在身上有钱,自然也想在自己懂的行当里立足。
迟砚三两句把前后关系给孟行悠说清楚,话说得多嗓子发干,他坐回自己座位上,拿过桌肚里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喉结滚动两下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
孟行悠之前脑补了好几出大戏,甚至狗血地联想到迟砚说不会谈恋爱,会不会就跟陶可蔓有关系,比如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的,这种要记一辈子的存在,对她来说简直是噩耗,她哪里干得过这种战斗机别的人。
幸好没有,幸好什么都不是。
陶可蔓就是陶可蔓,陶可蔓什么光什么痣都不是。
她一点也不害怕别人喜欢迟砚,哪怕这人多美多优秀,只要迟砚心里还没喜欢的,来一百个一千个都不算事儿。
虚惊一场,小孟同志不要虚。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敌情已解除。
孟行悠没再揪着陶可蔓这件事不放,神色恢复正常,随口问了点别的:“你是不是很讨厌香水?刚刚你反应好大,陶可蔓肯定特尴尬,虽然她喷香水喷得是有点夸张。”
“算不上讨厌。”迟砚顿了顿,打了个比方,“就像卖火锅的不会老吃自己的火锅,我家做香水的,从小闻到大,鼻子比一般人敏感,刚刚是真的受不了,我快被齁死。”
孟行悠一怔,被勾起好奇心:“你家做香水的?什么牌子?”
迟砚说了一串英文字母,孟行悠整个人完全傻掉。
全国但凡规模大一点的商场都有这个香水的专柜,估计没有多少人没听说过这个牌子,孟母就是这个品牌香水的真爱粉,还时常念叨什么国产之光。
这他妈居然是迟砚家的产业???
刚刚他还说什么?什么地产?
哦,科华地产,在房地产首屈一指的那个全国五百强。
元城有多少房子都是他们家修的,比如五中外面的蓝光城,再比如迟砚现在住的那个高档小区,再再比如自己家在市区那套小洋楼。
科华在全城……哦不对,全国都无处不在。
“……”
饶是见过很多有钱人,饶是自己家也不缺钱,饶是他们也算有排面,她还是被震了个大惊。
孟行悠阖了阖眼睛,一分钟之后才把这个重磅消息消化下去,开口缓缓吐出一句话:“以后你开火箭来学校,我都不会眨一下眼了。”
“你少来。”迟砚想起孟行悠家里的地址,打趣道,“住西郊29号的人,你开坦克来学校,我也不会眨眼的。”
西郊29号是大院的地址,元城上面退下来的有头有脸的老干部都住那边。
孟行悠轻笑了声,开玩笑道:“你以后别惹我,不然我把你的身份捅出来,肯定有人要绑架你。”
迟砚挑眉,“哦”了一声:“怕什么,我也有你的‘把柄’。”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
“但也不是什么必须见光的。”
和聪明的人说话总是特别舒服,孟行悠一直以来都不会主动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特别是关于老爷子的,身边的人顶多知道她家境不错,别的也不了解。
低调这件事,在哪都错不了,站得越高,越不会错。
孟行悠感觉迟砚也是这态度,她朝迟砚伸出一只手,握紧拳头对着他,心照不宣道:“我守住你的‘把柄’,你也替我守住我的,成交不成交?”
迟砚顿了几秒,也伸出拳头,跟她轻轻地碰了一下,笑着说:“成交。”
贺勤在班会上简单交待了一下刚开学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座位。
别的班都是按照期末成绩,要不然就是让考得好的先挑,要不然就是成绩好的搭成绩不好的,互补共同进步。
贺勤上学期用小程序定了座位,孟行悠本来以为他这学期还会老招新用。
然而并没有。
“……这是咱们高一六班全体,最后一学期坐在这间教室上课,这学期一结束,大家就面临人生第一个重要选择——文理分科。有的人学文有的人学理,你们会有新同学新集体,一直到高中生涯结束。”
贺勤说完这番话,班上说悄悄话的声音都没了,大家难得安安静静听他说话。
孟行悠很久之前就想过分科这件事儿,就像之前跟楚司瑶说的,她没有选择,她一定会学理。
就像迟砚一定会学文一样。
这是同班的最后一个学期,不是毕业胜似毕业。
这学期一过高中还有两年,可后面的两年,她的同班同学里再也没有迟砚这个人。
孟行悠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但控制不住这样斤斤计较。
好像不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就隔着十万八千里似的。
“所以我想了想,最后一个学期,尊重你们的选择,座位你们自己挑,想跟谁坐就跟谁坐,一旦选了这学期就不能再改。然后座位每周轮换一次,呈“Z”字型,坐哪没什么可挑的,因为你们每个人不管什么位置都会坐到,重要的是你们要跟谁做最后一学期的同桌。”
贺勤第一次带班,情绪有些上头,他低头缓了缓,再抬起头时眼眶都红了,可脸上还是笑着的:“我上学期说过,你们身边身后周围坐的人,这都是你们人生的一笔财富,等以后毕业了,工作了,再回想起来,高中生活还是很有意义的,现在你们不喜欢的人,也会变成你们记忆的一部分,都是你们在六班存在过的证明。”
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喊了一声:“勤哥,我喜欢你!”
一声激起千层浪,班上的情绪被点燃,感性的已经哭起来。
“勤哥,我也喜欢你!”
“你是最好的班主任!我他妈全世界最喜欢你!”
“以后你的数学课我再也不睡觉了!”
“勤哥牛逼!”
……
孟行悠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听班上的人一喊也有点控制不住,偷偷抹了把眼泪。
迟砚轻叹一口气,凑过去悄悄问她:“你选谁?”
孟行悠揉着眼睛,扔给他一个“你说什么废话”的眼神:“选你啊,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我也选你。”迟砚笑起来,眼神跟淬了光似的:“那我们就坐这,不动了。”
孟行悠心里甜得滋滋滋直冒泡泡,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说:“你没听勤哥说每周一轮换吗?我们不会一直坐这里的。”
就像我们不会一直在一个班一样,后半句孟行悠只敢在心里偷偷说。
迟砚靠着椅背,手臂搭在孟行悠的椅背上,孟行悠想起上次在校门口长椅坐着吃“榴芒跳跳糖”的事情,后背控制不住僵硬起来,她不想尴尬,正准备往前坐直的时候,迟砚的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不轻不重。
孟行悠愣在座位上,忘了自己本该要做什么。
“怕什么。”迟砚收回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侧头看着她笑,声音低哑,放佛自带回响:“换着换着就回来了,又不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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