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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玹沉吟道:“他有何神通?”九姑娘说道:“刘子鸣这人擅使一柄铁尺,唤作禹王量天尺,原是他恩师莫真人的随宝物,后来赐予他了。自与人争斗以来,凭这一柄禹王量天尺,胜过诸多对手,他尺法非凡,刚柔相济,一挥一横皆有莫大力道。”
“至于其他手段,倒是不曾听闻。”“但有一小神通,他必然练得的。”听到这里,李清玹问道:“是何神通?”九姑娘答道:“七真观海潮之一,禹王潮。”李清玹仍是不解,九姑娘随后娓娓道来。
传闻吴越之地的古钱塘县有一道海潮,每年的中秋节就会显现一次。民间传说是潮神伍子胥呼风唤雨,形成的钱塘海潮。昔曾有七位坎离圆满之人,所属门派俱是不同,各自争斗,偶然遭遇钱塘潮,俱都停手,细细感悟。
后来这七人归宗之后,各自修成龙虎,都悟出一道秘术,皆是潮汐。但七人感悟不同,潮汐秘术也自不同,因此这七道海潮秘术,并称为七真观海潮。刘子鸣所在门派的潮汐秘术,因门派称呼,被称为禹王潮。
刘子鸣的授业恩师莫真人,也是七位观潮的修道人之一,但这七人之中,便只余他一人在世,其余六人俱都寿元耗尽,老迈离世。修不成仙家大道,无法破界飞升,纵为龙虎巅峰之辈,也不过三百岁的寿数上限。
而那六位真人早年与人争斗,俱有暗伤,未有三百岁寿数,便即离世。“这一道禹王之潮,刘子鸣必然是会得的,此外,除却禹王量天尺之外,他也未必就没有其他手段,多半未曾使出。”
九姑娘说道:“你既然只是初成坎离,如何抵得刘子鸣?”李清玹低声道:“只得竭力而为。”他心下暗暗思虑,若能修成剑丸,想必就不惧对方了。九姑娘沉思片刻,说道:“你若需要什么,我可替你准备一些。”
李清玹心头意动,想了想,即将面对大敌,也不客气,便即把自己尚自缺少的药材逐一报了出去。九姑娘点头记下,说道:“这些药材,不乏珍贵之类,但我会尽力替你搜寻。”李清玹点头称谢。
沉思片刻,李清玹终是问道:“九姑娘是哪位门下?”九姑娘也不瞒他,说道:“恩师是司天台五官正之一,冬官正之职。”也是司天台门下?李清玹颇是惊讶,而且,那位田猛的师父也是五官正之一,但他的地位明显比不过九姑娘。
虽然疑惑,但他之前问话已属唐突,加之格使然,倒也不再询问。九姑娘又与他说过几句,才离了院落,回返司天台。临去前,还把这车夫也留了下来。“你如今声名鹊起,不免有些闲人打扰,但要应对刘子鸣,不好分心。这位叔叔暂时留下,给你作个门房。”
九姑娘才说完这话,转就已离去。九姑娘离去不久,就听有人来请。“老奴是越国公府上管事,奉越国公之命,请李郎君过府一聚。”李清玹不愿分心杂事,正要婉拒,却忽然想起一事。
越国公李峘,正是裴阁老名单上的六人之一。越国公府极有可能怀有一块上品良玉。越国公李峘出李唐皇室,他乃吴王李恪的曾孙,张掖郡王李琨之孙,信安郡王李祎的长子,当朝礼部尚书李岘的长兄。
大唐王朝立国已有一百四十年,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开国功勋之流,他们的家族要么是逐渐没落,要么是离京隐居,而还有一些则不再受皇室器重,渐渐隐于寻常家族。但最多的一类,则在这大唐王朝一百多年的基业当中,逐渐消亡。
吴王乃是世袭之位,父传子,子传孙。到李峘这一代,他的从弟吴王李岵因罪赐死,另一从弟李巘则承袭吴王之位。而他被封为越国公,他的胞弟李岘被封为梁国公。吴王一脉,一王两国公,邸门立戟四十八,威名赫赫满京城。
当李清玹来到越国公府,便觉一股沧桑古朴之态,从这古宅之中扑面而来。旁边那人躬道:“国公爷已等了许久。”由这人在前引路,入到厅堂,总算见到了那一位越国公李峘。
李峘端坐太师椅上,头发乌黑发亮,看着四十左右年岁,实际上李峘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他长得龙眉凤目,不怒自威,见李清玹到来,李峘顿时笑意盈盈,更是起相迎。
“早已听闻李郎君声名远播,不仅文武双全,更是古道肠,接连救下裴相府许多人的命。这一本领更是出凡入圣,非是凡俗。又是杏林高手,医者仁心,真是远胜京城里的诸位世家子弟。”
李峘迎上前来,笑道:“老夫虽是个闲人,但也算是朝廷大员,刚刚听闻李郎君大显神通,斩杀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打废一柄仙家飞剑。蒙李郎君赏光,愿过府一聚,果是不胜荣幸。”
李清玹微微作稽,施了一礼,才说道:“国公爷折煞在下了,国公爷清名远播,刚正不阿,有拨乱反正之功,使人万分崇敬。能得国公爷相邀,在下感激不尽。”李峘亲自给他斟了杯茶。待说了些话儿,也就上了酒菜。李清玹也不急切,只陪他寒暄。
两人说得许久,李峘瞥见他后剑鞘,说道:“听说李郎君与任凌风的那场争斗,那任凌风仗着飞剑之利,毁去李郎君一柄宝剑,着实可恨。我这府上倒有一柄剑器,在我等凡夫俗子眼中,已称得是神兵利器,李郎君若不嫌弃,便请收下。”
李清玹自然是极力婉拒推脱。此来只为玉石,不求其他。如今要是把这剑收了,再去求取玉石,岂非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之辈?这时收了剑,待会儿就难开口,还为求取玉石添多了一层阻碍。可到头来,怎推脱得过黎公这老来成精的货色?
李峘只道了一声:“老夫自知寻常宝物不入郎君眼内,总归是一份心意,恳请郎君收下。郎君如此推脱,岂非看不起我越国公府的俗物?”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李清玹心知再是推脱,便真有瞧不起的味道,不敢再说。
过不多时,那方宝剑已被人拱手呈上。那捧剑之人也是八寸内劲的高手,但他捧剑而来,脚步放缓,而停下之后,双手捧剑,又纹丝不动。这位内劲高手如此作态,可见宝剑着实不凡。
“我大唐帝国武风盛行,刀枪剑戟等铸造技艺,俱是胜过周边各国。近百年来,大唐帝国之中,论铸剑大师,当以张鸦九为首。”那内劲高手语气恭敬,沉声道:“张鸦九大师一生铸剑二百四十余,皆是上等宝剑,其中最为出名的有七柄宝剑。”
“卑职手中所捧的这柄剑,正是七柄宝剑之首的鸦九剑,而是张鸦九大师此生最后一柄宝剑。此剑材质非凡,不知出处,只知张鸦九大师为了铸造此剑,闭门沉思一年,闲居野外一年,清淡饮食一年,随后才开炉练剑。”
“以往练剑,月余即成,品质极佳。然而这一柄剑,倾尽张鸦九大师一生心血,历时九年,终有得成。”“铸成此剑后,张鸦九大师便不再铸剑,从此闭炉,隐居世外。”“这是一位大师最后的一柄剑,也是他铸剑生涯当中的巅峰之作。”
当这内劲高手沉沉说来,李清玹才知这柄剑,竟然有这等来历。张鸦九大师乃是大唐王朝第一铸剑大师,也是周边许多藩国共同尊称的铸剑宗师。他隐居世外,不知其是否还在世上,但不乏有人寻找,意求他铸造一剑,或是求学铸剑技艺。
张鸦九大师每一柄剑都是上等好剑,价高千两,甚至有价而无市,若无渠道,万两白银也未必能求得一柄。这些千两万两的好剑,仅是他花费月余打造而成。然而这一剑花费九年,又是如何?
而且,张鸦九大师铸此剑后就即隐居,更添几分神秘色彩。此剑乃是其铸剑生涯中的最后一柄,意义更是非凡。李清玹叹道:“这……未免过于贵重。”“对于旁人来讲,或许贵重,然而郎君本领何其之高,已非凡俗之人,只恐此剑配不上你罢了。”
李峘笑道:“也不瞒你讲,张鸦九落魄时,曾受我的救济,他顾念旧,把他最后一柄剑,也是最好的一柄剑,亲自送到我的府上。还了这恩之后,他才隐居山野,安度余生。实际说来,此剑于我越国公府而言,倒未曾付出多少代价。”
李清玹说道:“但它的价值,总是无法抹灭的。”说罢,这年轻书生也不再多说,他心中实为欢喜,伸手握住这剑。剑柄以金丝白线绑缚,手感极好,只一握上,就觉这剑柄本是为自家手掌所造,紧紧贴合掌心、手指。
李清玹恍惚生出错觉,仿佛连掌纹都与剑柄紧紧贴合住了。一握上,似乎便不再脱手。就连当初那柄家传的上品青钢剑,手感也远远不及,相较之下,当初那一柄手感舒适的好剑,就犹如柴刀木柄一样不堪。
有一声低低鸣响悠悠响起。李清玹拔剑出鞘。剑一寸一寸离鞘。未有夺目光彩,只有一泓清淡秋水。剑色泽平淡,宛如水流,却又内敛,似是一汪未有波动的深潭之水。
“好剑。”李清玹把手触上剑,感受剑刃,立时便能分辨得出来,这把出自于张鸦九的剑,比之自己背后剑鞘里的断剑,胜了不知多少倍。当时对敌任凌风,若用这一柄剑,根本无须顾忌,纵是与飞剑不断交击,也不惧怕损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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