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只准跟我喝
月上中天时,苏牧野也还没送叶凤泠回去。
叶凤泠自己也没提,她想的是,多磨苏牧野一会儿,苏离就能跑的更远些……花桃儿也就更安全些。
在神机营里时,叶凤泠一通胡搅蛮缠,非逼着苏牧野答应不追究花桃儿,然她努力半天,无论如何说,都只换来一句——此事跟你无关,你别说了。
哪怕她主动用美人计,都被苏牧野挡住。
他俯下身盯着她眼睛,狞笑道:“你为了他,都甘愿以身饲我了,你说我能放过他么?”
叶凤泠立刻麻爪,隐隐觉得自己貌似干了件蠢事。
苏牧野哼了一声,摸摸她头,不再多说,见她呆呆傻站着,忍不住低头啄了她一下,拽着她出了神机营。
两人拐进一条小巷,又过了两条街,才来到主干街道。
叶凤泠回头,诧异极了,她竟然认不出刚刚从哪条巷口出来的!
苏牧野掰回来她的脑袋,冷冷道:“别看了,除非有人带你去,不然你找不到路。
营外的路做了特殊设计,虽处于闹市,却十分隐蔽安全。”
叶凤泠讪讪,撅了撅嘴,心想苏牧野总是这么犀利,看出来她想记路,实际上,她确实想记下来,回去画在舆图上……呵呵。
此刻的街头,正是热闹的时候,叶凤泠摸摸瘪下去的肚子,闻着四面八方飘进鼻子的食物香气,使劲咽了咽口水。
再饿,她也不敢对着头顶冷脸说饿。
除了刚才那蜻蜓点水的一啄,苏牧野连亲都没亲自己,明显被气狠了。
为了打破僵局,叶凤泠主动找话题,她摇了摇被苏牧野攥着的手,软软地问道:“九歌表姐醒了,名医怎么说?
南平王世子在哪里找到的九歌表姐?
他又去看过九歌表姐了么?”
苏牧野渺了她一眼,“饿了?”
叶凤泠一噎。
绕进一家小食肆,才坐下,就听到食肆对面的说书馆里响起一片叫好声。
说书先生刚刚讲完一段精彩故事,故事主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哪怕贵人,也难逃此魔咒。
不见昔日京都城第一才女也悄悄走出深宅,私放高利贷了么,所以说啊,这金银二物,最是好物,任谁都不能不为它们折腰。
“照您这么说,就没人不爱财了?”
说书先生:“非也,非也,世间还有三种人,他们不爱财、不贪色、也不恋权。”
说书先生捏着胡子,啪一声打开折扇,笑呵呵继续道:“你们看那剃去三千烦恼丝的和尚,看那仙风道骨沉迷丹药的道士,还有那吃过断头饭坐在牢房里尿湿了裤头的临刑犯,他们谁爱财,谁贪色,谁恋权?
所以说,财、色、权,真乃凡尘羁绊,连如仙女下凡一样的京都第一才女都跟我等俗人一样,拼了命的追,咱们也就无需不好意思啦!”
叶凤泠伸长脖子想看清楚说书先生,被苏牧野敲回来:“快点吃。”
他自己碰都不碰桌上点的饭菜,只一杯接一杯优雅地喝着清酒。
叶凤泠有意拖延时间,不动声色地吃的极慢极挑拣,她看看苏牧野空无一物的碗碟,讨好地舀出软绵滑口的芙蓉小圆子放到他碗里。
见他看一眼芙蓉小圆子,又扫到她脸上,叶凤泠捏紧了筷箸。
苏牧野拿起勺子拨了拨芙蓉小圆子,扒拉好几下,还是吃了。
之后,在叶凤泠不断投喂下,苏牧野零零散散也吃了几口。
叶凤泠问苏牧野,为何叶凤媛的事会出现在说书馆里,宫里的太子不管吗?
事实上,太子想管但不敢管。
南平王府寿宴上的意外牵扯出许多内幕,包括魏皇后被叶凤媛所救的事。
明面上,魏皇后什么都没说,可再没过问过叶凤媛,毫不掩饰的忽视叫所有人明白了魏皇后的意思。
太子这段时间在宫里狂刷存在感,自然清楚魏皇后心里有气。
他担心因为自己嫡长子是痴傻影响帝后对他的看重,更担心自己跟番波斯国人秘密接触的事被发现,日日活得心惊胆战,根本无心拉扯叶凤媛,更不用提叶凤媛的名声问题了。
能管的人不管不说,还有看戏的人搭台子。
南平王常年混迹于京都城三教九流玩乐圈,尤其熟于戏本行业。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要亲自下场动手写上几部,自家夫人寿宴被人当作垫脚石的恶气,他不敢明面表态,背地里没少下功夫,再想到和蕙郡主身上的桩桩件件,南平王振臂高呼,领着麾下的编剧们摩拳擦掌、废寝忘食,好好打磨出了一本“才女放贷记”。
一经上市,立即产生轰动效应。
最牛气的是,戏本上都没隐匿或修改名号,直接用了京都第一才女的称谓,简直不要太打眼。
南平王想好了,如果宫里的人有意见,他就叫人赶紧改了,换成远古城主女儿,将写实剧改成神话剧。
左等右等,宫里都没反应,他手里的“备用稿”毫无用武之地,真是可惜。
叶凤泠听的目瞪口呆,“还……还能这样操作?”
苏牧野邪魅一笑:“你以为我那二舅舅真是吃素的?
他不过不想给一双儿女惹灾祸。
叶凤媛这次做的太过了,才会让我连她设计皇后的事都查出来,不然,凭她肚子里的孩子,皇后可能还会扶持她。”
和秦嫣相比,魏皇后过去明显更欣赏叶凤媛,秦嫣那是和昭阳公主有仇的。
可这么一来,魏皇后对两个都不喜欢了,在魏皇后看来,这两个人真正沦为了生孩子的机器。
她就等着看她们生出来的是皇孙还是皇孙女,以及是否健康。
“秦嫣比叶凤媛早嫁进宫一日,乃因秦琰的面子,太子对她们两个,都没什么真情实意,他现在忙着扮演孝子贤孙,顾不上很多事。”
叶凤泠已经放下了筷箸,托着下巴看他喝酒。
他这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清清俊俊的,喝起酒来却有种青衫落拓的疏狂自在。
许多次看他喝酒,光是他不言不语、自斟自酌的样子,就让人沉迷。
谁都想不到,如此潇洒飘逸的文人雅士表象下,藏着疯狂狠辣的手腕,一面让人倾心、一面让人恐惧。
他平淡地说着宫里的琐碎杂事,说着苏九歌的病情、冯茂行的举止,语气说不出的随意,可叶凤泠看着他喝酒的模样,真切地感觉到他此刻十分的孤独。
夜风入食肆,带来市井烟火气,厅堂里人声袅沸,他一手抬腕斟酒,微微扬起脖子一饮而尽,在将偶尔带着水汽的桃花眸掠过她,竟然有种让她透不过气的感觉。
从回了京都城,他就很忙,忙中偷闲去看她的几次,大多匆匆,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不慌不忙地静静相处了。
不羁肆意、风流倜傥的样子,在她看来,似乎有些飘渺疏淡,带着时间远离的模糊感,却在始终不变的含情双眼中再次清晰起来。
叶凤泠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喜爱如此真实而热烈,他看透一切的眼神告诉了她,就算她的小心思让他不爽,因为可以陪她,他依旧稳稳地坐在这里。
再多掩饰也不能遮盖他如同陷入热恋的每个人一样:想要和她亲昵厮守、又时时不安嫉妒。
心里软成一滩水,叶凤泠想让他不再孤独、不再不安,招手又要了个酒杯,推到了他面前。
她还记得苏牧野不许她喝酒的事,可这是跟他一起喝酒,她倒要看看他叫不叫她喝。
苏牧野眼眉一挑,“想喝酒?”
叶凤泠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在无人注意的空隙,突然起身探过去在他嘴角吻了一下。
骤然遭袭,苏牧野手里动作一顿,轻轻笑了起来,给叶凤泠倒了一杯。
有第一杯,第二杯、第三杯就顺理成章了。
等到走出食肆时,叶凤泠已经脸颊晕红,醉眼迷离地靠在苏牧野怀里不起来。
两人磨磨唧唧走到琼江水边,身旁行来行往许多人,看着拉拉扯扯的二人,露出会心微笑。
行到一座小桥,桥下围上一群红色的锦鲤,还有正在茁壮生长的荷叶,叶凤泠在苏牧野怀里不老实地踢脚下石子,把水里的锦鲤吓的从水中跳跃起来,一条接一条溅起片片水花。
水波粼粼,浮游着头顶的光点,像散落在温柔水波里的星星一般,梦幻美妙。
棵棵纵水而拔的荷叶好似一片水底长出的森林,在锦鲤吐出的水泡和斑驳光点之间微微曳动。
叶凤泠喝的晕乎乎的,美滋滋极了,她紧紧抓住苏牧野的衣袖,依着他说不着边际的醉话,还非要他回答。
苏牧野好笑地摇头,一共五杯,他数着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见苏牧野但笑不语,晕了头的叶凤泠深觉受辱,踮起脚勾着他下颌,眯缝着眼嘻嘻道:“这位公子,瞧着俊俏的很,不如跟我回家。
我有银子,有嫁妆,保管叫你吃香喝辣。”
苏牧野咳了咳,笑弯腰,他见桥两边有不少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忙抱起叶凤泠,几步下桥,靠去一颗巨大樟树下。
他用手摸了下叶凤泠额头,灼热烫人,又用手指轻抚着她脸上的胭脂色,俯下眼盯着她轻声:“好,你带我走吧。”
叶凤泠满意极了,有种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她跳起来,捧着苏牧野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因她醉的东倒西歪,从亲嘴变成了亲鼻子。
苏牧野笑出声,抵她在树下,借着夜色下没有挂灯的宽大黑暗树荫,亲自教她如何勾引。
……
叶凤泠被吻的迷迷糊糊,简直变成一捧烂泥,摊在他怀里,上气不接下气。
她没有意识地睁开眼,看到眼前两簇星光令人心醉。
这光好像细密无形的网绳,无声无语之间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又藏着几乎难寻踪迹的脆弱,故意裂开一个角,让她看到,让她心疼,让她不舍,带着让她根本兴不起拒绝的味道。
她一会清醒一会模糊,清醒时战栗于他攻城略地,模糊时欢喜他温柔缱绻。
她简直要死在他身上了。
喘息着的苏牧野,看着好似没了腿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手点在她唇上抚摸,一手牢牢把控着她的腰肢,笑道:“以后还喝么?”
叶凤泠毫无所觉,笑着点头。
她喝醉了之后变得异常主动,也不会害羞了,黏在苏牧野身上,亲密乖巧的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苏牧野头低下来,喃喃道:“只许跟我喝,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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