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二天, 温窈醒来的时候,已是巳时末。
依然是阴天, 没有太阳, 瞧着就让人情绪不高。
她用手腕揉了揉有些胀的太阳穴,感觉嘴巴干,刚舔了一下, 就疼得她拧起了眉头。
手还裹着纱布, 她只能再次用手腕地方轻轻碰了碰。
肿了。
她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朝镜子里看了看, 不禁有些吃惊。
怎么肿这么厉害?
容翦也没有……哦, 他好像是亲了挺久。
再加上昨儿她仅存的注意力都在前朝上, 并没有太留意自己的嘴巴。
她凑近镜子看了看, 这不只是亲罢, 怎么瞧着还咬了呢?
南巧进来的时候, 就看到对主子正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嘴巴,她看了一眼,稍稍诧异了下, 便熟练地用温水洗了块干净的帕子来给主子敷嘴唇, 然后又熟练从小抽屉里去取膏脂给主子擦上。
莫说南巧, 就是冒冒失失的竹星, 看到主子嘴唇肿了, 都没有再咋咋呼呼个不停,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 完全是司空寻常的态度。
温窈自是没那个心思管她们想什么, 她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容翦。
也不知道夜里说的那些话, 他有没有听进去。
容翦情绪有些反常,明显他自己都处在极端的纠结和矛盾中, 她要再追着问,不是平白给他添烦恼么?
话已经说了,给他几天时间消化一下,不行她再想别的法子好了。
毕竟庆幸的是,第二日早朝上,容翦就一锤定音,把齐王从谋逆案中摘了出来,温窈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只是对百官,容翦态度依然不变。
凡事查到与谋逆案有牵扯依然严办。
案子前前后后查了快一个月,总算查了个水落石出。
是老王爷同誉王联手谋划的!
誉王是容翦的大皇兄,先帝在位时倒是本本分分,容翦登基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什么逾矩的行径。
而老王爷则是先帝第九个弟弟,先帝兄弟虽多,但因为宫廷争斗,大多没活到成年,先帝即位后,更是绝对掌权,那些兄弟都只封了王,但并无甚实权。
老王爷便是先帝众多兄弟的唯一还健在的。
温窈对这个老王爷,并没有太大的印象,除却之前几次宫宴,王府有送了些东西进宫,见过老王妃和世子妃几次,再没旁的印象,就连书里对这个人物都没有着墨,绝对是个十分低调的人物。
没想到,竟然让他暗中搞了个大的。
温窈不知道,老王爷是本来就存着反心,还是因为她悄悄改变了一些事情而引起的蝴蝶效应,才发生了这些事。
不过现在,温窈暂且也顾不上细究这个问题,朝堂上就到底如何处置老王爷和誉王争吵不休。
容翦的意思是——斩!
打从容翦登基,秉承的就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说是造反谋逆了。
若犯的是旁的事,认错恳切再尽力弥补,容翦心情好的情况下,兴许会网开一面,可谋逆不行。
莫说容翦,就是历朝历代哪个帝王,也容不下谋逆的人。
朝臣自然不是要给老王爷和誉王求情从轻发落,争吵的点是——到底是皇室血脉,幽禁就好,倒也不必一定要斩立决,显得天家无情。
当然,也有一些朝臣和容翦统一战线,觉得杀一儆百,以正圣威,很是必要,只是这些人会少一点。
两方吵来吵去,御史大夫们更是引经据典,劝说皇上,夜以继日,不停地上奏,搞得容翦烦不胜烦。
就连在家养病的秦太傅,都为了此事特意进宫。
当初为着晋王的事,容翦还差点治了秦太傅的罪,这次秦太傅仗着自己年事已高,更是肆无忌惮,说得话也特别直白。
“皇上此举固然在律法之中,但连亲叔叔亲兄弟都毫不犹豫杀了,朝中百官会如何看待皇上?
他们会认为皇上无情,那行起事来,必然多有顾忌,此番群臣上表,为的就是杜绝此等后患。
古往今来都有法外开恩,理是理,情是情,法不容情,是会让人寒心的!”
秦太傅本就是个特别固执的老学就,他较起真来,满朝的御史大夫加起来都比不过。
容翦情绪本来就很不稳定,近来更是尤其易怒,秦太傅规劝不成,就开始拐弯抹角地教训人,容翦好容易忍住了把他拉出去砍了的冲动,但也没饶了他,直接把他关进了天牢。
秦太傅地位崇高,他被关进天牢,自然引起极大轰动。
没人敢触皇上霉头,没再不长眼地去提老王爷和誉王,可秦太傅得救啊。
事情愈演愈烈。
容翦也越来越暴躁,几天的时间里,杖则了不少朝臣。
容翦这个样子,温窈比朝臣还要着急。
她就觉得,一场刺杀,把一切都给改变了。
原本好好的形势,到现在是四面楚歌。
一个不慎,容翦就会走上书里的既定路线,万劫不复。
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敢直接劝。
容翦实在太不对劲了,从她意识到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
倒不像是换了芯子,像是藏了什么事一样,性子也随之大变。
刺杀这件事,他特别敏感,感觉像是经过什么事,留下了心理阴影,才会导致在这件事上,反应尤为过激。
她一边派了人去天牢那边关照秦太傅,一边寻了在宫里伺候有些年头的宫人来,但并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在宫里年头最久,也最清楚皇上的,当属安顺。
只是她找了机会,问了安顺,也没问出来什么。
安顺是在容翦十岁的时候开始跟着他的。
安顺也不清楚的事,那就是更小时候的事了。
只是容翦小时候的伺候宫人都不在了,宫里唯一对容翦小时候的事清清楚楚的,就是慈宁宫的太后了。
只是这个人,容翦对她讳莫如深。
她进宫这么久,从没听容翦提过太后一句,可见两人关系之恶劣。
她若不跟容翦说一声,就去见太后,只怕会伤了容翦的心——哪怕她是关心他。
不能去找太后,那就只有一个人对容翦小时候的事比较清楚了。
这个人,她还是很信任的。
打定了主意后,温窈也没有迟疑,便让南巧安排了一下,她去衍枫亭见人。
“齐王殿下?
!”
听到主子说要见齐王,南巧下巴都快惊掉了。
“嗯,”温窈一脸凝重:“如今宫里大事小事都过你手,去安排一下。”
南巧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主子,你为什么要见齐王殿下?
还是私下见?”
“什么私下?”
温窈瞪了她一眼:“我是让你安排一下,让齐王出宫的时候,在衍枫亭停留片刻见我一面,衍枫亭那么大个地方,也叫私下?”
她又没背着人!说得好像她是去私会一样!
南巧还是很犹豫:“主子,要不,让,皇上召齐王殿下入宫,您顺便……”
“我暂时不想让容翦知道,”温窈打断她的话:“你快去罢。”
南巧只得去安排。
温窈确实是大大方方地见容励。
她前脚刚到衍枫亭,后脚她同齐王见面的事便传到了容翦耳中。
容翦正在写一道诛九族的圣旨,圣旨写到一半,陈典就进来回话。
御书房本就凝滞的气氛,在陈典话落后,便陡然凝固。
容翦脸色也沉得特别厉害,哪怕低着头,都能感受到他眼底翻涌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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