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宫里确实有个不成文的传统。
长久不得宠且再无面圣可能的妃嫔, 会迁去皇家别院,不过那都是在宫里妃嫔太多, 为减少宫中事务的情况下才会这般, 通常情况下,就算再不得宠,大多也都能在宫中养老。
说是养老, 其实就是幽居深宫, 了此残生。
现在宫里,加上温窈, 也就锦嫔、江婕妤、苏贵人、常贵人, 五个人。
若按规矩来, 远远到不了要把人迁去别院的程度。
但若让人继续留在宫里, 温窈又觉得, 自己矫情了。
明明很介意, 非要留在宫里,那不是矫情是什么?
她咬着嘴巴,坐在那儿想了会儿, 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 反正她妖妃的名头传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本就介意, 何必还要口是心非委屈自己。
锦嫔江婕妤她们, 就算留在宫里,依容翦的性子, 她们也见不到他人, 也是幽居深宫的结局, 倒不如迁去别院,也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等过段时间,她找个机会,看能不能给她们寻到别的出路,大好的年纪,不管是幽居深宫,还是皇家别院,都太可惜了。
认真想了一会儿,温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事,皇上交给谁去办了?”
小春子心里其实是开心的,但因着这事太突然了,再加上史无前例,便有些不敢相信,还有点忐忑,生怕惊喜会变成惊吓,便有些紧张,这会儿听主子这么说,他终于平静了些。
“回主子,”小春子笑着应道:“皇上说主子身子刚好,不宜操劳,便都交由安总管去办了。”
温窈点了点头,又对小东子道:“你师父可是要忙了,你还是去他跟前看看有什么差遣,我这边没事了,去罢。”
小东子也看出她有些累了,便行礼告退。
小东子一走,温窈又问小春子:“皇上下旨,锦嫔她们,没说什么?”
这可不是小事,就算苏贵人常贵人不说什么,锦嫔会答应?
她不会闹?
小春子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就是江婕妤好像有些不……”
温窈:“嗯?”
“江婕妤有些不高兴,”小春子小心翼翼道:“还骂、骂了主子。”
温窈:“……”
连小春子都知道了,容翦肯定也知道啊!
江清泉那么聪明一人,怎么这么想不开,这个时候骂她?
不是找死吗?
“江婕妤现在人呢?”
温窈道:“皇上可动怒了?”
小春子摇头:“那倒没有,江婕妤是被押回宫里的,现在已经回明月阁了。”
听小春子这么说,温窈才松了口气。
真要因此就降罪某个妃嫔,她怕是更摘不掉妖妃的名头了。
她静静想了会儿,从暖塌上下来:“我去趟明月阁罢。”
江清泉那个性子,再闹下去,容翦脾气上来,说不定真会治她的罪。
“主子!”
南巧马上拦住她:“主子还是别去的好。”
小春子也道:“主子身子刚好,现在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主子眼里不容人呢。”
温窈哭笑不得:“现在这种情况,跟我眼里不容人,有区别么?”
皇上要散六宫,只留她一个,不管是不是她的主意,反正最后肯定是她不容人的结局。
南巧低声道:“江婕妤性子烈,倒也不是怕旁人说什么,皇上下了旨,那是圣谕,”就是主子现在过去,奴婢怕江婕妤伤了主子。
温窈想了想,她现在去,以江清泉的性子,说不定会认为她是在炫耀。
算了。
这些事就交给容翦去处理好了。
反正她怎么处理都不会落好,不插手最省心。
见主子不打算去了,南巧这才放心。
温窈又坐着想了会儿,实在累,便睡了。
她睡着后,南巧等人退出去,一出去,南巧就吩咐小春子,让他多去打听一下前朝对这事的反应。
温窈睡着了,没顾上想,南巧心思那么细腻,自然不可能疏忽。
前朝果真如她担心的一般,皇上散六宫的旨意一下,朝堂就炸开了锅。
指责皇上的,指责她的……数不胜数。
不尊礼法、有违祖制、枉顾江山社稷……
这些声音在第二天早朝,达到了顶峰。
温窈自己倒是无所谓的,那些骂她‘善妒’‘不贤’‘无嗣’……还有什么外族女,这些,她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可容翦特别生气。
但到底为着温窈日后的威信着想,一直压着火,没有重责这些出言不逊的朝臣。
这般僵持下,回宫后的第一个早朝,便从清晨一直上到了中午。
一些上了年岁的老臣,都饿得站不住了,还在那儿谏言,说什么江山社稷为重,请陛下三思。
打又不能打,骂了也没用,动不动就是那迂腐至极之乎者也的一套,容翦最后实在忍不了了,直接甩袖子走人。
直到到了昭阳宫,调整了一路的容翦,脸色还是特别难看。
温窈等着容翦下朝吃早饭,一直等到了午饭时间。
一早就听宫人回来传信,说皇上今儿在朝上动了大怒,温窈倒是有心理准备,见容翦气冲冲的,许久没见过容翦动怒发火的温窈稍稍怔了一瞬,不过她也没问什么,先吩咐摆膳。
容翦快被气死了。
饭都吃不下。
温窈指了指他面前的老鸭汤:“我亲手煲的,皇上尝尝。”
容翦看了看手边的汤,又看了看温窈,明知道她在骗他,这分明是御厨煲的汤,不过还是端起来喝了。
等他喝完汤,脸色好看了些,温窈才道:“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反倒不值当。”
虽然是心疼他辛苦还被气成这样,但说出这话的温窈突然体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以往,容翦生气发火,不过是因为什么,她都很警惕,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成了被殃及的池鱼,但今天,就没了这种感觉。
甚至,心疼之余,她还能分出一点点精力去观察盛怒之下容翦。
一旦心里的顾虑没有了,她发现这个样子的容翦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气冲冲,怒不可遏的样子,还挺、挺霸气侧漏的,唔,还有点点性感是怎么回事?
眉心拧着,下颌绷得紧紧的,明明气得不行还不得忍着,克制又危险,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见过发怒的样子,但心态不同,感受也不一样。
又观察了一会儿,见他绷着一张脸,不高兴地吃饭的样子,温窈在心里笑出了声,怎么看着还有点可爱啊?
气得不行的容翦,听着她心里叽叽咕咕,也不来哄他,就在那儿盯着看,尤其是听她嘀咕什么,以前他生气的时候都可紧张可害怕可小心翼翼了,他就更不高兴了,原本是因着那些个迂腐顽固的朝臣,现在听她这心理活动,怒气又升了几分,还有几分不满和委屈。
他不吭声,就沉着脸吃饭,吃着吃着,又听她嘀咕什么,盛怒之下的他也没多可怕,他就更气了。
哪里可怕了?
怎么他就可怕了?
以前他也不可怕!
直到听到她又嘀咕什么霸气侧漏,性感,可爱……那满心的不满和委屈,登时就散了个干净。
和不满一起散的还有怒火。
他压住要上扬的嘴角,偏头,直勾勾盯着她,故意冷着脸问:“看什么?”
温窈盯着他凶巴巴的一张脸,强忍着笑,道:“没看什么。”
容翦:“可你分明就是在看我!”
“哦,”温窈冲他笑笑:“看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明儿好吩咐御厨。”
容翦有点不满意这个回答:“我在生气。”
温窈喝汤的手一顿,抬眼看他:“嗯,我知道。”
容翦:“……”
温窈眨了眨眼,又道:“老鸭汤好喝么?”
容翦把勺子一放,眉心又拧紧了些:“我生气了,你都不哄我吗?”
正在一旁伺候的饿南巧和竹星面面相觑,两人对视片刻,又看了看皇上和主子,然后识趣地退了出去。
温窈盯着他看了又看:“我哄了啊,刚刚不是让你别生气,不值当么?”
那也叫哄啊?
容翦更不高兴了。
他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他都气成那样了,她就说一句别气了,不值当?
越想,容翦越不满意。
瞧他脸色又难看得不得了,温窈有点奇怪,她想了想道:“那些朝臣,不是一直如此么,总是搬出一些大道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天天为这些气,那多不值,还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尝一下这个,土豆条,我炸的。”
容翦看了看她,一脸不满地把夹到碗里的土豆条吃了,吃完,他把筷子一放,闷声道:“阿峦,我要开始生气了。”
温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他:“啊?”
容翦黑着脸看着她:“我要开始生气了。”
温窈:“………”
她把筷子放下,一脸好奇:“你又气什么啊?
谁又惹你生气了?”
容翦:“你。”
温窈:“?”
她拧着眉头想了想,确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也没说什么话,但抬眼就看到容翦正生气地盯着自己,眼神还有点诡异的委屈,她试探着问了一句:“皇上,臣妾哪里惹你生气了?”
没道理啊,无理取闹?
容翦:“我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哄我?”
温窈很是哭笑不得:“我哄了!”
容翦:“你在敷衍我,根本就没有用心哄,我都气成那样了,你就敷衍一句,一点儿都不用心!”
温窈:“……”
她盯着他看了会儿,本着哄小孩的心理,妥协道:“那皇上想让臣妾怎么哄?”
容翦哼了一声:“怎么哄,还要朕教你,是你哄朕,还是朕自己哄自己?”
温窈抬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体温。
体温正常,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
容翦拿开她的手:“朕没有生病。”
温窈:“……别闹了,快吃饭。”
容翦没动,脸色也依然臭得不行。
温窈喝了两口汤,看容翦还是那个样子,她只得又把勺子放下了。
明明是朝臣惹了他生气,为什么最后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不讲理!
想到这里,温窈脑子突然闪过一句话‘爱情本来就不讲道理’。
她稍稍怔了一下,又盯着容翦快气死的脸看了看,犹豫片刻,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别生气了。”
容翦继续绷着脸,把胳膊挪开,并哼了一声。
从他冷哼的语气里,温窈察觉到他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便再接再厉,又戳了戳:“别生气了,快吃饭罢,我等了你一上午,快饿死了。”
明知道她又在撒谎,容翦还是有点心软了,他看了看她:“知道错了吗?”
温窈:“……”她哪错了!
但转念,她还是点头附和:“知道了知道了。”
说话,见容翦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温窈心想,这又要闹什么啊,但嘴上还是体贴地问道:“还有什么?”
容翦:“知道错了,不认错吗?”
温窈脾气上来了。
还没完了!
她瞪着他:“皇上想让臣妾怎么认错?”
容翦抬了抬下巴:“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了。”
温窈:“……”
温窈:“………………”
她盯着他看了会儿,眉心缓缓拧起——好幼稚啊!
她抬手捏着容翦的脸扯了扯——看看是不是假的,带了面具!
见他还是不动,只直勾勾盯着自己,大有,她不亲,他就要一直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温窈先是有些无语,但看着看着,突然又有点想笑。
她倾身,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别生气了。”
容翦嘴角飞快地牵了下。
清清楚楚看到他想笑又故意板着脸的温窈:“……”人设都崩成渣了!
容翦挑了挑眉:“还有点生气。”
温窈:“……”
她凑过去又亲了一下:“不气了罢?”
原本,容翦只是想告诉她,她刚刚敷衍他了,但被亲了两人,他突然就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
“还有点生气。”
他继续睁着眼说瞎话。
温窈:“……”还装!
听着她在心里咬牙,容翦面不改色心不跳,就板着个脸。
温窈想了想,这次直接亲在他嘴巴上,用气声问他:“消气了吗?”
容翦神色微动,在她要退开的时候,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温窈:“——!”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昨天是回宫第一天,不管前朝后宫,都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容翦忙,温窈也忙。
虽然容翦说了,让她好好歇着,不用管,他都会处理,温窈睡了一觉起来后,还是想让人把宫务都搬了过来,一一处理——前朝后宫这么多事,都交给容翦一个,也太累了。
两人一忙起来,就昏天暗地的,后宫的宫务还好,前朝牵扯甚广,御书房里一议起事来,就是一个时辰打底,容翦连吃饭都顾不上。
午膳两人是错过了的,晚膳都是温窈亲自带去御书房,陪他吃,才强制让他休息了一会儿。
不过温窈等到都等睡着了,容翦都还没回去休息。
第二一早醒来,容翦又已经去上早朝了。
若不是温窈一咬牙去了趟御书房,昨天两人就见不上面了。
可能是因为在宫外那几天天天黏在一起,回宫后突然的忙碌,让同在宫里的两人面都见不上,就有点想得慌,也可能是容翦被她主动亲了几下,有点情动,这一吻,便有点激、烈。
温窈原本只是想逗逗他来着,但亲着亲着,就彻底投入进去。
等嘴巴都亲麻了,喘着气结束的时候,温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到容翦腿上的。
她缓了一会儿,轻轻动了下,示意容翦松开箍着自己腰的手。
容翦没松手,不仅没松,还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
温窈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在学丸子吗?”
容翦追着她又亲了下:“丸子哪能跟朕比!”
温窈推开他的脸:“别闹了。”
容翦闷闷嗯了一声。
温窈低头看了他一眼:“还为早朝的事生气呢?”
容翦又嗯了一声。
温窈搓了搓他的脸:“别气了。”
容翦脑袋埋在她怀里,又嗯了一声。
温窈:“?”
嗯嗯嗯?
耍她玩呢?
容翦笑出声,因为没抬头,嗓音听上去依然闷闷的,但语气轻快不少:“不生气了,我已经想到办法治他们了。”
温窈托着他的脸,看着他:“什么办法?”
还有办法对付这帮老顽固?
那她倒是很感兴趣。
听她问,容翦本想说的,但想了想,又道:“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温窈以为是有什么需要在她不知道的情况打配合,便没再追问,不过对容翦的法子更加好奇了。
“行罢,”她道:“吃饭了,再不吃,等会又该凉了。”
吃过饭,容翦只坐了片刻,就要回御书房继续处理朝政,被温窈强压着歇了半个时辰午觉。
容翦午觉起来后,便走了,温窈也没闲着,大大小小的宫务加起来,也够费心神的。
之前,容翦让她执掌六宫事宜,她心态比较佛,也是本着嫔妃的职责去做,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只想多帮容翦分担点,前朝已经够他忙的了,尽量不让后宫的事再让他分心。
这一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五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这天,温窈在裁定宫中第二批夏装更换,竹星一脸兴奋地跑进来:“主子主子……”
温窈看着各宫送上来的名册,正在想一件事,听到竹星的声音,瞪她一眼:“说了多少次,不要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秋文被调走后,昭阳宫也没添人,一些事,温窈便交给竹星,让她学着去做。
虽然和刚入宫时相比,竹星已经成长了许多,但做事上到底是不如南巧细心稳妥。
被主子这么一说,竹星马上敛了兴奋,规规矩矩站好,但眼神还是透着幸灾乐祸。
“怎么了?”
温窈看她一眼,笑了笑,问道。
竹星凑过来,压低了嗓音,兴奋道:“孟尚书、许大人、周大人还有林大人,今儿都没来上早朝。”
这几个人都是反对容翦散六宫反对的最激烈的那几个。
嗅出其中的不对劲,温窈抬眼:“怎么回事?”
竹星乐得不行:“说是,被家里夫人抓花了脸,不好意思上朝。”
温窈更觉不对劲了。
一个人两个人就算了,可能是巧合,但一块都被抓花了脸就很不对劲了。
她放下手里的宫册,盯着竹星:“到底怎么回事,别卖关子了!”
竹星凑到她耳边,小小声嘀咕。
温窈:“……”
她缓缓睁大了眼,听竹星说话,她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竹星却是开心地不行,一直捂着嘴笑。
温窈缓了一会儿,眨了眨眼,情不自禁道:“这也太缺德了罢!”
竹星一把捂住她的嘴:“主子慎言!”
怎么能说皇上缺德呢!
而且皇上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主子啊!
温窈拍开她的手,盯着她问了句:“你说的是真的?”
竹星点头:“当然是真的,现在满朝上下都知道了,估计过不久,整个京城都该传遍了……”
温窈怔了会儿。
容翦真是……
怪不得之前问他,他不说呢。
给朝中大臣赐美人搅的人家家宅不宁,这是一个皇帝会做的事?
最绝的是,这几人,分明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惧内。
容翦可真是会搞事!
“主子?
主子……”
见主子一直愣在那儿,也不说话,竹星喊了她几声:“主子你不高兴么?
现在朝中,没人敢反对皇上散六宫了呢!”
温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半天,最后道:“嗯,知道了。”
算了,容翦都这么做了,她说什么也没用了。
而且对付朝中的那些老顽固,确实不能按常理出牌,让他们自己尝一尝后宅不宁的苦头,切身体会一一下,才能转变那些植根骨子里的迂腐观念。
至于遭受无妄之灾的众位夫人还有送进他们府上的美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等过几日,她请那几位夫人进宫喝喝茶,排解一下好了。
到了第二日,温窈又听竹星跑回来嘀嘀咕咕,说皇上在早朝上斥责了那几位大人,说他们内宅都管不好,还怎么为君分忧,让他们闭门思过了。
这一下,朝中那点零星的反对声,便也听不见了。
这件事了,前朝总算安生了不少,虽然还是很忙,但到底不再那么让人烦躁。
又要忙着六宫事宜,又要安置众人在别院的一切,还要抽时间请那几位被牵连的夫人进宫喝茶说话,还要去皇家庄园看新收获的土豆,安排下一季的栽种,温窈也是一刻不得闲。
在竹星眼里,主子甚至比皇上还要忙。
皇上就只在议政殿和御书房忙,主子可是前前后后,大事小事,忙得不可开交。
她瞧着都心疼得不行。
两人忙成这样,虽然每晚都是睡在昭阳宫,但有时候两人两天也见不上一面。
容翦回来的时候,温窈已经睡了,容翦早上去上朝了,温窈还没醒,旁的不说,就是交谈,都是刚刚好时机恰当,趁着吃饭的时候说几句。
这日,容翦又是到了亥时末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温窈已经歪在床头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本账本。
容翦把账本从她手里拿出来,抱着她,把她放到榻上躺好。
温窈醒了,迷迷糊糊看着他:“回来了?
怎么又这么晚?”
容翦亲了她一下,在她身边躺下:“户部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明日就不会这么晚了,睡罢。”
温窈本想也回吻一下的,但她实在太累了,也困得很,听他说完,连应声都没应声,便一歪头,又睡了。
容翦看她这样,又好笑,又心疼,他捏了捏她的脸,小声嘀咕:“怎么比朕还忙?”
捏了会儿,他又道:“怎么瞧着瘦了呢?”
温窈睡得人事不省,连动都没动一下,最后是容翦搂着她的时候,把她热毛了,这才烦躁地嘟囔了一声:“热!别抱我!”
现在已经是盛夏,虽然夜里比白日清凉不少,但到底是夏季,他本就体热,搂着她睡自然不舒服。
容翦看了她半晌,最后委委屈屈地往边上挪了挪,免得吵得她睡不着。
因着第二日不上朝,忙了这么久,总算可以稍稍松口气,容翦便没急着睡,他偏头盯着她熟睡的侧脸看了看。
有点心痒痒,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第二日一早,温窈睁开眼的时候,容翦正坐在床头看书。
她稍稍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把头埋回去,过了片刻,再抬头。
还在?
容翦被她逗笑:“你没看错,今儿不上朝。”
温窈趴回去,一脸睡不醒的表情哦了一声。
“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
容翦放下书,捏了捏她耳垂:“不是让你看着处理的么?”
温窈呜呜噜噜嗯了一声:“事情多,也不是累,就是繁琐……没什么……”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容翦这段时间被朝政缠得脱不开身,只知道她没日也忙,还不知道,她都把自己累成了这个样子。
“再睡会儿,”他道:“今儿歇歇,宫务能有多要紧,怎么一点儿不知道疼惜自己的身子?”
温窈今儿还宣了几位夫人进宫,哪有功夫睡懒觉。
她爬起来:“不睡了,今儿还好多事呢。”
容翦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强撑,把她按回去:“什么事?
我帮你处理,你睡就是。”
温窈笑了:“你帮不了……”
容翦挑眉:“我怎么帮不了?”
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温窈又笑了一会儿,彻底把自己笑醒了。
她撑着身子,爬起来了点,好笑道:“我今儿宣了文远侯夫人、宣阳侯夫人还有李将军夫人进宫吃茶,皇上想去?”
容翦:“……”
看他的表情,温窈更觉得好笑:“只怕皇上去了,侯夫人和将军夫人,茶都不敢吃了呢。”
容翦:“………”
温窈笑得更厉害了。
夏日的衣物本就以清爽凉快为主,温窈本就怕热,睡觉的睡衣自然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睡了一觉,也没来得及收拾,本就没几片布的睡衣便有些松垮,这会儿又笑成这样,长发披散下来,看得容翦眼神都变了。
温窈还尤未可知,不住挑衅:“皇上要去么?
皇上要去的话,那臣妾今儿可算是能好好歇歇了,我跟你说,侯夫人和将军夫人都……”
她话没说完,容翦就扑过来把她压在了身下。
温窈下意识要躲,根本躲不开,不仅躲不开,还被容翦压着亲得连气都喘不匀了。
两人忙了这么长时间,别说亲热,早上睁开眼能看到彼此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求,难得今儿休沐不上朝,又是大早上的,温窈有些情动。
当然,容翦反应比她还大。
她都感觉到了。
她睁开眼,气息不稳地看着容翦,虽没说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容翦盯着她看了会儿。
眼神很是深邃,但却和温窈记忆中不太一样,似乎带着点挣扎……?
温窈有点不解,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容翦却直接起了身,还把她拉起来:“饿不饿?
起来吃饭,不是上午还要和几位夫人吃茶?”
被拉起来,一脸茫然的温窈:“……”怎么回事?
她愣了好一会儿,再抬头看过去时,容翦已经在那儿穿衣服了。
温窈:“?”
她视线从容翦如常的脸上缓缓下移。
她明明都感觉到了!
容翦这是在做什么?
尤其容翦在这方面都热衷地让她头皮发麻,突然这样,温窈着实有点搞不清状况。
她愣愣坐在那儿,茫然极了。
容翦穿好衣服,转身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见温窈还坐在那儿不动,问她:“是不是还困,要不你再睡会儿,过会儿我再喊你?”
温窈想了想,可能是她太敏感了,容翦或许是心疼她这段时间太累了,今儿也那么多事要忙?
她嗯了一声:“没,这就起。”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但温窈这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就连跟几位夫人喝茶,她都有些不在状态。
当天晚上,容翦早早就回了昭阳宫就寝。
但两人还是只亲了亲,便没再有别的举动。
温窈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也没多想,只当是这段时间太累。
但之后的几日,明明都不再那么忙了,容翦还是只亲了亲她。
认真算起来,之前在宫外的时候,两人虽然天天黏在一起,但不是他生病,就是她身子不适,并没有什么剧烈行为,回宫后更是忙得天天看不到人,能一起吃顿饭都算好的了,逮着时间,就想多休息会儿,其他的行为自然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的。
认真算起来,打从她离宫那日起,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一次都没有!
黑暗中,温窈睁开眼,咬着唇盯着里侧的床帐。
不对劲!
这也太不对劲了!
她又没有拒绝他!
不不不,不对。
温窈眉头都拧了起来。
不是拒不拒绝,是他好像压根就没这个想法。
这就很不对劲啊!
她盯着墙,左思右想,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最后她干脆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直勾勾盯着已经睡着,还睡得一脸安稳的容翦。
她眉心拧得死紧,盯着容翦的眼神也格外不善。
发个烧,就烧出问题,不行了?
一直装睡,听她叽叽咕咕的容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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