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说起来温窈进宫也快一年了, 又是满朝皆知的宠贯六宫,偏偏她对这座金碧辉煌权力象征的皇宫很陌生。
除了承乾宫, 也就御花园她去的次数算多一些。
可就是去御花园的那三次也都不是她本意。
再者就是华阳宫了。
至于其他地儿, 她是真的没去过。
仔细论起来,她进宫以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 都是在松翠宫。
是以, 来文山殿的路上,温窈只觉得入目处都是陌生。
初春的天儿, 枝丫虽然依然光秃秃的, 但已经泛出青嫩的生机, 瞧着倒是让人心生欢喜, 尤其红墙琉璃瓦, 飞檐翘角, 清风吹过,檐下铃铛叮当轻响,别有一番韵味, 只不过温窈现在却没什么欣赏的心思, 也提不起来劲。
她遭的这一通罪, 来势汹汹, 不过高烧退的也快, 退烧后总是难免虚弱打不起精神,更何况她现在心里压着事。
文山殿被宫人私下里称之为‘冷宫’, 自然离不开冷宫的特质。
偏, 远, 破旧。
一个不少。
还没踏进宫门,腐朽的霉味便远远飘来, 温窈抿唇皱眉。
“主子……”南巧挥着帕子在主子面前扇了扇,担忧道:“要不还是回罢,您这刚刚好一些,这里实在太……有什么话,把人宣去问话不好了?”
温窈抬头看了眼被把文山殿死死看守起来的侍卫和宫人,淡淡道:“不碍事。”
刚刚从承乾宫出来时,就已经劝了许久,可压根劝不住。
南巧是最清楚主子脾气的,别看平日子温温柔柔,好说话得很,可一旦做了决定,就决不会更改,主子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法子,只好扶着她进去。
他们一行人还没到的时候,便有宫人跑过来传了话,侍卫和宫人看到温嫔娘娘过来,行了礼就要护着人进去。
“别跟着了,”温窈看了那俩宫人一眼,淡笑着道:“也没什么要紧的,本宫只是问两句话。”
侍卫有点迟疑。
温窈以为他们是奉了什么命,正要说算了,一个宫人便恭敬道:“温嫔娘娘有所不知,罪妃宁氏现在疯疯癫癫,奴才恐罪妃会伤及娘娘,请娘娘容许奴才先进去安置一下,娘娘再进去……”
温窈没犹豫,点头:“可以。”
两个宫人马上小跑着进殿。
不一会儿,殿内便传来疯狂的辱骂声,还有什么摔倒的声音,温窈听着,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不过面上表情倒是没有任何一样。
很快宫人便跑了出来,说是好了,请她进去。
南巧这才扶着温窈,小心翼翼进了殿。
殿内一片狼藉。
桌椅倒了大半。
宁贵人披头散发被麻绳绑在殿内的一张椅子上,这会儿正瞪着通红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温窈。
“妖女!”
温窈刚进殿,迎面就是一声骂。
瞧她这个样子,温窈也没打算走近,便就站在门口的阳光里,遥遥看着宁贵人。
“你不得好死!”
又是一声骂。
宫人搬了个软凳来,但不敢进来打扰,就站在门口冲南巧打招呼,南巧示意了他一下,他这才猫着腰把软凳放下,又赶紧出去了。
温窈没坐,她就看着一直冲她破口大骂的宁贵人。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宁贵人怎么能恨她恨成这样?
各种诅咒谩骂,听得温窈由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都慢慢平静麻木了,她都还在骂。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刨了她家祖坟呢。
宁贵人骂了许久,打从昨儿她就没进食了,又一夜没睡,刚刚那两个宫人一进来就拿着绳子把她绑起来,还说什么温嫔娘娘过来问话防止她发疯,可把她气坏了,她全是凭着一口气,骂了这么久的。
但到底体力有限,骂了这么久,温窈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一个疯婆子没两样,宁贵人突然就闭了嘴,阴恻恻盯着一脸平静的温窈,恼火道:“你看什么?”
温窈抬眼看过去:“不骂了?”
“妖女!”
温窈站得有点累了,她也没想到宁贵人能骂这么久,她往软凳上一坐,淡淡道:“那你继续好了,我等着。”
宁贵人恨得牙痒痒,打从她被贬进文山殿,她就日日骂夜夜骂,把温窈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她做梦都想当着她的面使劲骂她出气。
可她这么一说,她突然就不想骂了。
她让她骂她就骂?
算个什么东西!
见宁贵人只瞪着自己,也不骂了,温窈又道:“不骂了?”
宁贵人下意识就想骂她毒妇,但一想到她肯定又是刚刚那个‘你继续’的姿态,宁贵人把到了嘴边的谩骂生生咽了回去,重重哼了一声:“你这个妖女,这是来耀武扬威,看你自己的胜利成果的吗?
你有什么好得意好猖狂的?”
温窈看着她,她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能被人愚弄到这个地步。
她同她也没结过怨,怎么就这么大的恨了?
“我有个问题,”来都来了,疑问自然是要当面问清的,尤其她这个疯样子,温窈并不打算久待,便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我?”
宁贵人被问得一怔,但很快她就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是你是谁?
敢做不敢认?”
温窈实在忍不住了,反问道:“你是蠢货吗?”
骤然被这么骂,宁贵人有点懵,反应过来后就要继续骂温窈:“妖女!蛊惑了皇上,现在又想来蛊惑我?
我才不会信你那一套!你不得好死!”
温窈:“……”
果然和傻子没有道理可讲。
除了把你自己拉向傻子的智商水平,并没有任何旁的意义。
温窈站起来。
宁贵人以为是自己喝破了她的阴谋,她忍不住要来打自己了,不禁有点激动,看吧,她揭穿这个妖女的真面目了!
“你不仅蠢,”温窈却压根没过去,只是站起来,远远看着她:“还不可理喻,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愚不可及,可怜得让人无语。”
这种怜悯瞧不起的眼神和语气,一下就刺激到宁贵人了:“妖女!你又胡说八道什么,以为这样我就会被你蛊惑吗?”
“我为什么要针对你?”
温窈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动心思费精力去对付的?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宁贵人:“……”
“有这个功夫,”温窈继续道:“我在宫里喝茶吃点心不好吗?
对付你除了浪费精力,我还能有什么收获?”
宁贵人:“………”
宁贵人想不出,而且再次被温窈这话给刺激到了。
她瞪了她好片刻,咬着牙道:“因为你恨我!”
“我恨你什么?”
温窈反问。
宁贵人:“你恨我针对你!恨我在你失宠时奚落你,你气不过!所以你得势后就小人做派,报复我!”
看她很认真的样子,温窈笑了。
宁贵人大怒:“你笑什么!”
温窈:“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宁贵人:“……”
说了这么会儿话,温窈嗓音有点不太舒服,她偏头咳了一声,这才继续道:“你对我有什么威胁吗?
还是你能挡了我得宠晋位的路?
皇上眼里压根没你这个人,我有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的功夫,在皇上面前邀宠,再升升位份不好吗?
哪怕只是一些身外之物的赏赐呢,也比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好吧?”
原本她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刺激人的。
可宁贵人实在太过分。
打从她进来,就一直咬着她骂。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性,更何况,她并非没脾气。
宁贵人脸色顿时难看无比,没有什么比‘皇上眼里压根就没你这个人’‘你根本挡不了我的路’更能刺激一个曾经心怀野心的后妃的了。
“你哪来的自信我会费尽心机地报复你?”
温窈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你不觉得你很是可笑吗?”
宁贵人:“……”
“贱、人!”
温窈没有继续再跟她废话的心情了。
这种人,见了棺材也不会掉泪的。
她只相信她认为正确的,只有这样才能为她的失败为她的愚蠢找到借口和发、泄口,哪怕她理智上意识到这是真的,她也不会承认。
因为承认了,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怜更加愚蠢,她所做的一切,连同自己活着,都会变成一个笑话,这才是最不能接受的。
“爱信不信随便你,”温窈掩唇又咳了一声:“听说人死后会进阎罗殿,生前做了什么事,死后阎罗殿也会一一清算,说不定你到了下面还可以同你的好姐妹慧妃相聚,到时候你可以当着判官的面,好好问问她,真相到底是什么。”
宁贵人霎时愣住。
不是因为温窈的态度,而是她说的什么死后阎罗殿。
她、她虽然并不后悔找温窈报仇,可若她说的是真的,那她死后会不会炸油锅?
“你、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
她硬着头皮道:“我不怕!”
温窈本来转身要走了,听到这话,她偏头看了宁贵人一眼:“你怕不怕,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眼神太淡,语气也太淡。
淡的好像眼前根本没有人一样。
这种轻蔑和无视,让内心本就有些动摇的宁贵人大受打击,她疯了一样冲温窈大喊:“你、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你以为皇上真的喜欢你啊!皇上就是一时新鲜!你不过沙利送我大梁来求和的贱婢,还真以为皇上会喜欢你,把你当宝么?
做你的春秋大梦,皇上不过是觉得你还有点用,你还瞧不起我,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什么东西……”
南巧脸色大变,她下意识看了看主子,转头正要让宁贵人闭嘴。
温窈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宁氏一族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话落,她抬脚出去。
宁贵人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又开始发疯,谩骂、诅咒……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南巧实在听不下去了,要让人去堵了她的嘴。
温窈眨了眨眼,有点累,只道:“随便她罢。”
反正她也骂不了多久了。
出了这里,她就听不到了,不嫌累就骂去。
南巧看主子情绪不太好,小声劝了一句:“主子不用把她的话当真,皇上确实是真心待主子的,那宁贵人不过是阴谋败露,故意刺激主子的。”
温窈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南巧瞧着主子,欲言又止道:“主子瞧着不太开心。”
温窈看了她一眼:“当然不开心,你去问问竹星,在冰水里泡了后开心么?”
南巧:“……”
她瞧着主子面色,有点怀疑,但好像确实如此,中午主子睡着那会儿,她抽空去看竹星,那丫头一直在咬着牙小声搁殿里骂害她落水的宁贵人呢。
这般想着,南巧便稍稍放心了些。
温窈心头闷得难受,从文山殿出来,便没有坐轿撵,想走一走。
走出一段距离便听不到宁贵人歇斯底里的骂声了。
温窈并没太在意宁贵人到底是如何看她的,她只是觉得,很窒息。
走了一会儿,温窈突然对扶着她的南巧道:“这宫里,像个吃人的炼狱。”
你不害人,可总有人,看不得你好,要来害你。
到处都是算计、权谋。
前有叶才人,今有宁贵人。
日后还会有谁?
这还都是动作大,牵扯深,摆到明面的。
她嗓子本来就嘶哑地厉害,开口的时候声音又轻,是以,南巧并没有听清,她抬头轻轻问了一句:“什么?”
温窈看着她眼里的担心,扯了扯嘴角:“我说风大。”
南巧忙又取了新的手炉来,正要劝主子还是坐轿撵罢,身子才刚刚好转一些,话还没开口,就见主子突然转头朝前方看去,神色有些讶异,她也跟着看过去。
是皇上的御驾。
南巧霎时一喜。
皇上这是来接主子了!
今儿天气真的特别好。
虽是傍晚,但阳光依旧灿烂,树影被拉得老长,在微暖的清风里发出沙沙的响动,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暖意。
御撵转过宫道拐角,容翦便落在了这片金灿灿的余晖里。
南巧小小声道:“主子,皇上来了!”
嗓音里是难掩的欣喜。
温窈勾了勾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温窈一直都知道容翦好看。
今儿才发现,他竟然这么好看。
在鎏金的夕阳里,微微紧绷的面庞,俊美的不真实。
看到她的那瞬间,他微沉的眉眼,登时如冬雪般化开。
温窈心尖尖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
有点疼,也有点痒。
看着这个样子的容翦,她总算明白了,那一直萦绕心头,说不清理不顺的不安全感的由来。
他们是不平等的。
来到这个世界快一年的温窈,第一次真切地,打从骨子里意识到,容翦是个皇帝。
看到她,容翦马上吩咐了一声,宫人立刻停下,他从御撵上下来,快步朝她走过来。
他走得很快,发丝、衣摆都在微风里飞扬。
每一步都像踩在温窈心头一般。
跟着温窈的宫人已经早早地跪下行礼迎圣驾,除了一直扶着温窈的南巧。
南巧没敢动,怕自己松手主子会倒下去,直到皇上走到跟前,伸手握住了主子的手,她这才跪下行礼。
一摸她的手冰凉,容翦眉头立时就拧了起来:“身子都没好,怎么跑这里来了?”
温窈张嘴想说没事,谁知嘴巴刚张开先喝了口风,顿时咳了起来。
容翦又心疼又担忧,想说她,看她这样,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只不住给她拍背顺气。
安顺多机灵啊,马上捧着件厚披风过来,容翦直接在她披风外面又加了一件。
“你别说话了,”容翦道:“先回宫。”
等回宫了,再好好说她。
身子都没好,乱跑什么!
想见那个罪妃,直接让人带去承乾宫问话不好了,何必亲自过来。
这么远!
温窈止了咳,刚要说她没事,话没出口,容翦直接同披风把她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眼前光线一暗,她还没反应过来,容翦就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直到容翦抱着她上了御撵,温窈才回过神来。
见她还傻愣愣的,容翦直接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按进了自己怀里——这会儿起风了,别再冻着。
独属于容翦的气息顺便萦绕鼻尖,温窈鼻头轻轻抽了抽,气息更浓了。
感觉到他还扣在在家脑袋上的手,温窈笑了笑,在他怀里闷声嘟囔:“臣妾没事。”
“别说话了,”容翦一脸凝重:“出来也不多带些人,也不穿厚着些,起风了你知不知道?”
温窈静静听着他训话,没吭声。
容翦沉着脸说了一会儿,察觉到她不吭声了,以为是被自己说了后不高兴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揭开一点点帽檐看看情况……
裹在披风里,被他牢牢护在怀里的人,突然伸手搂住了他。
容翦:“……”
“臣妾真的没事……”
他听到她软糯的嗓音,从他胸膛的位置传来,刚刚还微拢的眉眼,顿时染上了喜色还有……甜蜜。
他保持着这个神色好一会儿才轻轻眨了眨眼。
皇宫里玉兰花无处不在,但玉兰最是低调,哪怕盛开,也从不争春,只有淡淡幽香。
看着宫道两旁的白玉兰。
蓦地,勾了勾嘴角。
温窈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脑袋还被容翦扣在怀里,自然看不到容翦此时的表情,更看不到他偷偷染了红的耳朵尖。
怕她手冷,虽然舍不得她难得的主动亲近,容翦还是把手伸到后面,想把她的手收回来,继续放在怀里,只是……
他拉了一下,没拉动。
他眉心微动,以为自己手滑了,又抓着她的手腕,用了点力气……
温窈不松手,只死死搂着他。
容翦:“?”
他又拉了一下,这次他明显感觉到了温窈的抗拒,以及她用身体表达的‘我不松’!
清晰感觉到她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拒绝,容翦无声笑了下:“冷,把手给我。”
温窈不仅没给,还‘挑衅’地又搂紧了些。
容翦这次直接笑出了声。
随行的安顺听到这笑声,可惊讶了。
皇上这两日,可是气得不轻呢。
刚刚在御书房,为着处置宁贵人和她的族人,还发了好大一通火,从御书房来这边找温主子的时候,脸色都还很不好看。
安顺偷偷抬头瞄了一眼。
果然还是温主子最有法子了。
这才多会儿的功夫啊,皇上竟然都笑了。
安顺开心地晃了晃脑袋。
虽然温主子遭了这一通罪,他也很生气,很为温主子担心,但他瞧着,两人感情好像更好了呢。
这也是意想不到的。
安顺虽然离得近,但这会儿容翦一颗心都在温窈身上,也没听到安顺又叽叽咕咕了什么。
他笑了一声后,放弃了把她的手拉回怀里的打算,不过他也没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而是背到身后,裹住了她为了对抗自己扣在一起的两只手——这样就不冷了。
温窈只模模糊糊听到他笑了一声。
不知道他笑什么,他手覆过来时候,她还以为他又要来拽她的手,便扣得更紧,还使劲往他怀里蹭了蹭——这样可以抱得更紧。
趁着能抱的时候,就多抱抱,也许以后就抱不到了呢。
本来平日她手就偏凉一些,现在又还没好全,自然更凉了些,好在她手小,容翦轻而易举就把她两只手都裹在了掌心。
刚裹好,就听到怀里人哼哼唧唧地在心里头嘀咕,什么多抱抱,什么以后就抱不到了……
容翦眉头挑了下,夕阳映进他眼眸,都是细碎的光。
他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腕,心道,怎么就抱不到了,只要她想,他随时都给抱。
过了好一会儿,温窈突然稍稍松开了些力道,她手还搂着容翦,只能使劲用脑袋顶头顶的披风帽子。
容翦看她动作,本想给她裹严实了,手都摸上披风了,最后还是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温窈眨着一双清澈温润的大眼睛和他对视。
其实一直以来,在她面前容翦都很克制。
没有人知道他克制到了什么地步。
因为怕吓着她,他更是表现得很自然。
他知道她正病着,刚遭了一场罪。
但被她这么盯着,他突然就有点蹿火。
偏生,她还盯着他一直眨眼睛。
那鸦羽似的睫毛忽闪忽闪,每一下都挠在他心尖上。
他默默吸了一口气,就在竭力克制住后,正要把帽檐再次放下把她裹严实咯,就听见她小小声说:“皇上,你低下头,臣妾有话说……”
容翦稍稍低头。
“再低一点……”
他又凑近了些。
“再低点……”
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已经很近了,容翦眉心微动,心道阿峦到底要说什么,这么神秘?
不过他还是又凑近了些,刚要问她怎么了,要说什么,脸侧突然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容翦霎时僵住。
不过他只僵了一瞬。
因为本能比理智还要迅捷。
等他回神时,已经吻住了藏在披风下的那双唇。
温窈原本只是想亲一下他,却没料到他反应竟然这么大。
这可跟之前在御花园赏梅花不一样,还在御撵上呢!
因为披风裹得严实,把两人脸都罩起来了,她也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只在背后捏他的腰示意他差不多就好了,别闹了.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越提醒,他越过分。
还、还撬开了她的牙齿……
温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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