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龙精虎猛的说法传遍后宫时,嵇清柏正刚接过监国的担子,皇帝早朝后在书房,委婉又尴尬地提起这事儿。
嵇清柏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儿臣刚新婚,太子妃是有些粘人……但也没坏了规矩。”
皇帝叹了口气,面色复杂:“他是你的机缘,又不是凡间之人,朕与你母后不敢横加干预,只希望他能好好待你,让萧国百年平安。”
嵇清柏磕头道:“父皇放心,儿臣定让萧国盛世昌荣,不负您与先辈们的心血。”
檀章白天仍旧恢复成女子的样貌,整个后宫都知太子宠他,虽是江湖儿女,但也不用学任何规矩,他大早上去给皇后请安,递茶的时候,对方托着茶碗的手都有些抖。
皇后屏退了旁人,也不敢真的坐着受他的礼,象征性地寒暄了几句,皇后才有些难以启齿道:“这子嗣之事……”
檀章的表情平静,淡淡道:“生儿育女并不是难事,母后不用担心。”
皇后眨了眨眼,似乎并不是太相信。
檀章喝了口茶,突然笑了一笑:“只要夫君努力些,想要几个就能有几个。”
皇后:“……”
嵇清柏显然想不明白要自己努力些到底是怎么个努力法,因为每晚努力的那人都不是他。
芙蓉帐暖,云收雨歇,腰酸背痛的那个倒是太子,檀章身上太子妃的裙袍还未褪干净,伸手将嵇清柏揽在怀里,后者眼皮子都要搭上了,嘟囔道:“以后不能这么荒淫无度……”
檀章低声笑着,胸膛微微震颤:“总不会耽误了殿下的早朝。”
嵇清柏掀起眉,睇了他一眼。
这寒冬刚过,倒春寒仍旧冷的厉害,太子殿中地龙温暖,床上的仙人也不是冷冰冰的。
嵇清柏像是睡在一片怡人温水里,没过多久就有些困了,他闭着眼,不知想着什么,突然道:“我前阵子总是做梦。”
檀章没说话,指尖爱抚过他光裸的肩头,静静听着。
嵇清柏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梦到你是个很厉害的神仙。”
他笑起来,似乎觉得梦中荒诞的很:“是天上地下的佛。”
檀章问:“然后呢?”
嵇清柏看向他,稀松地皱着眉:“佛不能有七情六欲,你如今与我在人间成了亲……可是破了戒,坏了规矩?”
檀章又笑起来,过了半晌,才道:“以前是不可以。”
嵇清柏脸色稍变,却又被檀章按在了身下面。
他揉捏着太子的后颈,一下一下,似是爱不释手般,许久才说道:“但现在无所谓了。”
檀章低头看着他,“这六界无量,除了你,无人能动我心,伤我情。”
萧国能昌盛至今,与王室贤能脱不开干系,萧国皇帝均不贪恋权术,在太子及冠那年,皇帝便将清明前朝全部交予了嵇清柏,自个儿带着皇后颐养天年去了。
太子既然当了皇帝,太子妃也就成了皇后,虽然天下太平,政绩突出,但大臣们闲了也挺八卦的,隔三差五就要旁敲侧击,提醒着新皇的后宫空虚,子嗣单薄。
这些话当然断断续续也传进了后宫。
以至于嵇清柏有一日上朝,还未过半,管事太监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过程中还在御阶上绊了一跤,干脆磕头激动地报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有喜了!”
嵇清柏:“?!!!”
大臣们倒是都觉得万分高兴,认为是件普天同庆的喜事,萧国果然鸿运昌隆,皇后有喜,这可比当年先帝得子来的容易的多,嵇清柏却呆坐在龙椅上,只觉一切荒谬之极。
他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震惊更多些,下了朝便急急忙忙赶去了后宫,檀章坐在中殿里,太医跪在下首开方子,看到年轻天子又是一声道贺:“恭喜陛下,娘娘已有三个月身孕,母子平安,陛下不用太过担心。”
嵇清柏当然不担心,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等太医把方子开完,挥退了众人,目光复杂地落在皇后的肚子上。
檀章招手让他过来。
嵇清柏走过去,便又被抱到了腿上,他怕压着对方的肚子,坐都不敢坐实了,被檀章笑着拍了拍屁股。
“只是个法术而已。”檀章道,“陛下怕什么?”
嵇清柏头痛:“那七个月以后怎么办?前面那些人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好了,我又不在乎。”
檀章淡淡道:“你是不在乎,但这后宫要是真被塞了人进来,我怕到时候出人命。”
嵇清柏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不会有别人的。”他笃定道。
檀章没说话。
他三世经历人间事,谈不上有多喜这凡尘,无量佛本就清浅缘淡,六界都只是他的一抹眼底香灰罢了,凡人热闹,却也多贪婪恶祟,佛尊三世历劫渡苦,嵇清柏也陪着他尝尽了人间恶业,瞧遍了众生丑相。
此世嵇清柏在萧国托生,却也成了人间帝王,既然这人如今还想留在红尘里,那么不论恶业还是丑相,檀章都不愿嵇清柏再尝一次。
用檀章的话说,人参娃娃拼出来的孩子与凡人无异,配得上皇亲国戚的身份。
“当年那小火娃便是莲藕铸身。”檀章把玩着手里的人参须,不屑道,“不也是李靖的亲儿子么。”
嵇清柏瞧他如此随意评价三太子和托塔天王,心底有些发虚,但又想这人在他梦里的样子,还是有些底气的。
说到做梦,新帝这几年来,梦里真是天马行空的很。
也不知是不是夜夜与檀章睡一起的缘故,嵇清柏总会在梦里梦见对方。
更奇怪的是,梦里的自己,也不是个人。
他长着一副猪身狮子脸,鬃毛毛量惊人,四爪肉肉呼呼,在花果林子的瀑布下戏水玩耍,檀章一人坐在溪边垂钓,头顶的辛夷花树上繁花茂盛,花香里带着甜味,飘落了人满身。
嵇清柏在水里玩了半天,叼了一尾鱼上岸。
不过那鱼在岸边草地上扑腾了一会儿,便化成了一缕烟灰消散,他忍不住撇了撇嘴,爪子扒拉几下,无趣地趴在了檀章的脚边上。
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檀章那冷雪一般的足。
“你在看什么?”檀章低头看向他,突然问道。
嵇清柏伸出爪子,轻轻拨弄了一下对方脚踝上的铃铛,他满是无知无畏,轻巧地问道:“尊上,您为什么总是戴着忘川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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