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和的行李并不多，属于他父母的遗物沈琛已经提前整理好了，等到来接昭昭时，他一手牵着他的小手，另一只手提着他的一小包行李。
开车的是位不认识的哥哥，小昭和看了眼什么都没问，就坐在后座乖乖靠在沈琛的身上昏昏欲睡。
“困了吗？”沈琛动作轻柔地让小昭和躺到他的腿上，然后从旁边拿了条薄薄的毯子给他盖在身上。
前面开车的人从后视镜看到这一画面，只感觉酸的牙都快掉了，道：“沈琛，你还真当儿子养啊。”
“人家也没让你养，不就是带句话的事，顶多你再照看一下，把那家人的钱给小孩儿存好，可你看看现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们现在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这么小的孩子养起来得多麻烦，他真的搞不懂平日里那么精明的一人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犯蠢。
沈琛翻了个白眼，往驾驶座上踹了一脚，“我爱养，管你屁事。”
“得，您爱怎么着怎么着。”前面那人伸手摸索了一下，叼了根烟在嘴里继续道：“到时候进副本了，我看你怎么办，呵——”
这话沈琛没附和，低头摸了摸小昭和的头，冷冷道：“别抽，小孩儿在呢。”
“艹！”那人烦躁地把烟扔了，“你这是养了个祖宗！”
沈琛不可置否，又将毯子往上拉了拉，一直盖到小昭和的下巴，才扭头看向窗外。
天渐渐冷了下来，属于夏天的时光就要过去了。
一片黄叶抢着飘落在地，遮住头顶逐渐西斜的太阳，宣告秋日的到来。
而舒爽宜人的秋天之后，是凛冬。
折胶堕指、天凝地闭。
*
小昭和睡得并不是很熟，因此车停下时便悠悠转醒，揉着眼睛去摸沈琛的衣角。
沈琛再次将小孩儿抱在身上，让正在停车的人一会儿把行李捎上来，自己打算抱着小昭和先上去。
常星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了了，从车窗探出头去喊他：“沈琛，你到底进不进组织？”
沈琛回头看向他：“这事儿之后再说。”
“又是之后！”
从那事儿以后沈琛就绝口不提这件事，现在又找了个拖油瓶回来，还有之后吗！
常星砸了下方向盘，喇叭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哔——”，把又在昏昏欲睡的小昭和惊到猛地抬起头。
沈琛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背，目光冰冷地看着常星：“你要是想进可以自己进。”
“不止是我沈琛，”常星从车上下来，表情有些悲壮，又有些怨恨，“大家都想进，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把全组织否定了，不跟组织没有消息来源，我们t么通关！”
“你们要是想进，就进。”
好像并没有任何伤心，说完这句话沈琛便转身上了楼，只留下原地的常星无力地抱住头蹲下，眼眶通红。
小昭哥更加用力地抱住沈琛的脖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沈琛好像一点没有受到影响，抱着小昭和打开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笑道：“地方有点小，别介意。”
小昭和落到地上，自己啪嗒啪嗒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回来评价道：“挺好的。”
“你喜欢就好。”
常星没上来，将行李放在门口就走了。
沈琛把小包拿进来，领着小昭和进入自己的房间，大大方方展示给他看。
“目前只有一间卧室，你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好的。”小昭和点点头，看了眼干净整洁的房间和挺宽敞的双人床，自己爬上去坐下了。
沈琛一愣，原本是想再给他买张小孩子的单人床放在这里，但看他没有丝毫介意的样子也跟着笑笑，将他的小包放到床上。
小昭和自己把东西拿出来，将小枕头摆在沈琛的大枕头之下，又把小被子叠好放在床脚。
沈琛见状便出去做晚饭，等小昭和把东西收拾好走出来，二人坐在客厅的桌子边一起吃饭。
“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说出这话时沈琛满脸都是得意，每样夹了一点到他碗里，眼巴巴瞅着他等待被夸赞。
小昭和尝了尝，非常中肯地评价：“好吃。”
沈琛眼底都是笑意，又给他拼命夹肉，嘴里还不停说：“多吃点。”
小昭和看着碗里堆起一个尖尖的红烧肉，默默把瘦的部分全吃掉了，剩下的都是五花肉肥肥的部分，他盯着碗里的肥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看着小孩儿异常纠结的表情沈琛心底偷笑，等到小昭和做好心理准备打算硬着头皮把肥肉吃掉时，他才伸手飞快地把他碗里的肥肉夹到了自己碗里。
“不喜欢吃可以不吃，”沈琛揉揉他的脑袋，“以后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全都告诉我，我会记住的。”
“好。”小昭和忍受着脑袋被揉，低头的时候嘴角飞速勾了一下。
明明就可爱的要命但偏偏总是强撑着一副死拽的表情，沈琛简直被萌得心肝直颤，盯着小昭和眼睛都在放光。
吃完晚饭，很快到了乖宝宝该睡觉的时间，沈琛一反先前夜猫子的常态，刚到九点就催着小昭和去洗澡洗漱。
“要帮忙吗昭昭？”这么点的孩子会自己洗澡吗？沈琛站在卫生间门口愉快地想。
啊，这就是当父亲的快乐吗！
“不用。”
可惜昭昭冷冷拒绝了他，自己拿着小毛巾和小睡衣进了浴室，出来时还把地都给拖干净了，懂事地让他心疼。
“好了，你先乖乖到床上看会儿故事书，我一会儿就过去。”
才八岁的昭昭已经十分独立，事实上沈琛很多行为更像是在哄小孩子，但他已经是大孩子了。
不过小昭和不说，心底十分愿意让沈琛哄他。
他将沈琛的枕头当成大靠枕，随手拿了他桌子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模样乖巧地等待着。
于是等沈琛加快速度洗好出来后，见到的就是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孩儿低头翻书的模样，不得不说，赏心悦目。
等他靠近才看清他在看什么，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问：“字都认识吗？”
“认识的。”小昭和点点头，然后看向沈琛，表情认真道：“我自己有在学习，我很聪明的。”
看他一本正经夸自己的模样，就好像一只傲娇的小猫在你面前走来走去伸展腰肢，可爱到犯规！
沈琛爬上床凑到他跟前跟他一起看，忍不住嘴贱道：“你这么聪明啊~那你给我读睡前故事好不好？”
小昭和看了他一眼，伸手拉拉他尚且湿润的头发，说：“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
“嗯？好啊。”
小昭和翻身下去拿吹风机，让沈琛坐在床边，自己又爬上去站着给他吹头发。
生平头一次被小孩子如此照顾，沈琛心底再一次一片柔软，“你好厉害呀。”
“嗯。”酷小孩昭昭应道。
“以后也帮我吹？”
“好。”
身边有了一个像月亮般清冷的孩子，连时光都好像变得温馨起来。
一夜好眠。
沈琛早上睁开眼，看着小昭和乖巧地睡在里侧，睡颜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天使。
他忍不住伸手在他白嫩的小脸蛋上捏捏，心里好像流进了一片河，河水温暖清澈，将他紧紧包裹在其中。
常星说他是给自己捡了个麻烦，其实不是的。
不是昭昭不能没有他，是他不能没有昭昭。
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在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自己不能放开了。
在那个几乎要了他命的副本里，他咬着牙也要冲出来的信念是他，他怕小孩儿一直等不到他会偷偷哭。
而他不想让他哭，像奶猫一样高冷漂亮的孩子，想带着他回家，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人果然还是最怕孤独，思念是牵在他们之间的绳索，将两个孤独的人凑在一起，笑着相互取暖。
这么想着，沈琛再次往小昭和脸颊上一捏，只可惜这次没控制好力度，把小孩儿闹醒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沈琛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被当场抓包，尴尬地收回手。
“那个，早上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
“好，那吃面。”
……
吃过早饭，沈琛去给小昭和联系新的学校，顺便再带他去买新的衣服。
一大一小边吃边逛，直到路过一家饰品店，店门口挂着几只毛茸茸的猫耳朵发箍，沈琛两眼发直走不动道儿了。
“许昭和，”他喊道，“这个给你带。”
“我不要，”小昭和满脸嫌弃，“我是男孩子！”
“要嘛要嘛，”沈琛拿着一个纯白色猫耳的发箍打算霸王硬上弓，“多好看，又可爱！”
“那你自己带！”小昭和躲开猫耳发箍跑出去老远，抱着胳膊站在几步开外等他。
沈琛满脸都是惋惜，最后还是笑眯眯把发箍买了下来，打算哪天等昭昭心情好再哄他带给他看。
如此，就这么愉快地过了几日潇洒日子，小昭和又可以上学了。
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接孩子之时沈琛全部亲力亲为，骑着自行车带他在路上飞奔。
又过了几日，他开始发现小昭和有些不对劲，总是盯着天空发呆，然后深深叹气。
第一次当家长的沈琛十分忧心，给自己打了几口气，终于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去跟他谈心。
小昭和喝着碗里的红豆粥，思考了几秒钟后还是实话实说，忧心道：“你是不是，没有工作啊？”
沈琛：“？？？”
“你是无业游民吗？”小昭和满脸忧愁。
沈琛：“……”
小昭和：“我吃的不多，也不要新衣服新玩具……”
说着，小昭和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我很快就能挣钱的，不用养我很久的……”
虽然这个问题让他有些啼笑皆非，但那一刻，沈琛的心还是化成了一滩水。
“我有钱，”他笑着揉揉昭昭的头，“可以养你一辈子。”
“也不用一辈子，”小昭和又小声道，不过肉眼可见的阳光灿烂起来，“等你老了，我也会养你的。”
“瞎说——”沈琛一边喂他喝红豆粥，一边朝他眨了下眼，浪道：“哥永远年轻。”
嘴里塞满甜甜红豆粥的小昭和含含糊糊：“哦——”
“昭昭，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沈琛握住他的手，深邃的眸子望向他，坚定道：“所以我们不会分开。”
他知道昭昭在害怕什么，而那同样也是他所害怕的。
小昭和笑了笑，也给他喂了口红豆粥，又问：“那你有工作吗？”
沈琛：“……”
嘴里的红豆粥，忽然不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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