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听说你要辜负我(慢穿) > 第91章 浪荡子和他的渣男攻34

顾念回到辰国京都的那一天,正是除夕。虽然是佳节时分,城里走动的人却并不多。大概这个时候,大家都暖暖活活地待在家中,和亲人相聚。

宫门外并没有太多人来迎他。顾念穿着一身孝衣,冷冷清清地进了宫。他进了宫,没有先去拜见皇帝,直接朝着母后的灵堂去了。

距离他母后过世,已经足足有两个多月。毕竟是一国之后,那个男人还是给了她最基本的尊重,宽大的灵堂,华贵的棺木,或许,之前还有百官哭灵,披麻戴孝。但现在两个月过去,空荡荡的灵堂中只剩下一些侍奉她多年的忠仆,三三两两地,或是打扫灵堂,或是跪在灵前烧纸。白色的帷幔被风鼓鼓地吹起来,显得凄凉无比。

顾念远远穿着一身孝服走过来。在灵堂外扫地的那人,随着顾念渐渐走近,手里的扫把都不可置信地落在地上。她趔趄地上前两步:“是殿下吗?是殿下回来了吗?”

看清了顾念的脸,她立刻要行礼。顾念连忙将人扶起来。这是在他母后最贴身的婢女,在身边伺候了三十多年的老人,说是主仆,更像姐妹。他叫一声“姨”也是当得起的:“云姨快快请起。”

他看着灵堂内停置的棺木,哑声道:“这些年,我不在母后身边尽孝,多亏云姨照顾母后。”

中年女子凄声道:“殿下快进去,娘娘在里面等您。娘娘她,一直等着殿下回来。”

顾念迈进门槛。昏暗的灵堂里,他跪在棺木前,磕了一个头:“阿娘,我回来了。”

他刚到邵国的时候,深夜里也曾经想象过很多次,他回到辰国,重新见到母后,会是什么场景。他现在真的回来了,他阿娘就在面前,但是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扑上来一叠声的急切询问;没有早就备下接风洗尘的,阿娘亲手做的汤菜。

堂内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入耳。

他跪着,额头伏在地上:“阿娘,我回来了。”

“孩儿回来了。”

……

容瑾在牢房里蹲了整整一个月,最后的判决终于出来了。

是流放。和容瑾猜的差不多。

皇帝派了人来跟容瑾通气,让他在众人争议的范围内选一个。容瑾主动请命要去长烟峡。

皇帝想过,容瑾可能会想去容家镇守的辖区,或者是,想去距离辰国近一些的地方。唯独没有想过容瑾想去长烟峡。

长烟峡听着诗情画意,仿若云飞雾绕的江南软乡,实际上却是邵国最偏北,最荒凉的地带,也是最严厉的流放的惩罚。那里甚至没有多少正式的守军。因为那边隔着天险,气候恶劣,土地贫瘠,人烟稀少。

皇帝坐在桌案后,神色微怔。半响后,他叹了一口气:“长烟峡苦寒。”

容家儿郎都是军营里摸打滚爬长大的,唯有容瑾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家里父母娇惯得很。后来进宫读书,出于皇帝对容家的看重,他的一应份例只比皇子稍低一等。容瑾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晚辈,他在宫中这些年,越来越受皇帝的看重,日子自然也越过越精细。就连坐牢的这一个月,皇帝也嘱咐了人给予照顾和方便。

这样一个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人,他怎么可能受得了长烟峡?

总管低声道:“容小少爷说,他罪在不赦,能留下一命已经是皇恩浩荡,若是流放之地再选一个轻松的,岂不是叫人质疑。长烟峡最合适。”

皇帝看着桌上的那个镇纸。他最后还是叫人把那块镇纸放回了自己的御桌上,那镇纸被人小心清洗过了,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一点曾经血液残留的痕迹。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聪明又忠心,一片赤诚。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只是一时糊涂,却要去长烟峡那样的地方待十年!

皇帝冷笑一声:“告诉他们!不用争了,就去长烟峡!”

他将那块镇纸很大声地扔到了桌子上,神色晦暗:“去,将这块镇纸,送去贵妃那里。”

毕竟是流放,容瑾走的时候,没拿太多东西,只有一个包裹。是容母给他准备的,里面除了衣物,还塞了些银票。虽然容瑾很怀疑,在长烟峡到底有没有钱庄可以兑银子。不过也无所谓,在那里银子没有太多用武之地。大概是给他在路上打点用的。

他还在牢里的时候,容家人已经悄悄在深夜去看过他了。所有要说的,要叮嘱的,都已经说尽了。所以他们这一天没有来。出了城,长亭外,只有安和,汤兴来给他送行。

安和给看押他的人塞了钱,那些人也得到过叮嘱,知道这位小少爷虽然流放,仍然是容家人,而且颇得圣心,收了钱也没为难他们。

安和低声道:“临嘉被锁在家里了。”

容瑾点点头。周临嘉在周家的处境不算多好,和汤兴,安和不一样,现在想来也来不了。

安和背对着守卫,将一封信塞进容瑾的手里,急促地悄声道:“长烟峡附近那里有一位,是我兄长过去的同窗。你拿着这封信,有什么事,就托人去找他。阿瑾,等这阵子过去了,我再去求我兄长,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换个地方。”

容瑾摇头:“安和,别去麻烦了。是我自己要去长烟峡的。”

安和长兄的人情,不是那么容易欠的。他不愿意叫安和再去为他求人。

安和瞪大眼:“你傻呀!”

容瑾轻声道:“我罪该如此,若是罚得轻了,岂能服众。”

汤兴气得咬牙切齿:“你特么这么奉公守法,你当初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从知道容瑾被流放去了长烟峡,汤兴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图什么?你说要是喜欢他,把他强留下来也行。现在人也走了,你落下什么好了你?”

安和使劲踩了汤兴一脚:“你瞎说什么呢?”

阿瑾现在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汤兴看着容瑾,恨恨道:“那顾念真不是个东西。”

“阿瑾,不就是个男人吗?你喜欢高瘦有书生气的,哥哥给你找十个,一百个,想要和顾念一模一样的,哥哥也给你留着心。”汤兴拍拍容瑾的肩膀,他向来大大咧咧傻高兴,如今却声音微颤,“哥几个等着你回来,再一起玩。”

容瑾笑起来:“好,一言为定。”

安和打听过长烟峡那边的事,给容瑾准备了些药和要用的东西:“阿瑾,你到那边,自己照顾自己。等再过些日子,我就想办法去那边看你。”

两位好友忧心忡忡,容瑾却洒脱:“放心。容家可没有吃不了风沙雨雪的人。”

眼看着卫兵前来催促,他们也该走了。安和眼看着容瑾回到队伍中,突然追了两步,拉住了容瑾。他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容瑾:“阿瑾,我打听过了,他已经顺利地回到辰国了。就这样,你已经对得起他了。以后别再为他做傻事了。好不好?”

容瑾看了看安和眼底的恳求,郑重道:“好。”

他和顾念,原本也两不相干了。

……

辰国的皇宫不似邵国般精致,却也宏大华丽,这件书房里面素净的摆设简直跟整个皇宫格格不入。不过它的主人不在乎。

顾念坐在一张实木椅子上,看属下送来的名单。晌午过后那段时间,他惯常一个人待在书房处理一些事。他这边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不会有人来轻易打扰他。

但现在门却被扣响了。

顾念沉声道:“进来。”

顾念见到来人,心念一动,猜到了什么,尽力压下心中的急切:“是有阿瑾的消息了吗?”

那一日他和容瑾分开,在路上走了三四天,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派人去打听容瑾的消息。他不是想反悔,再去死皮赖脸地打扰他,连累他,但他总得知道阿瑾是不是真的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来人行礼:“回主子,我们在邵国的人传信回来了,这些天邵国京中并没有什么关于容公子的传言,而且也没有士兵抓捕囚犯进京的消息。”

顾念在邵国的人手,大部分都跟着他撤了回来。留下的那些也接触不到朝堂上的事,只能从民间的消息和城门口的动向入手。

如果阿瑾私自离京的事被传出去,邵国肯定是要派官兵追捕他的。阿瑾回去的时候是走的小路,会比顾念派出的人脚程快很多。如果到现在还没有抓捕的消息,那容瑾应该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去了。

顾念却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们见到阿瑾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咱们的人手不够,殿下又不让属下惊动容家。属下只好叫人在容公子最可能出入的地方蹲守,但是至今没人见过容公子。”

那属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不过,属下手底下的一个人,和桑家旁支的一个人是酒肉朋友。那人信誓旦旦地说,桑家要和容家的嫡支联姻了。”

顾念的脸上带着点茫然:“联姻?和谁?”

那下属没敢说话。他是跟着顾念从邵国回来的心腹,当然知道顾念和容瑾的关系。他没看见顾念和容瑾分开的那一幕,不知道他们已经闹掰了。听了这个消息,这才火急火燎地来汇报。

容家的嫡支里,容辉和容源早已成婚,唯一可以联姻的人,就只有容瑾了。

顾念怔怔地坐在原地,半响才道:“那,那姑娘好不好?”

下属呐呐无言。今天之前,桑家那位姑娘他连听都没听说过,他怎么会知道人家好不好?!

见顾念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恍惚,下属心惊胆战道:“这消息也未必准。说不定是那人喝多了胡说,要不属下再派人去探探。”

“不必了。”顾念回过神,低下头接着看他手中的名单,神色变得平静,“叫人还留意着那边。要是看到阿瑾平安现身了,以后就不必再打听邵国的消息了。”

他已经答应过,不会再去纠缠容瑾。他这次言而无信,已经很羞愧了。只要知道阿瑾平安无事,他就该遵循自己发过的誓言,不要再去打扰。其实他知道,这个消息说不定是假的。可就算现在没有桑家的姑娘,以后也会有柳家的姑娘,杨家的公子。

容瑾要和谁在一起,在他们分开那一刻,他就没资格过问,没资格打听了。再说,要是阿瑾,真的能找到喜欢的人陪伴,他该为阿瑾高兴的。

他应该高兴才对。

属下松了一口气:“是。”

要他说也是。这男子之间的情事哪能长久,何况现在两国相隔,主子能想开最好。

“等等。”顾念喊住了他,他掩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捏着腰间的荷包。那里面有一块鱼形的物件。他心想,既然阿瑾可能要娶亲,那这“天生一对”也该还回去才是。

属下停下脚步,关切地看过来。

顾念面容平静:“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算了,这么一件小玩意儿,从小摊上赢来的彩头,阿瑾未必放在心上。阿瑾以后有了心上人,他们还能有更多的定情之物,更多的,甜蜜的瞬间。可是,他就只有这个了呀。

就让他留着。自欺欺人也好。

下属告退之前,视线扫过桌面,一抹红色映入眼底。那是一对镯子,成色极好,但是被摔成了很多块,现在被人仔细地拼在一起,其中一只还是缺了一个口。

这镯子他听同僚说过,是殿下母后留给殿下的,当时回来的路上,殿下不知道为什么摔碎了,后来特意派人回去找的。

他立刻问道:“主子,是缺了一块儿吗?要不要属下再派人回去找?”

顾念的视线扫过那镯子,黑白分明的一双眼,不知为何看着空荡荡的:“不用了。不用再去找了。”

找不回来了。派去办这件事的人很细心,仔仔细细地,就连细小的碎片,都带了回来,最后却少了这么大一块。

可能是被什么人捡走了。

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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