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起来,即便有着一张大脸,朱见济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在感到那股奇怪的力量之前,朱见济都没想到他作为能穿越的主角,还会遇到那么尴尬的事情……
不是青少年的梦遗!
而是他迎来了生长痛。
得益于前世有个小学毕业就一米八的大侄子,朱见济对于“生长痛”这一现象并不陌生。
此前他一直好吃好喝,除了身体不断的横向发展之外,并没有多余表现,于是也忘了这东西。
谁知道都十四了,竟然搞起了这玩意儿。
这段日子气温也跟着升了上去,朱见济作为肥胖人士,热天晚上睡觉本就难眠,加上生长痛带来的影响,更让他感觉不适。
喝了助安眠的羊奶都入睡困难,早上还要凌晨五点起来上早朝。
偏偏朱见济从六岁起就开启了他的早朝打卡旅程,有轻微强迫症的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记录断掉,强撑几天后人都瘦了一两斤,不得已才向现实低头,希望把起床时间延后一两个小时。
臣子们听完皇帝的请求,虽然不知道让陛下难以启齿的“特殊情况”是什么,但还是决定顺从一番。
毕竟皇帝的确年少。
此前的正统皇帝在他这个年纪,是经常翘班不来,宁可跟着王振到处玩也不愿意见大臣啰嗦政务的。
以前朱见济表现的能力超群,加上横向的大脸,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现在生理反应一来,就让人回忆过来当今天子不过十四的事情了。
朱仪跟朱永偷偷的对视一眼,眼睛又扫过朱见济下半身的龙袍,神色更加正经了。
“陛下身体有恙,那自无不可!”
反正朱见济只是想推迟一些,又不是直接鸽掉早朝,面对一位掌握实权又愿意跟臣子商量的皇帝,基本没人会拒绝。
因为你拒绝了,可能就完了。
皇帝可以跟他们客气,但有点素质的臣子都应该明白,他们不能跟皇帝客气。
会这样子做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大臣。
“臣近些日子身体也愈发不利于行,陛下仁德,延迟早朝,令臣感激不尽!”
于谦配合的说道。
张凤立马跟上。
作为此时内阁中年纪排名一二的两位,他们在常年的积劳中的确攒下了一身的病。
如果不是朱见济着人替他们分担政务,又时常命太医前去看顾,估计连朝会都来不了,家里也得准备请人吃席了。
不过也因为如此,感觉朝廷稳定,皇帝执政得当的张凤也在申请退休了。
于谦还想为国家奉献最后一点火光,就算兵部主事基本转移到了李贤手里,还在关注着各种大事,倒没有打辞职报告上去。
比如这次商议如何处理西北的鞑靼人。
就算此时的军事控制恢复到了太祖时期,统兵权归于五军都督府,而发兵权位于兵部,朱永跟朱仪还是很乐意给于大爷一个面子。
毕竟于谦的年纪算他们长辈,刚正不阿的作风更是名震宇内,两个老兵油子根本不想被于谦给惦记上。
而跟于谦和张凤处于同一年龄段的臣子,在奉天殿里还有不少。
凌晨早起对老年人来说,基本是一种折磨。
现在朱见济主动提出,对皇帝非常认可的于谦也顺水推舟,给他一个借口。
只说皇帝身体有恙要推迟早朝,总会有嘴巴闲不住的言官瞎比比的,毕竟对方就靠这种过日子。
拿“考虑大臣身体”当理由,指不定还能落一个“体恤老臣”的名声。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徐有贞在旁边震惊——
可恶!
这次竟然被于大爷给装到了!
可惜他才五十来岁,正式风华正茂的年头,不能跟于谦说一样的话。
好在他舔狗的功力日益增进,并没有因为于谦抢了他的活儿而放弃自己的本职工作。
“陛下不若将早朝规制更正一番,以为典范?”
徐有贞想得非常好——
人是学好困难,学坏却是很容易的。
皇帝今日说想推迟几天上早朝,来日未必不会继续。
而且说着要“体恤老臣”,那也不能只体恤这么一段时间。
暑日上班因为太阳起的早,还算能够撑住。
寒冬腊月上早朝那才叫“让人折寿”!
大冬天的谁想凌晨起床?!
既然要给人卖好,不如卖个彻底。
以后那些臣子知道是自己劝说皇帝“如此体恤”,指不定还能改善一下名声呢!
“徐珵”的负面影响终究是大,即便朱见济表示自己不追究,但为了未来的前程更加坦途,他还是要给自己的黑脸上刷点白粉的。
朱见济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他现在年轻身体能撑住,以后可怎么办?
老成谋国的臣子也是需要呵护的,要是天天起早贪黑,一个不小心挂了,也是自己的损失。
于是朱见济拍板,决定把以后的早朝时间统一推后一个时辰,利人利己。
当打着“朕给你们发福利”的旗号去做事时,果然没有多大阻力。
显然,在很多大臣心里,太早起床的确是一种酷刑。
能多一些睡眠时间,整个白天的精神都会好很多。
加上之前朱见济为老臣颁布的退休制度,还有职工医疗福利,让臣子们更觉得当今陛下是个好老板了。
要更加努力的为陛下服务,才不能辜负皇帝的体贴!
随后等到七月,生长痛还在持续的朱见济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前往了太学。
他之前在太学校区中种下的新稻米熟了。
按照朱见济的安排,他要亲自去收割一把做做秀,让天下人体会到皇帝“重视根本”的思想。
马车之上,马冲还在不停的为朱见济按摩肩膀,以缓解皇帝的肢体酸痛。
而朱见济也不是不想要宫女美人为他按摩,只是因为常年积攒下的肥膘实在厚实,手上没点劲,按摩就不会有太大效果。
试问哪个男人不想要个298的小姐姐来帮他大保健呢?
可惜,只能让太监来了。
他们起码还能算半个男人,手上力道能透过朱见济层层的脂肪,触及到他的肌肉。
等到进入太学,朱见济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以后,便在万众瞩目之下,来到了太学中的“御稻”田中。
在这片小小的水田里,朱见济会跟着几十个成绩优异的太学生进行收割。
当然,皇帝陛下金尊玉贵,不会真的像老农一样,把稻子都割干净。
他只是象征性的来了几刀,用钐镰进行了无双割草之后,便没了新的动作。
不过这也让太学生们对皇帝刷新了印象。
没想到一副富贵公子模样的朱见济真的会做这种事。
就算弯腰都挤出一肚子肥肉,也没一声抱怨!
这就是以早慧机智闻名的当今天子啊!
有跟随的宦官在旁边骄傲说道,“陛下自幼便深知农事之重,常去皇庄视察,也是动过手的!”
朱见济长的胖那是他生活条件优越,又不是因为他懒。
肥肉减不下去哪里能怪皇帝呢?
“你们应该都知道这稻米的来历吧?”
等到一切结束,朱见济换了身衣服坐在高位,下面围着一堆太学师生。
“知道,是陛下视察农田时发现的嘉禾,培训成材后推广各地的!”有人迫切的举手回答。
皇帝点头承认这份功劳,不过还得提醒那人,“朕只是偶然见到了那稻米,真正把它们培育成嘉禾的,还是皇庄里的老农了。”
“此前令太学耕种于此,除了朝廷本就重视农桑,有帝王亲耕的传统外,还有朕不希望你们读书读到天上去的原因在。”
“《悯农》一诗想来你们都听过了,今日手持刀镰了一把,感觉如何?”
“农民不易!农桑不易!”那些跟着皇帝一块割了稻子的太学生回道,手心里面还有不少收割时弄出来的伤口。
作为高贵的读书人,他们在拿起圣贤书之后,基本上就处于“脱产”状态,坦然接受全家供养,没怎么下过田了。
毕竟书生自有风流,哪里能染上泥巴污秽?
这样的结果,就是让大明的绝大部分读书人都带着“眼高手低”的习惯。
当官了以后也许会改变,但也许会变本加厉。
典型例子就是后世崇祯帝在位时期,竟然会有官员面对流民起义,痛斥他们“为何不坐等饿死”,反而去造反给自己添麻烦的事件。
高高在上久了,做点应当的事便当做是自己的恩德,容易不接地气了。
如今的太学生都是朱见济为大明埋下的读书种子,不能让他们还被风气腐坏掉。
所以他对太学实行了“军事化管理”,还特意跑来搞了这么一出。
“以后这片田还要继续种东西,播种施肥,都要你们自己来!”
指着不远处留了一堆参差不齐的稻茬的水田,皇帝给太学生们下了命令。
“行事不能忘了根本,日后你们去地方为官做吏,也要记住体恤百姓,而不是只在嘴上说说。”
“今天的事,便算朕拿此前讲过的经世致用,给你们上的一课!”
“学生聆听圣训!”太学生们不管心里如何想法,起码都一齐拜倒,口呼万岁。
“陛下何必做这种事呢?”
离开太学去往工科院的路上,还是马冲给腰酸背痛的朱见济进行保健。
“江南前些日子发了洪水,淹没了多地良田,逼的百姓又逃荒去了,江苏那边的新稻种植也不知如何了……朕虽然派人去赈灾安民,但也不好意思发号施令完了便高坐金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自己锻炼一下。
多动动有利于缓解生长痛,还能再给自己的人设增添光彩。
就是这代价的确有点厉害。
朱见济一摸手心,上面被稻叶划出来的小口子就疼得他呲了呲牙。
好在当时他忍了下来,不然这个逼,朱见济就装不下去了。
等到来了工科院,早就接到消息的陈研等人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比起规模庞大且精致的太学来,赶工修建出的工科院小了不止一星半点,不少地方还堆着这里的师生用于制作器物的材料,显得颇为杂乱。
谁让太学本就资本雄厚,底蕴悠长,改建起来非常方便,而工科院基本只有朱见济支持,属于平地起高楼呢?
能在京城占据一隅之地,并且要做什么实验都能随便拿材料,已然是天下的匠户梦寐以求的待遇了。
朱见济被他们迎入其中,先去视察了一番开学后的校园情况,才去见了这次的主人翁孙长富。
“孙工,听说你对研究新式大船有了突破?”
皇帝踏入那满是木屑的房间,丝毫不在意的对着孙长富惊喜发问。
老孙本来还趴在桌子上画图纸呢,被朱见济的突然下凡给惊了一跳后,迅速的想要行礼。
“你是匠造,无需多礼!”
皇帝关心的只有他手上的新式海船图纸。
在开了海禁之后,虽然有几条旧时航路在手,郑和船队的一切记录也保存了下来,对于大明的航海事业来说算是天胡开局。
但朱见济对此还是有烦恼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时隔多年,昔年的海船大多损毁,偏偏重新修建新的大船,又要花费数年时间。
因为匠人们需要去砍伐合适的木料,把它弄干,然后刷油……越是坚韧的大船,制造的步骤就越是复杂。
其次是郑和宝船造价高昂,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这对大明的财政来说是个大负担。
本来开海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怎么一来就这么高的成本?
现在的明朝情况也不同以往。
永乐朝可是没有这么频繁的天灾的,周边的少数民族基本也服服帖帖的不敢乱动。
眼下,小冰河期肆虐,人力无法抗拒只能“享受”老天爷带来的寒冷,努力赈灾。
大明西边的老邻居察合台汗国跟帖木儿帝国也在蠢蠢欲动,战斗是不可能少的。
要花钱的地方多,自然需要能省一点是一点。
所以到了现在,大明的官船基本上仍旧用着几艘改造来的商船。
受限于船体和每次出海必带着的一大串“尾巴”,所以现在的航路,也只能局限在北至日本,南及苏门答腊岛那边。
“巩珍此前入宫跟朕说了,”看了眼图纸发现自己看不明白,朱见济干脆跟孙长富说道,“苏门答腊的旧港宣慰司被满者伯夷之国占据。”
“朕心中焦虑,担忧我朝的领土久被他人占据,以后想要夺回便越来越艰难,这才连日催促孙工你赶制新式大船。”
大明需要夺回位于被后世称为马六甲海峡附近的旧港宣慰司,把控住海上丝绸之路的交通要道。
如此,以后的下海才能进展顺利。
以朱见济的计划,在大明的航海情况稳定下来后,重启郑和航路是必须的,而且就要在这两三年里进行!
他惦记海的那一边已经很久了,特别是东罗马帝国失落的遗产,更是让朱见济眼热不已。
陆地上有不少国家挡着路,不好通过,可海上还不是随便大明横行?
孙长富听不懂皇帝说的国家大事,毕竟他只是个造船的。
好在苦心研制多年,这两个月来被朱见济一逼,还真逼出来了个灵感。
而且孙长富此时手下还带着几个头脑机灵的学徒,都是从东宫小学堂里出来的,受过一些物理教育。
在他们提出的“流体”跟“阻力”等奇怪知识的辅助下,孙长富做出来了一种新式船只的模型,并且在京城附近的河流上进行了几次模拟实验。
巩珍和王景弘他们都有围观。
以这些人的经验,基本肯定了这种新式船只的好处,但具体如何,还需要造一艘大的出来后才能判断。
实践才能出真知。
就算有丰富的航海经验,他们也需要实事求是。
而新船的消息一被朱见济接受到,便引得皇帝高兴不已。
“把那个模型拿出来给朕看看吧!”
朱见济期待的看着孙长富。
孙老头当然不会拒绝。
带着朱见济来到了一张大桌子前面,而桌面之上,则是用木架固定着一艘外形流畅,整体瘦长的船只模型。
“这种船看上去如同剪子,所以我们便将之命名为飞剪船,还是以风帆驱动……”
“不过比起寻常帆船,这些风帆也有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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