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皇上难得霸气了一次。
侍卫通禀了,程绍和程缙进了外书房。
萧甫山的脸色很是下人,书房里森寒沉闷。
程绍有些战战兢兢,儒雅的脸上渗着细密的汗。
他当时向皇上请旨,想的是让幼菫事先和安西王划清界限,若安西王真的谋反了,到时向皇上请一道和离的旨意,说不定还能保幼菫一条性命。
在路上他已对程缙言明,“此事是我向皇上提起,安西王若是恼怒,后果便我来担着,横竖他已经不认我这门亲戚了。”
二弟得萧甫山敬重,不要再拖他下水。这得罪人的事还是自己来做。
程绍将皇上手谕递给萧甫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表明了来意。
“下官是想,若是无事自然最好,万一王爷不能洗刷冤屈,好歹能保王妃一命……舍妹只留下这么一点血脉。”
萧甫山把手谕放到一边,看向程绍,“你是说,这是你的主意?”
程绍垂首道,“回王爷,正是如此。我们二人原本是想向皇上替王爷求情,给王爷自由自证清白,可皇上避而不见,想是心意已决。下官一时情急,便想了这么个主意……王爷若有怪罪,下官甘愿承受。”
程缙却在一旁接口,“王爷,此事也是下官默许了的,当时大哥如此说,下官并无异议。”
萧甫山已经恼怒了大哥,怎能让他再受过?那大哥的官场之路就彻底完了。
萧甫山沉默了片刻。
今日早朝上针对他的官员,有太后一派的,也有忠勇王府一派的,其中那个戳中皇上心事的王将军,便是忠勇王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些都属正常,毕竟本就是对立阵营的。
除他们以外,还有一些原本中立的文臣,也对他有了猜疑。形势对他很不利,甚至甚于忠勇王。
程绍他们俩也怀疑他是幕后凶手,却仍去找皇上为他求情,作为文官,也算难能可贵了。
萧甫山脸色稍缓,声音里有了些微温度,“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皇上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会对本王动手。你们放心,幼菫不会有事。”
皇上若真动了手,幼菫也不是程府能护得住的。
他甚至怀疑皇上肯同意幼菫归程府的动机——挟制幼菫来让他屈服。
程绍见萧甫山没有恼怒,很是意外,他试探地问,“王爷之意,您是清白的?”
萧甫山点点头,却也没有多解释。
“如果皇上问起,你们便说本王不同意就行。”
程绍虽不知他所言真假,毕竟这种灭族的大事,谁也没有承认的道理。不过,自己这般去跟皇上回复了,皇上说不定还能对萧甫山的疑虑打消一些。萧甫山一直看重幼菫,不肯放她走,定是心中坦荡无所畏惧才这样。
他应道,“既如此,那下官先如此回了皇上。下官每日过来一趟,什么时候王爷觉得需要下官接走王妃,便跟下官说一声。”
到那时,便是萧甫山也无法自保的时候了。
萧甫山审视了一番程绍,“好。”
直到萧甫山的目光挪开,程绍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事,下官临走前,张平低声说了句,皇上昨夜吐血了。下官与他并无来往,不知他此话是不是说给王爷听的。”
萧甫山拧眉,“吐血?”
皇上常年习武,身体强健,即便失了儿子,却也不至于伤心到此等地步。
程绍道,“是。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萧甫山蹙着眉,皇上突然手段凌厉了,是猜疑自己也被下毒了吧?这样更佐证了他刺杀的动机。
大皇子若当了太子,皇上驾崩,便可以顺理成章登基了。
他良久方道,“你们回吧。”
程绍程缙不知萧甫山是何想法,不过看他神色,仿佛是事情越发不妙了。那么,岂不是更应该接幼菫走了?
程绍又试探地问了句,“那王妃?”
企图萧甫山临时改变主意。
“王妃不走。”
程绍程缙失望而归。
幼菫已经得了王府被围困的消息,她一直让萧十一去外院打探着消息,大致掌握了现在王府处境。
虽然府中表面一切如常,萧甫山还是回院子陪她用了晚膳,给她磨了豆浆,可幼菫还是感觉到了暗潮汹涌。
幼菫问萧甫山,“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萧甫山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低醇淡然,“最坏不过是兵戎相见,打便是。”
他一直秉承萧家家训,仰俯无愧于天地,行止无愧于人心,从不肯在皇权上逾矩一步。始终无人肯信。
他揽着幼菫坐下,让她倚在他怀中,“皇上若执意认为我想让大皇子取他而代之,便如了他的愿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听到幼菫耳中,却是平地起惊雷。
她惊惧地仰头看他,下巴坚毅凌厉,薄唇微抿着,深眸低垂与她对视。
“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萧甫山安抚地笑了笑,“不要担心,打仗,你夫君不会输,什么事都不会有。你只管乖乖吃饭,好好睡觉。”
这怎么能不担心呢?
今年与去年不同,西郊大营已经不在萧甫山手中,此消彼长,并不见得有他说的那般轻松吧。
幼菫问,“若真打起来,靖国公会帮着谁?”
萧甫山淡声道,“在骁骑卫来围府之前,他悄悄过来一趟送消息,说让我稍安勿躁,千万不要和他们硬碰硬。还说,安西王府定然不会有事。”
“这样很好啊,像个表哥的样子。若到时他能帮着您,形势就大不相同了。”
幼菫顿时对罗横的好印象又恢复了些,调兵暗中围府,他是身不由己要听皇命,也解释得通。
关键时候能捅皇上刀子就好。
萧甫山不置可否,低头在她笑靥上轻轻亲了一下,“现在你放心了,是不是该睡觉了?”
幼菫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是很困了。”
顺便推开他有些扎的下巴,把脸窝到了他怀里躲着。
萧甫山笑了笑,抱着她上了拔步床,一直到她沉沉睡了过去,他方换上衣袍,又出了木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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