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京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新桃换旧符,一派新气象。
就连那寒烈了一个冬季的风,此时也带了几分温柔,轻轻掀开车窗锦帘一角,钻进了车厢里,清凉中带着些许暖意
正月初一,皇上要去崇明寺上新年第一柱香,皇室宗亲随扈,浩浩汤汤。
陪伴皇上来敬香的,除了皇后,还有刘淑妃,周德妃。
刘淑妃很嫌弃地离周德妃远些,皇上说要轻车简行,硬生生安排她们两个坐同一辆马车。
周德妃冷哼了声,掀开帘子往后看。
她们后面是安西王府的马车,萧甫山锦衣骑马随行皇上皇后御驾,不时放慢速度在幼菫马车旁往里面瞧上两眼。
幼菫懒懒倚靠在车壁,昏昏欲睡,脑袋在车厢后壁上一点一点的,随时都要撞到旁边车壁一般。偏那守在身边的又冬不会照顾人,也不知扶她躺下。
他微微皱了皱眉,驱马靠近车窗,沉声提醒,“扶王妃躺下睡。”
又提醒了句,“给她盖上被子。”
“是。”
又冬依言扶幼菫躺下,盖好被子。
周德妃艳羡地说,“安西王对王妃还真是体贴呢,你看这么多骑马的官员,哪个老跟在自己夫人马车旁了。这样专一又贴心的男儿可不好找呢。”
刘淑妃知道她这是在挖坑自己。想起昨日宫宴萧甫山竟不惜抗旨,都要维护何幼菫的王妃位置,心头泛酸。皇上哪怕有这一分的体贴专情也好。
她从小与皇上一起长大,看着他喜欢她孪生的二妹,二妹死了,他又喜欢荣国公府的萧宜岚,给了她尊贵,甚至宠爱。
皇上看着温和柔情,可这份温和柔情从来不在她身。
萧宜岚怎么不去死呢?
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该是自己!
后宫的那些女人都该死!
刘淑妃冷笑,“日子还长着呢,后面是什么样子,谁都不好说。”
周德妃娇声笑着,“说的是呢,昨晚你还说安西王妃做不成正妃呢,谁成想,她一下子成了未来的吐蕃王义女,正妃的位子稳稳的。后面是什么样子,果真是不好说呢!”
她看着刘淑妃脸色愈发难看,很是高兴,“哎呀,皇上与皇后也是伉俪情深,十几年的夫妻了还如此恩爱。最近几日皇上可都是留宿坤宁宫呢。”
刘淑妃目光怨毒,冷冷道,“皇上不过是给安西王面子罢了,待他去了西北,鞭长莫及,皇后的恩宠能有多久?”
周德妃指了指前面御驾旁的大皇子裴启琛,少年身姿秀挺如竹,鲜衣怒马,带着少年的明朗。
“有这么好的儿子傍身,皇后还怕什么呢?听说,前朝立储的呼声很高呢。”
刘淑妃脸色沉鸷,她听姑母说过,自安西王回京,朝上诸多大臣提议立储,以固国本。
她如何不明白那些人怎么想的,不过是在巴结安西王罢了!
安西王战功赫赫,地位尊贵,又岂是父亲那个被削爵的御林军大统领可比拟的!
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的!
大青山山下早已被重兵重重把守,崇明寺也已经清山。有萧甫山上次被刺杀的经历,就连山顶和后山,明处暗处也都有侍卫把守,守卫森严。
幼菫睡的正香,就被萧甫山喊醒了,说是到寺前了。
她迷迷糊糊下了马车,萧甫山见她这样子,连忙伸手扶着,又帮她戴上帽兜。
冰冷险峻的眉眼此时一片柔和,周身的迫人威势也尽数收敛,让诸多官员官眷目瞪口呆。
他们何曾见过这般温柔小意的安西王!
随行的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大都带着家眷。
程绍和程缙都是四品,幼菫清醒过来便开始四处打量着寻找他们的身影。
她在靠后面边缘的位置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他们的官职在这里面应该是最低的了。
幼菫抬头跟萧甫山说,“王爷,妾身去跟舅父舅母拜年。”
她看到顾氏的身影了,在跟几个贵妇说话。
萧甫山牵着她的手往后走,“我陪你。”
大燕民风保守,公众场合,夫妻携手而行还是少见。在众人让开的一条通道上走着,幼菫收获了不少异样艳羡嫉妒的目光,她有心矜持一下,可萧甫山攥着她的手不放。
幼菫能听到贵妇贵女们的窃窃私语声,“安西王对王妃原来这么体贴呢。”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安西王妃可真是好福气,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看他体贴的样子,给她做个侧妃也不错呢,不知谁家闺秀能入了他的眼。”
……
萧甫山目光森沉,往人群中淡淡一扫,议论声戛然而止,贵妇们不觉周身冰寒。
人群的最外层,刘大公子刘征文目光中满是惊艳贪婪,色眯眯地紧紧盯着幼菫,从头看到脚。
他对着身边的随从低语,“之前见过一次却是戴着幕离,没想到竟这么勾人。你看那小脸蛋,你看那胸脯那腰段……要是换做我,也得好好宝贝着……”
说到最后,声音愈发下流淫邪起来。
“别说牵着手走了,抱着走都行……唉哟!谁!”
刘征文突然痛呼一声,捂着嘴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随从啊了一声,“大少爷,您的嘴流血了!”
刘征文把手拿起来一看,手中血红一片,嘴里不停地往外流着血。他吐了一口血,地上赫然有一颗牙齿!
“妈的!给我找出来是谁干的!”刘征文怒喊着,四处张望。
这边的动静引来不远处的年轻宗室子弟往这边看过来,他们都自恃矜贵,高冷地站在乌泱泱的人群外。对这个没有教养目中无人的刘大公子,他们更是敬而远之,唯恐被拉低了身份。
宗室子弟隐隐以裴弘元为首,即便是那些皇子和先帝遗留下来的王爷,也是对裴弘元毕恭毕敬。
裴弘元身姿如松,被他们簇拥着,站在最前面,冷鸷的细眸漠然看着刘征文。
随从递上帕子,低声安抚,“大少爷,皇上还在呢!您刚在西郊大营领了职,可不能惹皇上不喜。”
刘征文狠狠擦着血,在裴弘元的目光威压下莫名心虚,最终没敢嚣张下去,真真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先饶那狗东西一次!”
随从想说,就凭人家神不知鬼不觉把你打落牙的本事,若没有老爷帮着,你也干不过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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