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蝶站在树林边缘,再往里走,便要走进树林里了。
她走了两步,停下,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树林深处一片漆黑,仿佛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莫小蝶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她继续冷声道:“有胆子设局引诱我,却没胆子光明正大出现在我面前么?!”
她怀疑留下前朝太祖手札原稿的人是那郭家郎君,然而她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回应,她浅浅吸了口气,转身便要往回走。
这傻子都能看出来的陷阱,她是脑子抽了才会踏进去。
然而她走了没两步,只听前方举办宴会的场地里,忽地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莫小蝶一怔,心狠狠一沉,快步跑了过去。
轩儿还在那里!
她走得急,没看到身后的树林里,有两个人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壮阔一娇小。
两人身上的穿着,均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阿依娜看着那快速向前跑去的身影,啧了一声,“竟然不上钩,还挺精明。”
说着,她娇美的唇微微往上一扬,小巧鲜红的舌头魅惑地扫过柔软的唇瓣,“不过,不上钩可是她的损失,她落入我手中,还可能保下一条小命,去到那里,可是不一小心,小命也没了。
你说是吧,杜依?”
旁边那个男人愣愣地看着女子娇媚的容颜,听到她突然发问,连忙挺直腰杆道:“是!”
说完,他微微垂眸,嗓音有些苦涩道:“主子,你那般针对那个女子,可是因为大殿下对她不一般?”
女子瞥了他一眼,娇憨地哼了一声,“你什么身份?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吗?”
男子被一噎,失望地垂下了眼眸。
女子没再看他,从衣领里抽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哨子,嘴角轻扯,“走罢,小野猫不上钩便算了,是时候去做正事了。”
不过,看来先前有消息说,魏二娘帮着太子一伙破解前朝太祖手札一事,是真的。
……
这边厢,莫小蝶快到宴会会场时,脚步微微一顿。
她微微喘着气,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会场里明显出了事,然而却没有士兵过去救驾!
她举目环顾四周一圈。
方才她心绪紊乱,大意了!这样重要的场合,守卫一向是十分严密的,昨天到今天,在这个营地周围,几乎每隔一丈便会有一个士兵把守。
然而方才她一路跑过来,竟然一个士兵也没见到!
她的眼神一点一点沉了下来,从腰带里掏出一柄巴掌大小的小刀。
这是那次跟老虎搏斗后,她偷偷藏在身上的。
她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了场地里搭起的那个台子后头,台子是用竹子搭起来的,搭完后上面铺上了红毯子,一直垂落到台子的四周。
莫小蝶小心地掀起台子后边垂落的红毯子,灵巧地钻了进去。
台子下面很矮,莫小蝶直不起身,只能双手撑地往前爬,越往前爬,那嘈杂哭喊之声越发刺耳,在这些杂音中,她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响起。
“……你没想到有今日罢!十五年前,你就不应该回来!若是你不回来,这个天下就是本王的了!你哪还需要经历今天这样的苦难!”
“孽子!孽子!朕早知道你狼子野心,十五年前那件事后,你可知道有多少臣子上书,让朕定你一个谋反之罪!是朕不忍心!是朕不忍心啊!”
“臭老头,闭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是不忍心,你分明是忌惮郭家手中掌握的兵力!你那时候想治本王谋反罪?呵,别笑死人了,你有这个能力吗!”
原本一片歌舞升平的宴会已是完全变了个模样,宾客无一不是瘫坐在座位上,手脚发软,若非倚靠外物,完全无法站立。
场地中间的篝火熊熊燃烧,映照得身穿铠甲的一群不速之客面貌阴森,一些女宾吓得尖叫连连,小娃娃哭声惨烈,欢乐喜庆的宴席,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人间地狱。
站在那群不速之客最前头的男子,俊朗的脸上笼罩着一片阴森之气,眼眸阴翳地看着面前强行扶着榻沿站了起来的官家,眼睛慢慢地扫到了坐在主座左边的郭左相,突然仰头大笑,目眦尽裂。
“我亲爱的外祖父,你没想到罢,你放弃了本王,选择辅佐我那无能的弟弟!便是这臭老头一副要把我关在王府中关到天荒地老的模样,你也一声不吭,明哲保身!”
他狠狠一甩手,咬牙道:“你也万万没想到,薛家已经投靠了本王!
哈哈哈!是本王,不是你!不是你!你算什么,真正流有真龙之血的是本王!本王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凭什么本王一直都要听你的!一直要受你压迫!”
郭左相面容惨白,然而他现在连站起来都无法,只能狠狠地瞪着面前状似疯癫的男子。
这孽障,瞒着他造反便算了,他说这些话,是要生生把他们郭家也拖下水啊!
听听,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谁听了那些话,会觉得他们郭家没有异心?!他辛苦隐忍了十五年,一夕之间就被他毁了!
冲着这点,他也不得不祈祷这孽障能造反成功。
毕竟,如果他成功,他们郭家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失败了,他们郭家也跟着他一起完了!如今可不同于十五年前,他手上可没有能让皇权忌惮的兵权!
忽地,“唰”的一声,滕王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指摇摇欲坠的官家。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倒吸寒气之声,坐在官家身旁的庞太后怒道:“滕王,那可是你父皇!你若对官家下手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朱德永眼神伤感地看着他,一直看着他,便是他拿锋利的利剑指着自己,他还是他孩子啊!对着自己的孩子,他首先是父亲,然后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从没想到,滕王,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闭嘴!”
滕王厉声大喝,额角青筋爆出,“他没资格为我父!没有父亲会十五年来每天如一日地防着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下自己孩子的脸面!没有父亲会想一辈子把自己的孩子软禁在一个小小的王府中!
不过,无所谓了,无所谓了!不管你怎么高高在上地折磨本王,今天,你也不过是本王的瓮中之鳖,本王要杀要剐,你也只能受着!哈哈哈!”
他越说,心头的那把火便烧得越旺,最后完全烧去了他的理智,他一紧手中的佩剑,突然便猛地朝主座上的官家冲去。
周围的尖叫声顿时更为尖利,带上了一丝绝望的意味。
庞太后身子一震,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今晚,大夏朝的天,恐怕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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