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安德福便在帐外唤醒知漪,说是宣帝已起并指明让‘小牛’伺候。安德福满脸担忧歉疚,倒像是他做错了事,知漪的确有点困倦,还是打起精神洗漱,在惜玉服侍下易好容。
“军中没有合适的衣裳?”宣帝自将士们练兵处看了一圈回帐,前一刻还在慢条斯理用着清粥,冷不丁发声让知漪呆了呆,随后拼命点头。
知漪再怎么说也是个十五年华的少女,曼妙身姿已显雏形,如果不故意穿宽松些的衣裳,岂不很容易便被看出。
扫向她快和靴底齐平的衣角,宣帝没再说什么,让人将碗收下,合书起身,沉声道:“拿剑。”
剑?什么剑?知漪差点要下意识出声,余光及时瞥到悬在帐内的宝剑,忙上前取下,低估了这把剑的重量,瞬间便被拉着往下垂去,差点没砸着脚背,最后站定时心中庆幸地长舒了一口气。
猛地收回迈出的脚尖,宣帝皱眉,“剑都拿不稳?”
安德福一个激灵,“皇上,要不让奴婢来吧,这小兵不懂事也没规矩,省得惹您动怒……”
声音愈发低下,安德福在宣帝眼神中明白,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
他不禁琢磨,皇上从来不会如此关注一个小兵,瞧这情形,怕是八成看出来了吧?只不过看皇后娘娘兴致勃勃的模样,似乎还乐在其中,以为自己演技很好……
抱着宝剑随宣帝走到江边,附近不远处就有众多将士在练凫水或水中对战。唤来两位将领,宣帝开始同他们比试。
宣帝今日穿了一身黑色劲装,修长身形中显出极强的力量感,一招一式爆发力十足,英姿飒爽,叫人不禁怀疑昨日神色沉郁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他们皇上。
才过一夜便恢复了,难不成皇后娘娘已经大好啦?
将领们不敢询问,只觉得今日皇上似乎有使不尽的力气,来往招式间似乎……也比前几日更加华丽些?
不对劲啊,他们皇上一向是实干派的,什么时候会在意起好不好看了。
嗅觉灵敏的少数几人开始不着痕迹地频频望向宣帝,这一注目,就不可避免看到了旁边杵着的“小黑炭”。
知漪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宣帝练(表)武(演),冷不防肩膀传来一阵压力,整个人向左边倾斜而去。来人没想到这小黑炭这么弱不禁风,诧异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本将军没注意力道,没伤着吧?”
不动声色离远两步,知漪摇头,啊啊叫两声,来人惊讶道:“不会说话?那是怎么在皇上身边服侍的?”
安总管嘴太紧,他们本还想从这脸生的小兵身上得些小道消息。
“小牛。”宣帝忽然开口,大步朝这边走来,面容还覆有大片汗水,视线似随意扫向那不务正业的将军,对方立刻像被针刺般连声告退,“臣、臣去练兵了……”
烈日被走来的高大身影挡住,身前笼下一片阴影,知漪抬眸间正好看到一滴汗水自宣帝额角滴落,顺着麦色脸颊下滑,直没入衣领内的高耸喉结,练武后沉重的喘息清晰在耳边响起,浓浓的成熟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知漪自己还没意识到什么,脸就腾得一下烧红了,幸好有一层黑色易容挡住,不然定会被人发觉。
兀自怔然间,宣帝重复叫了人两遍,面前的人才慌慌张张忙不迭抬头,张嘴啊啊两声。
看到面前人极力装哑装傻的模样,宣帝突然没忍住,眸中露出笑意,抬手就要抹上对方小脑袋,意识到身份问题半途又硬生生转了个弯将剑扔了过去,“过去,和朕练武,朕身边不需要无用之人。”
练、练武??知漪一脸茫然地抱剑跟去,在宣帝示意下勉强有模有样地挥舞起来。江边水汽重,一阵风拂来便将几缕鬓发粘在脸侧,知漪手忙脚乱地挽至耳背,不知何时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就走到了身后。
“朕之前同人比试时没看清动作吗?”宣帝面无表情,脸色严肃。
知漪记忆中很少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心中更慌,只记得连连摇头。
依旧板着冰山脸,宣帝一手握住剑柄,同知漪的手仅有半拳之隔,高大的身躯自后靠近,像是将人半圈进了怀抱之中。这么近的距离,气息又如此熟悉,知漪不免有些走神,被宣帝严厉的声音唤回思绪,“跟着朕的动作。”
远处有几个对战的士兵停下,遥望此处,见宣帝亲自耐心地教导一个小兵,个个目露欣羡,都在赞叹这小兵的好运气。
殊不知他们被羡慕的对象完全不想在这里拥有这种被宣帝“另眼相待”的好运气,练了一个时辰的武,知漪只感觉双臂麻木,连动弹手指都觉困难,脚也快不受自己使唤,完全忘了正常的动作该是哪般。
“……皇上也太狠心了。”惜玉给她捶肩捏腿,心疼自家娇弱的主子。
身体受累,知漪心中倒十分高兴,起初的累过后,更多却是跟将士们一同备战的兴奋。她眼眸亮得出奇,伏在帐内榻上歪头笑道:“越是狠心,才越证明你家主子伪装成功,皇上完全没认出来啊。”
刚走到帐外的安德福内心吐槽,皇后娘娘您太天真了,皇上完全很可能只是想借这种方法让您知难而退,主动离开。
“咳。”安德福轻咳示意,惜玉在知漪吩咐下出帐,“这是皇上让我送来的药膏,有活血化瘀之效。”
惜玉接过,疑惑盯了片刻,认出这是太医院上好的药膏,压低声音道:“皇上怎么会把这药送给现在的主子?”
“这……就不知了,也许是‘小牛’入了皇上的眼。”安德福故意如此回答,内心的蔫坏同其主子一模一样,存心想看他们的皇后娘娘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
惜玉转头将疑惑告诉知漪,知漪从未体会过下人生活,自然也不觉得宣帝赐这种药膏给一个小兵有什么不对,不甚在意道:“皇上向来爱民如子,体恤下属。今日我练武时受了不少小伤,该是因此送的。”
眨眨眼,惜玉觉得自家主子说得有道理。他们觉得这药膏珍贵,但是对皇上来说应该不值一提,心情好随便赏赐下来也不足为奇。
在药膏的奇效下,知漪只歇了一个中午,立刻又精神奕奕回到宣帝帐内伺候,但还是被宣帝平淡中带着嫌弃的目光扫了一眼,“练一个时辰便要歇一个时辰,当真弱得很。”
知漪憋着气,心中委屈,鼓了鼓脸颊,暗暗对自己念了好几句“谨记谨记,这是皇上,自己只是个低微的小兵”,最终还是忍耐住没有跳脚。
颇有些熟练地去沏茶倒茶,恭敬奉上,如此表现让宣帝微不可见挑眉,有些意外她竟如此沉得住气。
“可会写字?”
知漪直觉要点头,转眼想起自己的字宣帝再熟悉不过,点到一半硬是一扭,猛摇几下。
感叹自家小皇后的警惕心之盛,宣帝微微勾唇,口中却冷冷道:“既不会文,也不会武,军中不需要如此无用之人。即便跟朕去了海清,也不过白白送命。”
摇到一半的头呆住,知漪记得明明前一秒皇上还在笑着表示心情很好呢,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冰霜脸?难道对着旁人的皇上真就如此冷酷不近人情吗……
安德福连忙出声补救,“皇上,他、他原本不过是个伙头兵啊……”
宣帝投去眼神,淡淡道:“伙头兵也需自保能力,他到时能如何?给敌军做饭让他们放过自己?”
得,安德福算是看明白了,皇上这是在想着法子赶人走,他识趣闭嘴。
知漪急了,手脚并用地比划,宣帝看了半天,缓缓道:“你是说,都能学?”
得到肯定点头,宣帝思忖也不能将人逼得太紧,沉默小会儿后点头,冷声道:“亦可,朕便给你五日。”
知漪完全忘了思考作为一个君王,宣帝为何会对一个小兵如此耐心和“友善”。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在可着劲儿表现,连本是安德福的事也被抢了许多。
时不时感受到宣帝不善的目光,安德福欲哭无泪,真不能怪奴婢偷懒啊皇上,还不是您把皇后娘娘吓的。
一个下午忙碌过去,知漪就在端茶倒水,伺候宣帝看书,在宣帝同将领们议事时守在帐外,到了夜间还得打来热水给宣帝沐浴。
装热水的桶几乎同知漪腰间齐平,无比沉重,她摇摇晃晃提进帐,一个趔趄差点没往地上栽去,额头满是汗水,手心也被勒得通红。
宣帝名为看书,实则一直在用余光追寻那道瘦小的身影,见状眸中闪过心疼。有心想点出身份,又希望不用自己强制,能用这种方式让知漪主动回京。
打手势让宣帝沐浴,宣帝低低应一声,缓步走至知漪身前十分自然地张开双臂。
知漪想了想才记起这是要自己伺候脱衣,于是勉强踮着脚在宣帝身前身后忙来忙去,同时嘀咕着皇上这次出征除了安德福就没带别的人伺候吗?怎么来来去去就似乎只有自己一人。
虽然易了容,但知漪身上从小到大染的香和因喜酒酿和甜食带来的香甜气息不可能彻底掩盖,幽幽浅香漂浮在宣帝鼻间,他目光稍暗了些,只着一件亵裤坐进浴桶。
“给朕搓背。”不多时宣帝闭着眼出声。
搓背??知漪震惊地连连眨眼,不确定地盯着宣帝**的上半身,脸上热度顿时上升。虽然这一年来和皇上的亲密行为愈发频繁,举止间也同以前的单纯亲吻有所不同,但这样直面对方的身体,还是少有的……
“嗯?”宣帝低沉一声,知漪收回思绪,脚步虚浮地上前,手磨蹭半天止住了抖意,终于放上男子宽厚结实的后背。
“太轻了。”宣帝眼也未睁评价,待知漪加大力道又淡淡道,“停留如此之久,朕那处可是有何特别?”
知漪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止住,只能红着脸将手慢慢往下揉搓又迅速收回,到最后干脆自己也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在她闭眼期间,宣帝不知何时已默不作声转过身,但那双柔软的手还在毫无章法地在他肩旁胡乱揉捏,叫他心中好笑。
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宣帝目光凝在知漪露出的一小截脖颈,那里同脸上颜色全然不同,堆霜砌雪般白皙,自成一段极为优美的弧度。想是他的小皇后太过粗心,提水时不小心将水抹在脖间,易容脂粉淡去也丝毫没有察觉。
水汽蒸腾,氤氲了彼此面容,宣帝不自觉凝望许久。知漪都被这热气蒸得有些发晕,迷迷糊糊睁眼,抖去眼睫上凝结的水珠,好半晌才发现宣帝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有瞬间心慌,但目光没有对视,很快便平静下来,动作不自觉缓下,愈发轻柔。
宣帝似有所觉般抬首,依旧是那张在外人面前没什么表情的脸,可透过这重重水雾,知漪就是觉得其中似乎多了些柔意。
这样的皇上,似乎又是一番不同的模样。知漪心道,随后猝不及防下手腕被宣帝一把扼住。
宣帝似随意端详两眼,极缓道:“似乎比寻常男子,还要细上三分。”
知漪轻轻挣扎,没松开,又不敢用力。介于自己哑巴的设定,更不好直接开口解释。
如此僵持了片刻,她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两人这副模样……似乎有些暧昧了?
思及之前宣帝对自己的特殊和另眼相待,知漪第一反应并非自己被识破了,而是震惊地想到,皇上他、他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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