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太本想闯了进去,问智通为何不守条约,在今天自己该班的日子,来擅撞辕门?后来一想,智通当初本和自己议定公共取乐,杨花原是智通的人,偶尔偷一回嘴吃,也不算什么。
自己寄人篱下,有好多事要找他帮忙,犯不上为一点小事破脸,怒气便也渐渐平息。倒是杨花背着智通,老说是对自己如何高情,同智通淫乐,是屈于凶威,没有法子。
今天难得看见他二人的活春宫,乐得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好考验杨花是否真情。
便沉心静气,连看带听。谁想不听犹可,这一听,酸气直攻脑门,几乎气晕了过去。
原来杨花天生淫贱,又生就伶牙俐齿,只图讨对方的好,什么话都说得出。
偏偏毛太要认真去听,正碰上智通战乏之际,一面缓冲,一面问杨花道:“我的小乖乖,你说真话,到底我比那厮如何?”
毛太在窗外听到这一句,越发聚精会神,去听杨花如何答复。
心想:“她既同我那样恩爱,就算不能当着智通说我怎么好,也决不能把我说得太稀松。”
谁想杨花听罢智通之言,星眼微扬,把樱桃小口一撇,做出许多淫声浪态,说道:“我的乖和尚心肝,你不提起他还好,提起那厮,简直叫我小奴家气得恨不能咬你几口才解恨。
想当初自蒙你收留,是何等恩爱,偏偏要犯什么脾气,情愿当活忘八,把自己的爱人,拿去结交朋友。
后来你又舍不得,要将小奴家要回,人家尝着甜头,当然不肯,才说明一家一天。
明明是你的人,弄成反客为主。
你愿当活忘八,那是活该。
可怜小奴家,每轮到和那个少指没手的强盗睡,便恨不得一时就天亮了。
你想那厮两条毛腿,有水桶粗细,水牛般重的身体,压得人气都透不过来。
也不知他碰到什么大钉子上,把手指头给人家割了两个去,叫人见了都恶心。
亏他好意思骗我,还说是小孩时长疮烂了的,这话只好哄别人,小奴也会一点粗武艺,谁还看不出来,是被兵刃削去了的?我无非是听你的话,想利用他,将来替你卖命罢了。
依我看,那厮也无非是一张嘴,未必有什么真本事。
我恨不能有一天晚上,来几个有能力的对头,同他打一仗,倒看他有没有真本领。
如果是稀松平常,趁早把他轰走,免得你当活忘八,还带累小奴家生气。“
她只顾讨智通的好,嘴头上说得高兴,万没想到毛太听了一个逼真。
智通也是一时大意,以为毛太出去寻周淳,也和上回一样,一去十天半月。
两人说得高兴,简直把毛太骂了个狗血淋头。毛太性如烈火,再也忍耐不住,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再也无心计及利害,喊一声:“贼**,你骂得我好!“话到人到,手起处一道黄光,直往杨花头上飞去。
杨花没曾想到有这一手,喊声:“嗳呀,不好!师父救命!“智通出乎不意,仓猝间,也慌了手脚,一把将杨花提将过来,夹在胁下,左闪右避。
毛太已下决心,定取杨花性命,运动赤阴剑,苦苦追逼。
幸而这个禅房甚大,智通光着屁股,赤着脚,抱着赤身露体的杨花,来回乱蹦。
也仗着智通轻身功夫纯熟,跳跃捷如飞鸟,不然慢说杨花性命难保,就连他自己也得受重伤。
可是这种避让,不是常法,手上还抱着一个人,又在肉搏之后,气力不佳,三四个照面,已是危险万分。
正在慌张之际,忽然窗外一声断喝,说道:“师父何不用剑?“话言未了,一道白光飞将出来,将毛太的剑光敌住。
智通因见毛太突如其来,背地说好友阴私,未免心中有些内愧。
又见杨花危急万分,只想到舍命躲闪,急糊涂了,忘却用剑。
被这人一言提醒,更不怠慢,把脑后一拍,便有三道光华,直奔黄光飞去。
杨花趁此机会,抢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从智通胁下冲出,逃往复壁而去。
毛太忽见对头到来,大吃一惊,定眼看时,进来的人正是知客了一。
原来了一因为来了一个紧要客人,进来禀报智通,谁想走到房门口,听见杨花哭喊之声。
他本来不赞成他师父种种淫恶勾当,以为杨花同上回一样触怒智通,他恨不能他师父将杨花杀死,才对心思。
打算等他们吵闹完后,再来通禀。
欲待回去陪那来客,正要转身走回前殿,忽听得房中有纵跳声音,不由探头去看,正好看见毛太放出剑光,师父同杨花赤身露体的狼狈样儿,乃是双方吃醋火并。
暗忖师父为何不放剑迎敌?好生奇异。
看见毛太满面凶光,情势危险,师生情重,便放剑迎敌,毛太见了一放剑出来,哪在他的心上。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大闹一场吧。
谁想智通的剑也被勾引出来。
那智通是五台派鼻祖落雁峰太乙混元祖师嫡传弟子,深得旁门真传,毛太哪里是他的敌手。
不到一盏茶时,那青红黑三道光华,把毛太的剑光绞在一起,逼得毛太浑身汗流。
知道命在顷刻,不由长叹一声道:“吾命休矣!“幸喜了一见师父出马,他不愿师徒两个打一个,将剑收回,在旁观战,毛太还能支持些时。
正在这危迫万分之时,忽听窗外一声大笑,说道:“远客专诚拜访,你们也不招待,偷偷在这儿比剑玩,是何道理?待我与你二人解围吧。“
说罢,一道金光,由窗外飞进一个丈许方圆、金光灿烂的圈子,将智通和毛太的剑光束在当中,停在空际,动转不得。
智通和毛太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来人身高八尺开外,大头圆眼,面白如纸,一丝血色也没有,透出一脸的凶光。
身穿一件烈火袈裟,大耳招风,垂两个金环,光头赤足,穿着一双带耳麻鞋,形状非常凶恶。
智通一见,心中大喜,忙叫:“师兄,哪阵香风吹得到此?“毛太巴不得有人解围,眼看来人面熟,一时又想不起,不好招呼。
正在没有办法,那人说道:“两位贤弟,将你们的随身法宝收起来吧,自家人何苦伤了和气?倒是为什么?说出来,我给你们评理。“
这两个淫僧怎好意思说出原因,各人低头不语,把剑光收回。
那人将手一招,也将法宝收回。
毛太吞吞吐吐地问道:“小弟真正眼拙,这位师兄我在哪里会过,怎么一时就想不起来?“那人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贤弟,你就忘记当初同在金身罗汉门下的俞德么?“毛太听了,恍然大悟。
原来粉面佛俞德,本是毛太的师兄,同在金身罗汉门下。
只因那一年滇西的毒龙尊者到金身罗汉洞中,看见俞德相貌雄奇,非常喜爱;又因自己门人周中汇在峨眉斗剑,死在乾坤妙一真人齐漱俱的剑下,教下无有传人,硬向金身罗汉要去收归门下,所以同毛太有数日同门之谊。
俞德将两位淫僧一手拉着一个,到了前殿,寒暄之后,摆下夜宴。
俞德便与他二人讲和,又问起争斗情由。智通自知这是丢脸的事,不肯言讲。
还是毛太比较粗直,气忿忿地将和智通为杨花吃醋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粉面佛俞德听了,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人闹了半天,原来为的是这样不相干的小事,这也值得红脸伤自家人的和气吗、来来来,看在我的薄面,我与你两解和了吧。“
智通与毛太俱都满脸惭愧,各人自知理屈,也就借着这个台阶,互相认了不是,言归于好。
三人谈谈笑笑,到了晚饭后,智通才把慈云寺近两月来发生的事故,详详细细告诉俞德,并请他相助一臂之力。
俞德听罢智通之言,只是沉吟不语。
毛太忽然说道:“我有两件要事要讲,适才一阵争斗,又遇俞师兄从远道而来,心中一高兴,就忘了说了。“
俞德与智通忙问是何要事,这样着急。
毛太道:“我今日进城,原是要寻访仇人报仇雪恨。
谁想仇人未遇见,倒是寻访着失踪徒儿张亮,被人擒住,断去双足,送往官府,业已处了死刑了。“
智通道:“这就奇了!张亮师侄失踪,我早怕遭了毒手,衙门口不断有人打听消息,如何事先一些音讯全无?毛贤弟不要听错了吧?“
毛太着急道:“哪个听错?我因听人说县衙内处决采花大盗,我连忙赶到尸场,不但人已死去,并且双足好似被擒时先被人斩断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一丝也不假。
我急忙回来,找你商量如何寻访仇家,谁想进门便为一个贱人争斗,差点伤了自家兄弟义气。“
俞德道:“贤弟不要着急。我想此事决非你一人的私事,必定是峨眉有能人在成都,成心同你我为难。
报仇之事,千万不可轻举妄动,须要大家商量才好。
你说的两件要事,还有一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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