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他的法门,楚韵只觉丹田一股热力游走,似乎长久聚不起的气都聚起来,犹如趵突泉冒出的汩汩泉水,整个身体都跟着热了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托住她的手臂,喝一声,“走——”
她双脚已经离了地面,越飞越高,她吓得闭上眼,只觉身子在半空中悬着,只凝了片刻,已经快速飞出去,刚开始他还托着她的胳膊,到后来逐渐放开,不需要什么御剑飞行,她已经能独立在空中了。
“试着睁开眼,没事的。”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信任感,
楚韵慢慢睁开眼,只看了一眼,立刻吓得差点掉下去,“我恐高——”
“别怕,向前看,不要向下。”
楚韵瞪眼看着前方,不敢回头,也不敢看他,耳边刮动风声,听到不疾不徐的声音说着:“修真等级分为十二个等级: 炼气——筑基——开光——胎息——辟谷——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其中每个等级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
“修真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基础打不牢就算修到金丹和元婴,也终究突破不了最后的几关。以你当前修为已过辟谷,之所以无法驾驭,便是最初的炼气和筑基没有打牢。”
楚韵听着,心中暗道,此人所修炼的似乎和天清宫与地微宫都不同,他这奇特的炼气之法,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不过拜他所赐,虽还没学会剑术,这飞行之术倒先掌握。
哎哟,真的好高!
颜煞轻笑,“害怕吗?”
“害怕。”
“那你可得站稳一些了,否则掉下来可会摔坏。”
他说着话锋突然一转,“这具身体不是你的吧?”
楚韵一吓,身子直线往下落。若不是他伸手抄住,从空中掉下去,那就不是摔个狗吃屎了。到此时她才知道他所谓的站稳是什么意思。
稳住身形,惊吓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这具身体不是你的。”
本来想否认的,却不知为何冲口而出,“你如何知道?”
如何知道吗?颜煞微微苦笑,这是他一手造就的,他又如何不知?
凝神草乃是上古神草。有特殊的功效,由它凝聚起来的魂魄,再辅以特殊方法打进身体,便能达到与肉身合二为一,轻易被人辨识不得。若不是刚才搭她的脉,感觉到里面灵气充沛,绝不是她一个初学弟子能有的,还察觉不到呢。
普天之下修仙之人,能到这等水平的不过三五人,一个是他的师父易天行。一个是魔灵宫的轩辕明决,还有一个就是地微宫的蔺兰熏。
而当初他为她寻到的那个肉身就是蔺兰熏。
他从来不记女人的长相的,蔺兰熏长什么样他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对于她,楚韵,她身上的气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忆犹新,一时一刻也忘不掉。
刚和她见第一面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认出来了。只是心里不想承认,而后一次再一次相遇,让他不禁尴尬无论是人还是神仙都逃不出命运的安排的。
那个天上主宰人命运的玉帝,有时候不叹服都不行。简直是他妈的太缺德了。
楚韵人浮在半空,耳边听着他话,“你不是楚浣浣,也不是蔺兰熏,只是一个游魂。”
她心中吃惊,气息不稳。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掉下去,她大叫一声,双手不由自主的向上捞,就在身体堪堪坠地之时,突然一只手把她抄起。那么强劲有力的手臂,带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一阵头晕目眩,心也跟着搅起来。
双脚沾上地,她一个踉跄,抬头看见他关切的脸,心中莫名慌乱起来。
“谢谢你。”她低着头,紧张的握着手指。
颜煞淡淡扫她一眼,“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他是幕后主使,自不会泄了自己的底。
楚韵慌乱的不知所以,感觉根本无法面对他,转身跑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颜煞忽觉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本来就是他让齐胡微把有关他的记忆抹掉的,可这会儿却忽然希望她能记起他。土地庙的那段岁月,心虽苦,却至少感觉自己是活的。
一进屋楚韵便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她不敢走,怕自己走了再没勇气回来。她不敢看他,也不敢跟他说话,很怕他为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耳边听到脚步声,是他进来,他轻轻坐下,水哗哗的,是洗脸的声音。
他擦了把脸,随便坐在床上,手指轻轻拍着被子,力道不轻不重,让人一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久,久到蒙在被中的她脸上见了汗,他才开口道:“你刚才那么痛快的想要献身,是因为这身体根本不是你的吗?”
“你说什么?”她掀着被子坐起来,怒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就算这是蔺兰熏的身体,该害羞的也是她,有感觉的也是她,她怎么会随意作践?
他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就那么看着,忽然发出低低地笑声,“我还以为你要藏一辈子呢。”
楚韵只觉脸上一热,呐呐道:“你不会害怕我吧?”
“不会。”
她嘘口气,听到他清朗的声音笑着:“起来吧,去练剑,我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你,只要你想……”
楚韵重重点头,头一次觉得原来他是这么可爱的。
接下来的日子是很辛苦的,颜煞操练起人来比赵阡陌要严厉的多,也更有效果。
他说,人无法为了复仇而变强,因为有了信念才能变强。
他说,让她放下仇恨,专心修炼,若有一日她心中的仇恨淡了,消失了,她才能成长,修为才能更进一步。
她开始试着静心,试着不去想,每日只沉浸在修炼之中她觉得她的修为。在一点点增强,那原本练的涩涩的剑法也能融会贯通了。她的气能在身体里运行九十九周天,她能御剑飞行,甚至不借助剑,也能在天上飞一阵。当然只是一阵,飞多了容易晕高,一不小心就得掉下来。
楚韵很欣喜自己的成长,若没有他,她真的不可能进步这么快,或者这具身体也会因排斥,而一事无成。
他总喜欢在茅屋前放一个卧榻,慵懒地斜倚在那儿,披着那件万年不变的宽大红衣,看她练剑。他的眼睛总是微眯着,眉眼中糅合了仙气与妖气,偶尔凤眸星目轻轻一扫,让人感觉心都被他剜了去。那种风情,那种艳美,不是任何人所能比拟的。
楚韵每次抱怨他干扰自己练剑,他只是笑笑,那笑容满面的模样更见风姿。
自从认识他,似乎很少见他笑的,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非常好看,是她所见过的最美的。她最喜欢看他酒醉后的模样,沈沈睡去后的他神情柔和,面目端详。他脸上的酡红还未散去,水墨画一般浸染进苍白的皮肤底下。
因著这一分鲜艳,似乎整个人都由此鲜活起来。不再是那个红衣鬼魅,天地清冷,好像变成了清雅秀丽的斯文青年,低头作揖之后,会在宽大的衣袖后半掩著脸庞偷偷冲你挤眼微笑。
她好像能感受到他的转变,生气的,欢乐的,俏皮的,静静看着她练剑出神的,似乎都与以前有些许不同了。
是因为她吗?
有时候她在想,看着这样的他真好,甚至去想,或者一辈子和他这样在一起也不错。但想象永远只是想象,她总想让自己忘记仇恨,重归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可是记忆依旧那么明显,一闭上眼就会出现父母惨死的场景,和楚宫那场大火。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不知道在茅屋里住了多少日子,每日里看着日出日落,练剑、吃饭、睡觉,日子单调而单一。
一日练剑之后,她问他,“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能比过楚淮南吗?”
“不知道,要你们比过才行。”
她凝着眉深思,他定定盯着她,“我以为你这段时间已经忘记仇恨了。”
“不,我不会忘,永远也不会。我要去找他。”她抱着剑准备往外跑,如果她没记错,现在应该还不到四十九日。
“你不用去了,楚淮南已经走了。”
她顿住,“你说什么?”
“他已经走了,就在昨天下午,说是有急事,匆匆就走了,至于那棺材说是等到日子之后派人来取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冷笑,“我有这义务吗?”
楚韵心痛到无以复加,他明知道她的迫切,明知道她多想报仇,明知道的。可是他却不肯告诉她,楚淮南走了。难道这些日子他留她在身边,就是为了困住她吗?为了不让她报仇?
“你到底怀的是什么心思?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他站起来,轻轻扫了扫袖口的落花,语气淡淡,“报仇是你的事,我没有想阻止你的意思,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那是她说过的,而现在他原封不动的还了给她。这还真是讽刺啊!
颜煞冷冷看着她,声音比眼神更冷,“你的剑法已成,现在你可以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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