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通往浦东机场的高速路上。
白色大客车正朝着目标狂奔疾驰,车厢里忽然接连响起音乐声。
马竞耳朵动了动,摸兜掏出电话,随手接通,“喂,老婆,我还在路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汤佳怡的声音钻出听筒,稍微有些急迫,“还没起飞吧?”
“没有,”马竞眉头一皱,在脑海里打开消息面板,同时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起飞就好,我刚看新闻,希拉里要路过夏威夷,你还是想办法推迟航班吧!”
“原来是这个,”马竞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们比它快,肯定能赶在前面。”
这个希拉里并不是那位前总统夫人、前国务卿、前总统候选人,而是前天生成,正在活跃的一个飓风。
飓风、台风只是不同国家的习惯叫法,本质都是强烈的热带风暴。和亚太地区包含地名、人名、动植物名的台风命名表不同,东北太平洋和大西洋地区的飓风命名表非常规律,一律都是英美地区常见的人名,且在女权组织的要求下男女交替不偏不倚。然后就出现了比较搞笑的一幕,今年大西洋第4号热带风暴叫做“唐(Don)”,而西北太平洋第9号飓风叫“希拉里(Hilary)”,两个风暴先后出现,把飓风警报变成第二次“红蓝角力”,一股喜感油然而生。
因为地球自转的关系,北半球的气旋都是顺时针移动,“唐”在诞生后立即朝西北方向席卷而去,可惜这个名字并没有带给它足够的王霸之气,很快就因为能量不足降级消散。“希拉里”同样向西北方向挪移,因为转弯半径的关系,正在逐渐远离北美洲,朝着向太平洋中心移动,夏威夷群岛虽然在它未来几天可能经过的区域边缘,但那毕竟只是个总面积仅有1.67万平方公里的群岛,几千公里外的飓风想要在长途奔袭后准确命中它,着实不太容易。
手里拿着电话,马竞一脸的不以为然,“过去60年,夏威夷只遇到过4次正面飓风,最近两次是在2014年和1992年。如此算来,‘希拉里’想要杠上夏威夷,还得再修炼2500年。”
电话那边,汤佳怡轻笑着问道,“2500年是什么鬼?”
微微一笑,马竞并没有解释这个数字的来历,“你自己算一下就知道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你放心好了,我还没活够呢,就算吃饱了撑的也不会拿一飞机人的性命去冒险。”
他都这么说了,那边的汤佳怡也就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祝你们一路顺风,哦不,一路逆风,算了还是一路顺利吧!”
马竞被对方的语无伦次逗笑了,点点头,“嗯,会的,再见!”
……时间倒退的分割线……
和预想得一样,15小时后,青鸟号安然到达目的地。
因为飞跃日期变更线的缘故,他们在天上飞了这么久,日期还是21日,时间却从下午17点“倒退”到了上午8点,一轮朝阳正冉冉升上东方天空。
天空云量稀薄,视线非常良好,远远就能看见碧蓝大海上犹如散碎翡翠的数个大小岛屿,以及岛屿边缘的众多人造建筑和各色船舶。
得此地利,珍珠港旁边的火奴鲁鲁市(Honolulu,旧译檀香山)很快发展起来,从一个出口檀香木的小港市发展成为人口近百万的大洋明珠。全州八成人口居住在檀香山附近,此地也是中太平洋地区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乃至军事的“汇聚之地”。
因为大洋中心独特且重要的战略地位,美军在此设有希卡姆(Hickam)空军基地和珍珠港海军基地,部署了包含F22隐身战斗机、F15重型战斗机、攻击核潜艇、“宙斯盾”舰在内的强大武装。
这两座基地就在他们的目的地国际机场旁边,趁着飞机盘旋对正跑道的功夫,乘客们纷纷侧身凑到舷窗跟前,低头窥视世界第一军事强国的各种护国神器。
马竞也不例外,他不但自己看,还发挥知识储备量大的优势,为大家当起了现场解说。
这些人不是研究院的同事,就是母校鹭大的师长和学弟,却是不用刻意摆出董事长的架子。
“希卡姆空军基地主要是运输部队在用,声音我们能看到很多运输机以及加油机。当然这边也有战斗机,名气特别大的F22这里也有,不过这家伙太过金贵,只在前几年部署了两架,咱们却是无缘看到。那边跟在客机屁股后面等待起飞的是F15双发重型战斗机,单发的F16其实是它的跟班洗脚婢。别看F22、F35各种叼炸天,保卫美利坚天空的还是这F15、F16这老哥俩。”
“那边的分叉海湾就是珍珠港了,细长的大船就是传说中的‘宙斯盾舰’,尾部有小炮台的是‘提康德罗加’级导弹巡洋舰,尾部没炮台、稍微短一点的是‘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经常跑去南海捣乱的就是这一型。珍珠港平常不停航母,据说是航母编队规模太大,几万人下来容易把地方吃穷。这边还有核潜艇基地,不过停泊区貌似是空的,应该都在海里猫着。”
“那个小岛是福特岛,上面是第三舰队司令部和军营。旁边特别长的那条船是密苏里号战列舰,当年日军就是在这上面签署的战败投降书,现在成了纪念馆,要是有时间的话大家可以去那里看看,近距离感受下巨舰大炮的震撼。它旁边水面上的白色长条物体是亚利桑那纪念馆,下面就是珍珠港事件中沉没的亚利桑那号战列舰。好了,飞机要降落了,大家赶快坐好,系上安全带。”
片刻功夫,湾流G650顺利降落在机场跑道上,最终在塔台安排的远机位安稳停好。
舷梯打开,穿着印花短袖和浅棕裤子,一副旅游团打扮的众人依次走出,踏上了美利坚的国土上。
外观各有不同却都方头方脑的摆渡车、平板货车和拖曳车相继驶来,前两者分别带走了远来的旅客和货物,后者则拖拽着飞机进了另一边的公务机机库。数小时前,气象台再次提高“希拉里”的飓风等级,其对夏威夷的威胁增加了不少。为了以防万一,马竞不得不为自己的豪华玩具租了间封闭式的机库——就连隔壁的F22平常都没这等待遇呢。
摆渡车上,董事长助理朱玲玲介绍起了注意事项。
“对了,等下会给大家发放本地电话卡,费用由公司承担,国内的卡可以收起来等回去再用。”
发完甜枣,她又忍不住提醒道:“等下要过海关,大家最好先检查一下微信、微博、QQ、围脖的聊天记录。该删的删、该清的清,别到时候因为不当言论和表情包被强令遣返了。实在嫌麻烦,直接换个小号,或者干脆卸载应用吧!”
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各国海关本来就有针对外国出版物的抽检拦截机制,只是以前都针对书籍印刷品,现在却因为恐怖主义威胁而与时俱进,纷纷把主流社交软件加入检查名单。要是聊天时使用了太黄太暴力有侵害儿童的表情图片,又或者在聊天时提到预谋袭击、非法打工、脱逃滞留等内容,就有可能被海关拦截遣返。
要是单纯旅游倒还罢了,顶多只是行程泡汤,今后几年没法再来,可若是出国目的是工作、留学乃至定居,情况就会很糟糕。因为不明情况,从去年到现在很少有些倒霉蛋中招惨遭遣返,在网络那头引起不少热议,不过人家就是这么规定的,外人只能学着适应。
起飞之前,大家就已经在朱玲玲的提醒下仔细检查了行李物品和聊天软件,此刻她再次提起,也是怕有些人抱有侥幸心理。夏威夷国际机场是全美最繁忙的机场之一,客流量巨大,海关自然没法牺牲效率人人开箱,大多数人并不会遇到上面说的抽检情况。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避免影响工作,她还是忍不住要再次强调一遍。
大家虽然心里有不爽,不过还是掏出手机各自检查起来,很多人索性拔掉手机卡,仔细塞进钱包里面。
有了各种充分的准备,海关检查自然是顺利平安。过关之后,一行人正式踏足夏威夷,登上前期团队帮忙租来的大巴,朝东方的火奴鲁鲁市区开去。
汽车行驶在1号州际公路上,车窗外满是绿树红花,一边青山一边碧海,看起来甚是喜人。
因为风景秀丽、气候温和,还很少遇到北美大陆特产的飓风寒流,夏威夷被老美民众亲切地称呼为“天堂州”。比起马尔代夫之类纯粹的休闲群岛,这里的面积足够巨大,可以容纳沃尔玛超市、大型度假酒店、写字楼、电影院、停车场、高速路等各种设施,更适合被各色现代商品和服务宠坏了的当代人,一直是环太平洋地区最受欢迎的度假地之一。
CVPR主办方选中的会议地点夏威夷会展中心(HawaiiConventionCenter)在市区南侧,靠近著名的威基基海滩(Waikiki Beach)。因为旅游业繁荣,这一带有不少高层酒店和餐馆超市,却是不用为食宿问题发愁。
这趟有老板亲自带队,自然不能让大家去住一般的酒店。前期团队一早就在希尔顿度假村帮大家定好了房间。虽然距离会议中心稍微远了点,步行需要一刻钟时间,但那里更加靠近海滩,不管是趴在阳台护栏上俯瞰泳装美女无敌海景,还是下楼玩沙子冲浪晒太阳都是极好的,这样才不枉大家万里迢迢跑来夏威夷开会。
汽车先去夏威夷会展中心转了圈,让大家认准那座掩映在棕榈树丛中的玻璃建筑,这才驶向东南,在度假村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各自取了行李,众人走进大堂办理入住手续,却很快发现里面的气氛貌似有些诡异。
前台工作人员正忙着刷手机,全然不理会对面等待入住的客人,一点儿也看不到四星级酒店工作人员该有的样子。
若不是他俩脸上的表情满是悲哀与不可置信,不像是通常摸鱼划水消极怠工的样子,众人早就要找人投诉了。
到底是全球连锁的高端酒店,大堂经理很快就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快走走来软语致歉:“对不起!他们并不是故意这样,实在是遇到了一些悲痛和难以置信的事情,才会这样的。我已经安排人过来替换他们,很快就能为各位办理入住手续,多有耽搁,还请见谅!”
看了眼前台小哥手腕上的纹身,马竞眨了眨眼睛。
老外将纹身视为时尚,通常认为纹身能够带来力量、祝福与纪念,并不排斥这东西。不过纹的最多的还是那帮玩摇滚的,甚至形成潮流与若干范式图案,眼前这位小哥很可能是个摇滚爱好者,如果他没有让纹身师乱纹胡画的话。
正这么想着,他突然感觉眼前一亮,刚才截获的WiFi数据包已经破解完毕,马竞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有些同情地看了那人一眼,他微微动了动,示意女助理出面交涉。
没过多久,安排替换的工作人员顺利就位,为众人办理了手续。
戴着酒店方赠送的五彩花环上了楼,众人还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等他们放下行李拿到当地电话卡,便惊讶地发现各自手机接连响起消息推送的提示音。
就在半小时之前,知名摇滚乐队林肯公园的主唱查斯特贝宁被发现死在自己家里,而且是上吊自杀。
林肯公园的歌曲“what I've done”、“New Divide”、“lridescent”被选为前三部《变形金刚》电影的主题曲,另有“Numb”,“Blackout”,“Rawling”被选为《游戏里面》游戏主题曲。借助这些流行文化产品的传播,这支乐队本就不小的名气迎来新一轮的爆发,在全球范围圈粉无数,现在骤然传出主唱自杀的消息,各路网络媒体自然迫不及待推送消息。
这也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特色,尸体刚刚盖上白布,死讯就已经传遍全球。要不是大家顾忌漫游花费没开数据网络或者干脆拔了卡,推送消息早就该发到手机上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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