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李捕头看着卷宗,盯着面前的嫌疑人。
此人生的白白净净,读书人模样,一身长衫算得上精致。
黄清和面色淡然,仿佛这里不是奉天司审讯室,而是老友间一次寻常碰面。
“八月十二那天,你在何处?干些什么?”李捕头开启盘问模式。
“那天天气挺好,上午走亲访友,下午在家中温书。”
“可有人证?”
“家中爹娘,附近亲友皆可证明。”
李捕头收回目光,又看了看面前的卷宗,这才道:“聂小倩你可认识?”
黄清和直接回答:“认识。”
“你家曾去聂家提亲,可有这回事?”
“有。”
“聂家父母同意这门亲事,聂小倩本人反对,可是这样?”
黄清和点头道:“捕快大人明鉴,确实如此。”
“聂家28口人葬身火海之事,你可知道?”
“如此惨重的灭门之案,又有那天刑场上八月飞雪的怪事,只要不是眼瞎耳聋,金华县谁人不知。”
李捕头单手放在桌子上,略微思忖,便道:“聂小倩是凶手,你意如何?”
“小人只是一介书生,断案之事,一窍不通。奉天司高人无数,手段了得,也用不着小人在这里越俎代庖,卖弄学识。”
一听到这些文绉绉的话,李捕头就头疼,更何况此人滴水不漏,一点突破口都找不到。
扫了一眼卷宗,本就是肚里没几滴墨水的李捕头,赶鸭子上架,问道:“当日晚上,你在桂花楼和友人吃饭喝酒的间隙,曾离开过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你去哪了?”
黄清和不慌不忙的说:“当时上了一趟茅房,回来的路上遇到熟人,便和他去旁边酒楼敬了几杯酒。大人也知道,酒桌上应酬,哪那么容易,半个时辰后才返回。这些,桂花楼的店小二皆可作证。”
李忠流没话了,此人所言不虚,桂花楼店小二亲眼见他去了一趟茅房,而后离开桂花楼,半个时辰后返回。
没辙的李捕头站起身,走向一直站在身后观察的沈越、范凌峰:“二位大人,要不要用刑?”
沈越没发话,自然是等着这位顶头上司做决定。
范凌峰没好气瞅了一眼李忠流,声音冷冷道:“屈打成招,平日里也就罢了,如今,聂小倩之案无数人盯着,当今圣上也盯着。政敌盯着,竞争对手县衙也盯着,真这么干了,用不了多久,几百本奏折雪片般的摆在陛下面前。你有多少脑袋扛得住参你几百本?”
小小金华县奉天司捕头,哪里懂什么朝堂政治纷争,大佬间的明争暗斗,听如此说,李忠流感觉脖子上的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连忙道:“大人说的是,小的唐突了。”
范凌峰面色阴沉,没发一言。
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行刑官宁兰君何在?”
好不容易找到个嫌疑之人,轻易放了,范凌峰不甘心。
奈何,他也看了卷宗,诸多证词,此人似乎仅仅只有嫌疑而已。
沈越在旁道:“大人,我派人通知过了,他说马上就到。”
奉天司大门外,宁兰君满头大汗的走来。
他去了很多地方,手里拿着包裹,刚到门口,王财七迎面走来:“我的状元郎,你怎么才来,都等着你呢。”
宁兰君只说有事出去一趟,跟着王财七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门口,看到宁兰君,指挥使范凌峰明显松了口气:“你有多少把握,、撬开他的嘴?或者说,你认为他有多大嫌疑。”
“他就是凶手。”
现场诸多人士,皆是一愣,齐刷刷看向宁兰君。
范凌峰克制着喜悦之情,对他道:“去吧。”
审讯室内,宁兰君坐在椅子上,示意李捕头拿杯水来。
李捕头亲自端来一杯水,放在宁兰君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宁兰君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好受了很多。
黄清和瞥了一眼宁兰君:“这位也是奉天司捕快吗?”
李捕头当即道:“你可以如此认为。”
黄清和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喝完了水,宁兰君开口道:“八月十二那一天,根据你爹娘和亲友的证词,你确实上午走亲访友,下午在家温书。晚上戌时(19~21点),你在何地?干些什么?”
“戌时,我和两位友人在桂花楼喝酒。喝完酒之后,亥时到家。”
“在桂花楼和友人吃饭的间隙,有半个时辰你不在桂花楼,那半个时辰你去干什么了?”
黄清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捕头:“还要再回答一遍吗?”
“废什么话,问你什么,你回答便是。”
黄清和摊开双手,过了会道:“那半个时辰,我去了一趟茅房,在回去的路上碰到熟人,又去别的酒楼吃饭喝酒去了,半个时辰后返回,店小二可以证明。”
“桂花楼店小二看到你离开,看到你去了茅房,看到你半个时辰后回到桂花楼,他却没看到你这半个时辰之内干了什么。”
“我说了,我去附近酒楼和半路认识的人继续敬酒吃饭。”
“具体点,那个酒楼?”
黄清和顿了一下:“我……记不太清了,那天晚上很黑,我对那边也不太熟悉,对了,应该是四海楼吧。”
“你家离桂花楼很远,来回需要两个时辰,但桂花楼离聂小倩家很近,一刻钟的距离。你舍近求远,去了桂花楼也正常。”
黄清和脸色微变:“别套我话,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说的是四海楼是吧,四海楼,在桂花楼一河之隔的河对面,而且整个桂花楼附近,除了河对面四海楼,并无其他酒楼。桂花楼和四海楼间的清水河,河上有桥,如果不从桥上过,绕远路过河,需要一个时辰。晚上,逝水河没有渡船。
而且,巧的是,八月十二那天下午。四海楼不远处的朱员外家遭了贼,丢了祖传的夜明珠。
朱员外可不是一般人,侄子远在清江府为官,还有本家几位子侄叔伯,在京城为官。
朱家乃是金华县有名的望族,家里遭窃了,县令可不敢怠慢。
正好在那天傍晚,封锁了清水河上连接两岸的石桥,为的是防止小偷流窜到河对岸,那就更加抓不到这个飞天贼了。
试问,封了桥,无渡船,绕远路,半个时辰完全不够的情况下,你是如何去了对面的四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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