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后,像是在斟酌思忖,牛仁义在裴骞父女俩即将剑拔弩张之际,插话了。
“御坂先生,我这边的态度其实恰恰和您的看法相反……您讨厌我,但是我倒是很欣赏您,真白说您是少部分认可日本侵华的日本人。”
“您尊重历史,也崇拜中国文化,这点我想您和我有很多共同语言,您对我的误解恐怕是因为怕女儿被我偷走吧。”
“可以的话,您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您对我改观。然后您放心,我不会对真白做太过越界的事。”
“她不懂事,但我懂。而且我也没下流到对一个初中女生下手。”
一番话,牛仁义说的有条有理,抑扬顿挫。
裴骞意外的看着牛仁义,嗯……应该更准确的说……是失算。
在他的认定里,当他说出先前这番话后,不应该是引来这个孩子的难堪,愤怒,惘然,甚至激动的情绪吗……
为什么牛仁义能处理的这么淡定!?
我的看法与你不同。
我欣赏您。
您承认历史,也崇拜中国文化。
这番话说出来让他这个中国人如何辩驳。
总不能说……他不爱国……不承认日本侵华吧。
而且少年的应对就好像在说您这样身份的人如此无礼,但我却不跟您一般见识。
裴骞……骤然是发现自己是在枉作恶人啊。
(什么情况,这反倒像是我表现出了不符合身份的狭隘偏见,而眼前的少年却应对得当。)
(我终于明白白儿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了。这不仅长的帅,情商也高啊。)
“这个……你懂的就好。至于……改观……”
裴骞斟酌着说辞。
这小子既然是个交际高手……那就更不能让白儿和他在一起了。这要是继续下去,那他的白儿岂不是得被牛仁义完全套路。
“我考考你,你说你爱中国文化是不是。《道德经》会背吗?你背一下,你要是能背,我就给你接近白儿的机会。”
裴骞想了想,一条妙计计上心来。
闻言,御坂真白自然不乐意了,她抗议道:“爸,你这不是为难人吗?那种之乎者也的东西,除了专业人士谁会去背。”
裴骞反驳道:“他不是说喜欢中国文化吗?《道德经》可是中国古学名篇。这个都不会背,有什么资格谈自己喜欢。”
“爸爸,你……”御坂真白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拉住牛仁义的手就想往外拉。
“牛头,我们走。这个老混蛋在耍无赖呢。”
御坂真白此刻气的已有些口不择言,她试图拉走牛仁义去母亲哪儿讨公道。
“御坂,你等会儿。”
牛仁义没有任由御坂真白拉扯自己,表情平静的问道:
“叔叔,你刚才说只要我背出来《道德经》就行是吗?只要我背的出来,你就可以允许我和真白私下交往是不是。”
牛仁义徐徐的说着,同时拿出手机。
他在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打算给这个独断专行的父亲一点颜色看看。
今天这顿饭,给足了裴骞面子,但这位长辈却不借坡下驴,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他的所有技能中,【记忆】技能是九品。此技能是他所有技能中经验值最接近10品的技能,也是他练的最勤奋的技能。
为了刷【记忆】的熟练度,他一边记书一边蹲马步。一边站三体式一边背单词。
三年下来,他的记忆速度和记忆储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地步。
就存储量来说,如果换算成数据单位,那至少有3tb!
背《道德经》?
呵呵?
你现在让他把《论语》《本草纲目》《黄帝内经》背下来,他都没问题!
“你要录音?!”
见到牛仁义拿手机的动作,裴骞慌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小子要是真能背《道德经》,且被对方录下证据。
那以白儿的性格,他就真没办法耍赖了。
“牛头,你会背?”
御坂真白喜出望外,望着牛仁义的眼神惊喜而希冀。
“的确会背。叔叔,我们口述无凭,录个证据吧。从先前的事情看,您似乎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所以我们还是有个依据。然后我友情提醒您,如果这次在出尔反尔。真白是可以把音频放到网络上的。”
“!!!!!!”
闻言,裴骞瞪大眸子,血压窜到了200。
这对面小子是在做什么!
胁迫啊!
这一个弄不好他搞不好,他甚至能被这混小子社死!白儿作为up主可是有百万粉,这要是真上传……
裴骞不敢想象……
“然后您要是想和我咬文嚼字也没问题。《道德经》的几个版本我都背过。”
“官方印刷版是王弼所著,一共5162字。马王堆帛书,甲本为5344字,乙本为5342字;今本,河上公《道德经章句》为5201字;王弼《老子道德经注》为5162字;傅奕《道德经古本》为5450字。”
“你要我背那本,叔叔……”
裴骞:“……”
御坂真白:“……”
庆晨:“……”
沉默,裴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牛仁义了。
这什么怪物竟然连这那个版本有多少字都记下了。
“你真的都记下了!?”
“您也可以考我唐诗宋词。我也都背过。”牛仁义耸耸肩,一副我智商碾压你的姿态。
“唐诗宋词你都能背?!”
裴骞怀疑人生了。
“您可以试一试,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都记过。”
“好,你要是真能背,你们做普通朋友我就没意见。”
裴骞不信邪了,他还就不信牛仁义这个日本人真能过目不忘,如此喜爱中国古文化,把唐诗宋词都背出来!
他拿出手机决定用搜索引擎pk牛仁义的记忆宫殿。
以他的阅历,牛仁义这种少年多半是打肿脸充胖子。
“万里悲秋常作客,下面一句……”
“百年多病独登台。”
“丹凤城南秋夜长的上面一句。”
“白狼河北音书断。”
(三分钟后,牛仁义连续答对二十道题)
“桐树花香月半明的下面一句。”
裴骞目眦欲裂的看着牛仁义。
“棹歌归去蟪蛄鸣。”
看着已绝望的裴骞,牛仁义最后补刀道:“叔叔,你这个问题还超纲了,这是明代诗人,陈继庐的作品。”
“另外,我这边晚餐也吃的差不多了,多谢你的款待。然后真白和我都有饭后消食的习惯,所以先出去消食一下。叔叔,您没意见吧。”
说话的同时,牛仁义对裴骞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裴骞:“……”
…………
…………
“啊,这……”
“啊,这……”
裴骞看着自信满满的牛仁义,囧了。
纵横人间几十年,他除了在龙组那群非人类面前吃过憋,何时受过这种憋屈。
我的闺女难不成真要被这条日本狗牵了?
要不试试?
最起码我已经换到这小子不碰白儿身子的承诺了。
不管怎么说,这小子也是一人才就算不能当女婿?培养成一条忠犬未尝不可。
裴骞正摇摆不定的时候,一个男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孩子总会有长大的一天,裴总,我看你还是适当撒手吧。”
“谁啊,那个脑残!……等等,叫我裴总,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裴骞的思路被打断了,顿时是不满的在心中暗骂。
可随着他的求生欲刺激了他的记忆,以及当他看到自己所在座位身后的人后。
裴骞的脸色却骤变!
“庆……部长……”
裴骞的身子略微晃动,脚止不住的往身后退。
(……怎么会在这看到这非人类。要不要这么倒霉!)
眼前这人裴骞认识,这是龙族b组队长,军衔,少将。人送外号炎魔的庆帝!
也是自己裴骞事业中背刺自己最凶残的人!
没有他,他的京都机场不会被国家介入继而渗透转亏为盈。
没有他,他的惊悸旅社北京店本可以血本无归。
没有他,他挑选的那块的废地也不会在北京奥运会主场馆隔壁!
庆晨这个魔王甚至和他说过。
“国家不倒,腾达不倒!”
这是个恶魔啊。
你不让我亏,现在还想着让我送女儿是吗!
“裴总????”
牛仁义这时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招呼。
对于男人对御坂真白老爸的称呼,他听的是清清楚楚。
裴总?!……裴骞!
真白的老爸是裴骞……这名字世界首富?不不不……怎么可能……真白的户籍本我都看过……
“爸爸,这位是……”
御坂真白现在并没想那么多,于她而言。谁帮她说话谁就是好人。
“我是你爸爸的合作伙伴。生意上有不少来往。小姑娘眼光不错,叔叔看好你们俩。”
庆晨面带笑容的对御坂真白自我介绍,嘴上说的同时也是心里话。
通过今天的事,他对牛仁义又有了全新的认识。甚至觉得,通过御坂真白把京拐卖到中国的概率提升到了70%。
事实证明,牛仁义对中国文化的喜欢和对战争的态度都非常正。
这样的人才要是真死了,他的良心也会愈发过不去!
他正想着该如何组织措辞,让裴骞让步。
下一刻,他的视线却凝固在御坂真白的身后。
御坂真白和牛仁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前骤然一亮。
在餐厅的门口,此时正站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御姐。
她一袭露肩高叉的黑色旗袍,映衬的肌肤如雪,在淡淡的灯光下宛如盛开的白莲,而那白皙迷人的双腿在出现会场的刹那,更是吸引了现场所有男人的目光。
牛仁义眯起双眼,在惊艳后的第二秒,眉头却再次皱起。
这女人他见过,有一面之缘,是京都分部的千杯不醉——九宫辉夜!
她怎么来这了?
还有这中年男人看九宫辉夜的表情不对啊。
“裴总,这边我有些事就先失陪了。”庆晨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完全消失。
“你们俩好好相处哦。”
祝福玩牛仁义和御坂真白,他低下头,放了一张福泽谕吉在餐桌上。
竟是打算直接买单走人。
只是由于餐厅的入口和出口就一个,御姐和庆晨还是面对面了。
在庆晨路过九宫辉夜的时候,女人主动把手拉住了庆晨。
“你要逃吗?”
九宫辉夜说。
庆晨抬起眼,表情佯装出一丝困惑。
“小姐,你叫我?你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了……呵呵,你的外貌或许可以改。但灵魂气息改不了。你告诉我十三年前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九宫辉夜抓紧了庆晨的手。声音颤抖而哽咽。
“小姐,请你放开我。你真的认错人了。”
“认错人?”女人对上庆晨的眼眸,冷笑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手背碰到你可以发亮。这个刺青是我用你的血纹上去的。碰到任何人都不会亮,除了你!庆晨!”
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女人随手抓过一个男服务生把她的右手手心贴在服务生的后背。
和触碰到庆晨时不一样,女人的手背刺青这时已恢复常色蓝色。
庆晨的眼神极不自然的闪了一闪。
看着女人右手手背上在闪烁的红色刺青,他喉咙发涩。
良久,他叹息道:“”
“对不起,当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有什么苦衷不能当面说……你知道这些我找你找的有多苦知道吗?你从来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可为什么……”
“小姑娘……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啊。庆晨是我的老公。当年放弃你是为你好。”
一个嗓音中略带尖锐的女声在门外打断了九宫辉夜的质问:“他不想你名不正言不顺地当他的金丝雀,也不想你做我们婚姻的祭奠品,这个理由,九宫小姐你满意了吗?”
“你结婚了!”
九宫辉夜即便穿着高跟鞋,额头也不过才抵到庆晨的鼻尖。
她试图和男人对视,可庆晨却不敢和其目光相交。
“这年头,小三就是贱人。”
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从门外走入餐厅,优雅从容地说着绝对谈不上优雅的台词。
“九宫小姐,十三年过去了,你也32岁了。当年我念在你年纪小绕过你一次,但假如你试图破坏我的家庭,那我也不介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女人气定神闲的说着,同时挽住了庆晨的胳膊。
而站在她面前的九宫辉夜,这时已泪流满面。
十三年的等候,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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