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抬起眼,盯着萧珩,那目光仿佛要把萧珩看穿。
“你怎么会把她纳为妾室?”三皇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为什么不能。”萧珩眉眼冷得犹如冰封,不过说出的话却是轻淡得很,仿佛这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是。
三皇子定定地望着萧珩,咬牙,深吸口气,突然道:“阿珩,她是我的女人!”
她是我的女人……
这一声说出的时候,恰好让匆忙赶过来的老夫人听到,顿时震得这老人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处花圃凉亭距离老夫人的正屋很近,是以早有机灵的下人一看这情况不对,就赶紧过去回禀了老夫人。
老人家听得这话,那真是惊得路都不会走了。
“阿洛,这,这什么意思,我听错了吧?”
阿洛是大夫人的闺名。
大夫人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看看三皇子那架势,再看萧珩护在顾穗儿面前那比冰还冷的神情,不信也信了。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大夫人只能这么安慰老夫人。
而就在这两个妇人言语间,萧珩冷冷地瞥了三皇子一眼,他用看疯子一样的神情看了眼三皇子,之后牵着顾穗儿的手,就要护着她离开。
三皇子却一步拦住他们:“不能走,阿珩,你好歹把事情弄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这句话更是惊倒了一群人。
顾穗儿是萧珩的妾室,那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萧珩的,而三皇子竟然在这里说,要弄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顾穗儿也是傻眼了。
她的两脚发软,脑子里懵懵的,她不明白这位三皇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的名声。
她气得两手都在颤抖,薄薄的唇儿更是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如今听得三皇子这么说,她终于受不住了,哆嗦着道:“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败坏我名声,我根本不认识你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三皇子原本两眼都已经发红了,如今听得顾穗儿这么说,一时咬牙,恨道:“你怎能不认识我,难道在那徐州脚下的徐家客栈,你没有见过我不成,你,你——你那晚明明和我……”
他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成为萧珩的妾室。
顾穗儿听得这话,简直是气得脸都泛白了。
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是当着萧珩,当着老夫人,当着睿定侯府一大家子啊!
她只是一个妾,这人怎么竟然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
气愤又委屈,她求助地望向萧珩:“没有,我和他没有任何干系,我……我只是在客栈里见过他,但是就看过一眼!我从来没有,没有和他有过什么不干净,他在污蔑我的清白!”
她不懂,这个三皇子怎么可以这么坏,竟然扯着她,红口白牙的就那么编瞎话。
萧珩扶住她的后腰,淡声道:“不必理会他,他是个笨蛋,还疯了。”
说着间,用自己坚实的胳膊护住她,就要领着她往回走。
“我不是笨蛋,我也没疯,我很清醒,萧珩你忘记了,就是那一晚,我和你说过的,后来我还找过她,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她,你竟然把她纳在你房里当妾?”
三皇子红着眼睛瞪着萧珩。
萧珩把顾穗儿交给安嬷嬷扶着,然后回过身来,对着正在说话的三皇子,抬手就是一拳。
劈脸凿在鼻子上,三皇子猝不及防间,被打了个正着,顿时脸上开花,鼻血外涌。
一拳落定后,萧珩挑眉,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三皇子:“这是我的女人,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少给我胡说八道,败坏我女人的名声。”
三皇子和萧珩从小就认识的,一起做过诗也一起学过武,两个人切磋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上来直接被萧珩打得这么狠,还是第一次。
他咬着牙,沉默地摸了摸自己带着满是腥味鼻子上的湿润,低头间,他看到的是鲜红的血液,沾满了手指。
他眯起眸子。
可以说,刚才是他冲动了。
他只是太过震惊,为什么那个怎么也寻不见的徐山脚下客栈里的姑娘,竟然成为了萧珩房中的妾。
他甚至还想起当初萧珩是特意带着这个妾室去了桂园,光明正大昭告天下。
满燕京城都知道萧珩得了一个妾,且是十分宠爱的妾,连他自己都曾眼巴巴地追过去,好一番打趣萧珩。
谁曾想,萧珩的妾就是他想找的那位姑娘!
“你故意的,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女人,你竟然故意把她纳入你的房里?”
然而当他说出这话后,萧珩却是直接又来了一拳。
“你有病。”
伴随着萧珩拳头的,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森森的这三个字。
“萧珩,你太过分了!”
三皇子此时气怒交加,握拳也冲着萧珩过来。
这两男子就这么你来一往,拳脚相加,打了起来。
旁边的大少爷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不明白怎么妾和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争起来,这不应该是明摆的事吗?
等他想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打起来了。
他还能怎么样,只能赶紧上前劝架。
旁边的老夫人大夫人也是懵了,懵过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老夫人。
“造孽啊,这是在发什么疯,去把他们两个人拉开!你们,你们快去!”
侯府里的仆人还有三皇子的侍卫,都一起冲过来,然而那两个男人打得实在是太激烈,以至于拳来脚去间,侍卫们也都被放倒了,现场乱作一团。
而顾穗儿站在那里,懵懵的傻傻的,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就说和自己有干系,他怎么会认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自己只见过他一次啊……
那一夜,分明是萧珩,不会有别人的。
月光那么好,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上方那男子的眉眼。
女人怎么会忘记一个要了自己男子的模样!
这三皇子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随便污蔑她的清白。
一个妇人没了清白,别说是这侯门深宅,就是寻常乡下百姓家中,也难以立足了。
名声清白有多重要,风言风语有多可怕,没有人比顾穗儿更知道。
她是险些被清白两个字给活生生逼上思路的。
她茫茫然地看着萧珩和那陌生男子,他们两个在打架……
天旋地转,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些……
而就在这时,下腹那里传入一阵骤然的剧痛,痛得她根本站不稳脚跟。
“小夫人,小夫人你怎么了?!”
“不好了,小夫人要生了!”
安嬷嬷和丫鬟们这么一喊,老夫人那边也发现了,顾穗儿裙子都已经湿了,地上也湿哒哒的,这是流血了要生了。
这时候两位少奶奶并萧槿都赶过来了,大家伙叫大夫叫大夫,劝架的劝架,好生忙乱。
顾穗儿就是在这一片喧闹中,身子一倒,人就失去了意识。
萧珩平时是冷清的性子,此时却是脸色阴沉,简直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色。
他和三皇子拳来脚往之间,寻了个对方破绽,飞起一脚把三皇子踢飞了。
“萧之珒,你给我滚!”
低吼完这句后,他抱起恰好就要倒地的顾穗儿,飞奔向听竹苑。
无论什么时候,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总是一道鬼门关。
更何况顾穗儿的肚子比起寻常肚子尤其地大,顾穗儿的身段比起寻常妇人又尤其地纤细。
一直到了第二日晌午十分,她还没有生出来。
萧珩面无表情地站在院落里,脸色冰冷得仿佛窗棂上的寒霜,薄薄的唇抿得仿佛出窍的剑。
屋子里偶尔间出来虚弱的哼哼声,仿佛想痛呼却没有力气一般,断断续续的。
每当一声这低哼,他的眉头锁得便紧几分。
而就在他的身旁,是当朝三皇子萧之珒。
三皇子鼻子上是血,衣襟上也是半干的血迹,头发也有些散乱。
他现在的样子狼狈至极,不过他自己好像全然不在意一样。
他紧皱着眉头,听着里面女人的叫声。
老夫人正在旁边的房中休息,就在妇人生产那种断断续续的痛苦低哼声中,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那边怎么样了?”
旁边的丫鬟如意恭敬地回说:“稳婆估摸着也快了。”
老夫人听了,没言语,闭着眼睛在那里假寐。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外面那俩呢?”
丫鬟如意素来是机敏的,一听这个就知道老夫人那是在问三皇子和三公子。
这两个人说来也是好笑,竟然都眼巴巴地守在产房外,谁也不肯离开,甚至连口水都不喝,更不要说吃饭。
他们都打心眼里认为顾穗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的。
丫鬟如意紧紧地抿着唇,克制住自己打心眼里泛起来的好笑,恭敬而小心地说:“三皇子和三爷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都在产房外候着。”
老夫人叹息:“这是作孽啊!这到底怎么回事,穗儿肚子里这孩子到底是谁的!问他们两个,都不说,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两个人年纪差不多,感情一向好,都是打小一起读书学武的,如今别因为这事儿闹得生分了……”
恰好这时候大夫人进来了,听到这个,先让如意退下了,之后才道:“母亲,无论这个孩子是三皇子的还是阿珩的,都……都是一样的,如今闹出这茬来,好歹盼着穗儿能平安生出来,可别出什么意外,要不然我们也担当不起。”
老夫人听了,觉得荒谬又无奈:“是,也都一样,是谁的,都不能出什么茬子!”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道:“不过总得闹明白,也不能这么含糊着啊!”
大夫人却是道:“母亲,依我看,阿珩素来是个心细的,又不爱女色,他说穗儿那孩子是他的,那就自然是他的。况且穗儿进了侯府这几个月,我冷眼旁观,阿珩对她可是上心得很。至于三皇子那边,他自己素来在外面有些不干不净的,谁知道又是惹了哪家女子,这种事,他自己都未必记得清。”
老夫人其实自己也想过这事儿好多遍:“你说的有道理,阿珩是我们一手养大的,我自然是信阿珩,他不是那糊涂人。只是三皇子那边,竟然闹成这般,传出去还不是个笑话,总得让皇上过来,处置下这件事。”
大夫人:“母亲说的是,皇上那边已经知道了,想必马上就要宣旨请三皇子进宫。至于咱们这边,左右是府里的那些人,严加管教,下个禁口令,事情不会传出去的。”
老夫人见大夫人处置有度,也就松了口气:“这件事交给你吧,丫鬟侍卫的,谁走漏了半句风声都不行,万一哪个胡言乱语,想办法处置了,总不能留下什么痕迹。”
大夫人点头:“母亲放心,这个我等自然处置妥当,这件事不但关系到我们睿定侯府的名声,还关系到三皇子的名声,更关系到皇家的名声,绝对不会出任何差池的,我们府里的都是守规矩的,也知道这件事的轻重。”
这一点大夫人倒是不担心,这些年她治家有方,底下人是万万不敢出去乱嚼舌根子的。
老夫人:“嗯,那就好,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这事儿就闹大了。你先出去,去看看穗儿那孩子,这到底生了么。”
而就在这两个妇人说话间,却听得旁边那产房里传来了报喜之声。
“恭喜三爷,恭喜老祖宗大夫人,小夫人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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