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甜对待他们可比对待陆离友善得多,小孩子也是有什么审美的,几位师兄长得没有陆离有威胁力,她并不吝啬自己的可爱,眨着一双明亮无暇的大眼睛,哥哥哥哥叫起来毫无压力。
在师兄们争先恐后的辅导下,秋甜的作业写得飞快。
许秋来才盯漏一会儿就出了岔子,赶紧阻挠:“作业是要自己独立完成的,师兄你们快别教她了。”
徐师兄如梦初醒,“那怎么办,数学和英文都写完了。”
秋来只得叫她把作业收起来,“要吃饭了,去洗手,剩下的留着回家写。”
“噢。”秋甜顺着阿姨指的方向去洗手间。
她踮脚挤洗手液,陆离就在这时候擦着头发从楼上下来。一见到眼中钉,秋甜就又想起姐姐刚刚呵斥她的话,嘴巴一撇,越想越生气。
打开水龙头冲手,正好香皂落地上,她小腿悄悄动了动,随脚一踢,本也就是小孩儿生气隔空朝人扔东西差不多的性质,谁知居然真那么恰巧,香皂叽溜钻到陆离脚底下。
叭!
陆离滑坐在最后一级楼梯上,拖鞋甩飞出去,他模糊感受到脚底滑溜溜的东西,寒毛都快竖起来,抬腿一看,居然是块香皂。
声响惊得客厅一众人都咋咋呼呼跑过来,又是扶他又是给他端水拿鞋,嘘寒问暖,阿姨甚至在一分钟内找来了跌打损伤喷雾。
陆离摆手道没事,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自己站起来穿了鞋。
说实话,这跤摔的力度和下午许秋来踢他那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倒霉的一天他都习惯了。
但大家不这么觉得,陆离摔跤是多大的事啊,他可是连手指破了个小口子,都要顶级药材做补血汤喝的人,现如今实实在在摔了一跤居然毫无反应?
阿姨和外婆在厨房里的嘀咕,陆离是不知道的,他挥散众人,目光落在不远处正故作镇定在水池前冲手,实则偷看镜子小腿已经开始弹三弦的小家伙身上。
他之前就觉得秋甜对他有莫名的敌意,现在一看,直觉果然没错。
闹出那么大阵仗,秋甜有点心虚,大反派盯她越久,她越发害怕起来。陆离这副厌世脸在动漫里可是毁灭世界的长相呢,那么高块头轻而易举就能拎着书包把她扔出去,一个巴掌下来就能把她的小身板拍瘪……
他抬手了!
要打人吗?怎么办!
她心一横就要喊姐姐,却见那巴掌只是招了招,示意她过去。秋甜挪了挪脚,没敢动。
“是你踢过来的香皂?”
虽是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类似于那种帮她的悔过书开个“我错了”的头,叫她接着往下陈述错在哪里。
秋甜抿着嘴巴,眼睫低垂,背后的手指头绞成麻花,就是说不出话。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低头认错,但情感上还是不愿意对要和她抢姐姐的恶势力低头。
秋甜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是一副小天使的模样,普通人看见估计早就大喊着可爱上去捏脸了,可惜陆离对漂亮的异性从0到100岁完全免疫。他把香皂踢回秋甜跟前,“既然你不愿意道歉,自己踩着香皂摔一跤常常滋味,我们就算扯平。”
那香皂撞在秋甜小皮鞋上又弹出去,刚刚陆离摔楼梯上那结结实实的一声仿佛还在耳边,她颤了一下,鞋尖探上去试了试,又缩回脚。
“现在知道怕了?”
“谁怕了!”秋甜瞪起眼睛,“大坏蛋,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自尊让她狠下心,十分硬气地闭紧眼睛踩上去,滑倒的瞬间秋甜就后悔了,风声从她耳边飞快划过,没等落地,就被陆离拎着校服后领重新站稳。
“不用你假惺惺!”
“你先害我摔倒,还怪我不是好人,这是哪门子逻辑,不然我们叫你姐姐来评评理。”
他张口欲喊,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小家伙飞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巴,气势顿时萎了,但仍色厉内荏绷着面子:“我们三年级的小学生都知道不告黑状,你还动不动找家长。”
“所以我活该白摔一跤?”
秋甜咬唇,憋了半晌,终于含恨吐出一句对不起。
“这回说话倒不怎么漏风,看来牙是换好了。”陆离拍拍灰从台阶上起身。
秋甜屈辱地瞪眼,压低声音对着他的背影宣誓主权:“我姐姐是我的!”
“不对。”陆离纠正她,压根没有一点欺负小孩的负罪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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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甜整晚心情低落,再多好吃的菜也没能让她高兴起来,陆离倒是食欲不错,比平日还多吃了一小碗。
晚饭快结束时,被学校事情绊住的贺教授到家,目光往席间一落,就看见了那个肩膀刚有桌檐高的小家伙,一头毛茸茸的棕栗色小卷毛,正坐得笔直夹菜。
“小许!”贺教授笑容可掬,惊喜地指着她唤了一声。
“教授。”许秋来惊讶于贺教授的热情,赶紧放下筷子起身。
秋甜几乎和她同时起身,也惊喜地回指,“老贺!”
贺教授朝秋甜努努下巴:“叫那位小许呢。”
秋来蒙头蒙脑看向妹妹,口型无声问她:“怎么回事?”
餐厅里一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这一老一小两个人怎么看也搭不着边,怎么就碰一块儿去了?
“我说这孩子这么聪明,原来你们是两姐妹,真是巧了。”贺教授脱了外套坐下,阿姨给他添上一副碗筷,“现在知道你们住附近,以后可以常带小许来家里玩。”
吃着菜,贺教授又和小许聊起了天,先是说好久没在文具店遇到她,后来又聊起儿童适合几岁开始学经济学,演讲对人领袖能力的培养有多大影响云云……
瞧得一众围观人群叹为观止。
当天晚餐结束,秋甜和她的老朋友依依不舍挥手道别。
回家路上,秋来牵着她的手问道:“你不是对陆离有偏见吗?怎么又不讨厌他外公了。”
“老贺人很聪明啊,我才不是那种厌屋及乌的狭隘人呢,不搞迁怒。”
秋来实在不想提醒她,小时候她被仙人掌扎了手,搞连坐把庭院里整排花盆全部踹翻的往事。
吸取了来时的教训,秋甜现在已经不再正大光明说自己讨厌陆离了。
只是暗搓搓、不着痕迹、絮絮叨叨地讲一些他的缺点,比如不讲礼貌、对外公外婆说话也没大没小……等等诸如此类的坏话,试图潜移默化秋来对他的印象。
秋来知道她的小心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到后来干脆戴上耳机,开始日常监听程峰的日常。
程家这天并不太平,因为程峰早上和冯安妮吵架了,确切的说,是冯安妮在单方面挨骂。
上次画展的效果并不理想,一口气捐拍那么多画,结果媒体曝出冯安妮从前主办的慈善晚会做出的承诺一年多来没落实到位,怀疑她这次又故技重施。尽管官方一再澄清是团队失误,已将后续善款落实到位,但这种事情,坏印象一旦留下了就很难消除,澄清跑断腿,她相当于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启辰还深陷假疫苗撤热搜的丑闻泥潭里没拔出来,冯安妮又花大价钱往柴里凑了一把火,关注度重新走高,程峰的震怒可想而知。
先是骂她没脑子,又骂她挥金如土奢侈,一点忙帮不上只知道添乱……这种负面的东西听得许秋来耳朵生理性不适,但又怕错过关键词,只得耐着性子听,发展到后面,连程峰的母亲也加入进来指责儿媳。
录音里,自始至终只听冯安妮唯唯诺诺称是,她还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只能忍气吞声。
“我娶你就是为了照顾家里,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做你的太太会死吗?”
最后的怒斥伴随着摔门声结束,那端安静下来。
隔了很久,她才听到冯安妮崩溃的哭声。
再之后,她就打电话叫了司机出门。不用猜,只需查一下她手机定位之后的活动轨迹,就知道她是又去了小情人那里寻安慰去了。
这些天时间已经足够许秋来把人底刨清,冯安妮的这个相好供职的会计师事务所,已经连续几年为启辰做年报审计。
程峰婚外的那些莺莺燕燕冯安妮装作不知道,毕竟两例净身出户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但她劈腿的事,却无论如何不能被老公发现。
她在那个家压抑又隐忍,没人能理解她的才华和抱负,小会计却可以,两个人做了一年多的苦命鸳鸯,倒是有了点真爱的意思。
冯安妮有了二心,事情也就有了突破口,许秋来终于开始了许久以来的计划。
自从诈捐风波爆出来,冯安妮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连课也停了,在家中插花画画,照顾公婆。
都说深闺苦闷无人识,偏偏秋来整天听她的日常,自然懂她,说话安慰往往一语中的,冯安妮越来越常找她聊天和谈画。
这日冯安妮又约她喝茶,秋来扔开兼职赴约。
聊天时,她特地不经意间提了月初抵达b城的油画巡展。
展出主题是爱与欲,展出目录中还包括《拉斐尔和弗娜芮纳》、《秋千》……等从国外美术馆借出的珍贵藏品,冯安妮一听,当即便动了心,秋来立刻适时送上两张她早已经准备好的画展门票。
“我参加了个竞赛,门票送到之后赛方才通知比赛时间,本来还打算和男朋友一起去呢,刚好撞一起了,我还以为这两张票只能作废了……”秋来神色遗憾。
“不过还好,能送给冯老师你和朋友一起去看,也不算辱没这两张票了。”她说着,似是想起什么,笑起来,“对了,看完画展后的行程我还订了个半岛酒店的下午茶,干脆也不退了,送佛送到西,我就讨巧做个顺水人情,一起给您。”
冯安妮礼节性客套几句,也就收下了东西。
就算是名画展出门票、顶级酒店的下午茶,在许秋来的消费范围内最贵的礼物,在她眼里也不值什么钱,讨好她的人多了去了,只是这份心意比较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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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作证,除了男朋友的事,秋来可半句没撒谎。
为什么要买在比赛当天的门票,是因为她在程峰秘书的个人支付系统信息里,看到了这次画展的出票记录和日期。
当天,程峰的助理会与妻子一起去参观画展,下午结束后,到半岛酒店庆祝结婚五周年。
画展的主题和意义特别,至于为什么买两张,当然是为了让她带小情人一起去。虽然冯安妮热衷花钱,但对艺术境界的追求,也是真的,这消息漏给她,十有八九会上勾,反正她每天闲的发慌。
届时,两方就算没在画展碰上,半岛酒店挨着的订座也逃不开,只要一见面,冯安妮千辛万苦想要隐瞒的情人就藏不住了。程峰助理对他向来有一说一,可不会因为顾忌上峰面子而选择隐瞒。
这对夫妻一旦撕破脸皮进入离婚程序,事情就好办了,冯安妮这两年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气,不可能甘心乖乖净身出户。
只是可惜了她花出去的大笔经费,都够又买两部手机了,许秋来面上大方,其实心里肉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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