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大喊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剑意遍体迸发,恍如十万八千剑从他体内飞出,激射四方。
整片天地都被剑意充斥,成为生命禁区。
只有一尊屹立天地之间的剑魔,肆无忌惮释放着他寂寥无敌的剑意!
秦嬴哪怕只是一个旁观者,面对这种剑意,也感觉浑身刺痛,就像是阴魂置身于烈阳之下一般,煎熬无比,有一种即将崩溃的感觉。
秦嬴勉力运转神念,维持自身不被剑意击溃。
同时心中暗暗心惊:刘阿大的剑意到了这一步,已经超越了秦嬴古往今来一切认知,甚至超越了玄黄上国的那位女帝!
面对那位女帝之时,秦嬴都没有此刻这种心神动摇、行将崩溃的感觉!
只不过,刘阿大专精剑道,女帝却是不止剑道,而是所学颇杂,综合实力远超刘阿大。
两者生死切磋的话,只要女帝能够抗住刘阿大至强一剑,接下来就是刘阿大被女帝单方面吊打了。
可即便如此,仍旧不能抹煞刘阿大在剑道方面的至高造诣!
良久,刘阿大才停止发泄。
此时方圆百里的虚空全都变得紊乱动荡,全都是被剑意切开的一条条缝隙。
整个天地就像是刚刚遭遇了高当量核弹的轰炸一样,气流翻滚,弥漫四方。
刘阿大坐在地上,将铁剑横持手中,眼中是说不尽的孤独寂寥。
这位一生痴迷练剑,甚至连妻子孩子都未曾真正放在心上,杀妻证道的剑魔,这一刻就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
剑刃之上映照出一个女子的面庞。
正是刘阿大的妻子剑七娘。
剑七娘温婉轻笑,注视着刘阿大。
刘阿大则抚摸着剑刃,喃喃自语:“七娘,七娘……我天下无敌了,你看到了吗?”
“七娘,七娘……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狗屁剑仙,你知道吗?”
“七娘,七娘……我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已经看不到前路。我感到前方一片黑暗,我感到前方是一堵屏障,前方……就是尽头。我累了,我不想再走下去了。”
“人痴迷于一件东西的时候,总是想要千方百计的去得到它、拥有它。可真正得到之后,却又发现无比的空虚寂寞。就像是此生忽然失去了意义,这种心情你能懂吗?七娘。”
“七娘,我疯魔了半辈子。只有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是无比清醒的。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一定不再选这条道路,我一定跟你相携到老、白头至死!”
刘阿大喃喃说着,眼中是无尽的柔波,仿佛剑七娘真的站在他的面前一样。
“你说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你已经先走一步,而我晚了好几年,希望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吧!”
说完,刘阿大蓦然起身。
手中那柄陪伴他一步步走上至强剑道之路的铁剑,随着他手腕的一阵抖动,轰然碎裂。
变成一片又一片的铁片,攒射四周,钉入地面。
刘阿大张开双臂,仰望天空。
脸上满满都是平静之色。
下一秒,他体内每一个毛孔开始喷薄剑意。
一道道、一簇簇剑意从他体内汹涌而出,带着淡淡的血色,这些剑意一出现在空中,立马就引动天空一道道电索迤逦而下!
电索跟剑意就像是发生化学反应一样,迅速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张金红色剑意电网,横压虚空。
恐怖而磅礴的剑意波动,直接让天地震颤,就像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一般!
而刘阿大体内涌出的剑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到了后来,刘阿大的气血、精神都跟着剑意一起涌出,疯狂朝着四周攒射!
秦嬴面色大变。
刘阿大这种恐怖剑意,已经严重波及到了他!
哪怕他只是一个隔着时空的旁观者!
秦嬴就像是狂风巨浪之中的一叶扁舟,随着风浪上下颠簸、身不由己。
神念出现丝丝裂纹,似乎下一秒就要轰然爆开。
秦嬴只能咬牙坚持,默默观想种种法门,全力维持神念完整。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漫天的剑意风暴终于缓缓消散。
秦嬴上下颠簸的身形也消停下来。
哪怕现在秦嬴只是神魂状态,秦嬴也有一种忍不住想吐的感觉!
剑意风暴再持续几分钟,秦嬴就得彻底消散在这方幻境世界!
而此时,刘阿大体内剑意似乎全部喷薄完毕,他本来一直保持着年轻状态的身体,忽然肉眼可见的极速衰老。
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老人。
浑身上下,再无一丝剑意,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不敢相信这就是杀遍整个江湖的剑魔!
刘阿大缓缓转头,看向四周。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面面崖壁。
那些崖壁之上纵横交错,刻满了血红色的剑意。
就像是有人故意胡写乱画,在崖壁上留下的石刻一般!
崖壁总共十面,每一面之上都剑意满满。
十面崖壁围拢四周,形成一方小天地。
刘阿大将十面崖壁依次看过,然后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古人有摩崖石刻,我有摩崖剑经。只不过摩崖石刻人人都可以观之,我这摩崖剑经却只有有缘人可以观之!”
“剑气纵横十万道,唯有一道是真传。能够从十万剑气之中找到那道真传剑气,并且不死之人,便可以继承我的剑道!”
“我疯魔半生,除了剑道一事无成。我希望你不要像我这样……我的人生是个悲剧,早就写好了结局。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走下去,找到新的路,改写结局。”
“七娘,我来了!”
刘阿大喃喃说完,最后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向秦嬴所在的位置。
然后张开双臂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走出七步之后,噗通倒地,溘然长逝。
人间从此再无剑魔!
秦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十面杀意崖是这种来历!
怎么都没想到一代剑道至高者,竟然是这种结局!
可旋即,秦嬴就想通了。
一切皆是性格跟命运使然。
刘阿大少年就遭遇家族大难,全家上下六十多口只有他一人存活,其实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心如死灰。
后来为了追寻剑道入魔,杀妻证道,更是为他的悲情结局埋下了伏笔。
直至最后他虽然领悟了至强剑道,却始终无法走出心灵的桎梏,只能以死求解脱。
相反,跟刘阿大差不多的女帝,却一直有着一个坚韧不拔、绝不服输的内心。女帝更是没有遭遇过刘阿大这种悲惨遭遇,而是一直高高在上,睥睨天下,认为一切都可以由她掌控。
所以女帝在武道走到尽头的时候,敢于向天拔剑,破天寻路。
刘阿大却截然相反,他没有继续寻找,而是释放一身剑意,自我了结。
“性格造就命运,此话虽然不能说百分百正确,却也有几分道理。”
秦嬴摇头感叹,随即目光看向十面杀意崖。
毋庸置疑,他已经被十面杀意崖困死在这里了!除非从十万道剑气之中找到那道真传剑气,不然这辈子都休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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