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世仙宫所有弟子眼几乎皆闪着激动之色,众所周知,神识凝为实体之法,只有渡劫期老祖方能做到。。
十年前宫主裴子渊闭关迈向渡劫期,此后再也未曾从凤羽山出来过。前些时日凤羽山劫雷大做,宫内上上下下几万弟子俱都以为宫主迈入渡劫期了。
只可惜雷劫劈在凤羽山顶,宫主却没能从闭关的山门走出来。
倘若不是代掌门明祥师伯出来主持大局,门派早就乱了。
遁世仙宫宫内之事,被代掌门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强行压了下去。
可即使如此,倘若宫主当真没能迈入渡劫期,反是在雷劫之下受了重伤,对于遁世仙宫来说,往后在十大门派的地位恐是会沦为黎门之流。
这也是彼此无涯城选徒,句曲不愿与其他门派争抢天命之女的原因。
老祖跨越大境界,生死未卜,与十大门派前三的门派争锋相对,结下恩怨……往后艰难。
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鸡汤柳暗花明又一村。
红衣墨发,身形颀长的老祖凌空而降。
句曲睁着双眼睛,老泪纵横。
其它位长老并不知遁世仙宫如今处境,看着句曲老道与遁世仙宫其余弟子脸上激动神色,纷纷面露惊讶。
顺着他们的视线,仔细打量天空的“人形”。
这才察觉,此乃神识凝成的虚体。
随着半空神识渐渐凝实,身上薄雾越来越淡。
半空的男子彻底现出虚体,他身形颀长,外着一袭天蚕羽翼锦衫,腰间束以织金刻凤玉带。仙器火凤鞭盘绕其上。如瀑长发半束半披,黑发红衣交织,即使看不清面容,却热烈的令人挪不开是视线。
仿佛只要他站立的地方,万物都成了他的衬托,一花一木,天空白云,只甘愿沦为衬托他的背景。
放眼整片灵域,只有一人能将红色诠释的如此魅而不妖,令万物都失去颜色。
那便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裴子渊,遁世仙宫宫主,倾城绝代之貌的裴宫主。
句曲惊呼唤出声时,其余大长老才反应过来,强大的威压罩顶,他们紧跟其后,纷纷跪地行礼。
“恭喜裴宫主,进阶渡劫期。”
其身后的合派弟子此刻亦是埋着头,大气不敢出。
修真界没有长辈晚辈之分,以修为为尊。
裴子渊年龄比在场这群老道士皆是要小上几千岁,可是无奈他天赋高,以三百岁之龄境界渡劫期,往后会是整个灵域最能飞升上界的修士。
如此修为,当得众人一句“老祖”,更当得他们心悦诚服跪拜。
柳长宁仰着头,一双茶色的眸子盯着那人被红色锦衫包裹的翘臀上。
舔了舔干涩的唇,神识传音,哑声道:“老祖可知,今日擅自动用灵力,神识凝为实体,将面临何种后果?”
小黑鸟睁着双绿豆大的眼睛,心虚一闪而逝。但却死鸭子嘴硬,不肯认错,梗直脖子,长长的牙喙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锐光。
因神识凝为实体,需要灵力支撑。且他此刻为兽形,强行将神识凝成人形,耗损极大。
没有余力支撑与柳长宁私下对话,这会儿也只能借着鸟身表达自己的想法。
裴老祖活了三百余岁,除了无情道带来断情绝爱,这一路修真之途,顺风顺水,随心而为。
方才木云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污蔑窝囊废为魔族。最可气的是眼前这群化神期蠢货竟然信了那等子虚乌有的话。
眼看着此事就要被坐实,他若再不现身,窝囊废怕是要被这群人按头戴上魔族的帽子。
裴老祖素来是自己的东西,自己随心指摘欺负,可是别人说她半句不好,那便是触及逆鳞。
朱雀一族,生来脾性大,他随了他父亲,即使受无情道影响,平日行走灵域多是高冷示人,可是倘若有人犯了他的忌讳,呵!
柳长宁眼角余光瞟见小黑鸟不知悔改的神色,这次倒是没有指责,一双茶眸蔓着丝晦涩的笑意。
她状似无意的道:“老祖胆儿可真是肥实,竟然敢冒充你家主人…”
此话一落,小黑鸟绿豆大的眼睛再次滑过一抹心虚。
它半垂着眼皮,不置可否。
“罢了,左右老祖此番乃为晚辈出头,晚辈定不会告诉宫主此事。只不过,您今日擅自动用灵力,往后十日你我怕是都得在床榻之间行那等羞臊之事,颇为苦恼!”
半空神识凝为实体的裴老祖险些失态的将凝成的人形散去,他冲着跪了一地的试炼场众人,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除了胆肥的柳长宁,几乎所有人心底皆是一颤。
天晶战战巍巍的抬起头,顶着威压,断断续续的问道:“宫主前来试炼场,有失远迎,实乃我等之过。”
裴元绍扫了她一眼,见她虚假的客套,并不给她脸面。
侧头看向一脸激动的句曲,浑身的冷意不禁褪了几分:“本尊不日前将将出关,因为前去十方海域寻找炼器灵物,这才没有在你等面前出现。……”
“前辈您……谎话不能说太多。您如此假冒裴老祖,倘若他老人家出关,怕是要……”
半空,长发随风飘扬的男子忽然晃动了下身形。
不着痕迹瞪了眼试炼场央的窝囊废,恨不能捂住抓住她的神识,抽打一番。
“话多者死!”
半空传来裴老祖没头没脑的警告,众人心一触,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裴老祖那张掩在云雾的脸。
柳长宁极为不给面子的勾唇,噗嗤笑出声,她怀的小黑鸟见此,长长的牙喙狠狠的戳向了她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疼……啊,轻点。”
老干部神识传音,故意压低声音,喑哑带了丝chuanxi,一并浸入裴老祖的识海,那股子冰凉的诱惑顺着他神识凝成的实体,从头顶灌入,一路滑道尾椎骨。
半空的虚体再次站不稳,整个身子极为隐蔽的轻颤。好在此刻所有人皆是笼罩在裴子渊渡劫期老祖威压下,并不敢直视他的身形。
小黑鸟气急败坏的瞪向柳长宁,此刻别说戳胸,长长的牙喙紧闭,仿佛烧着一般。恨不能就地锯掉。
两只腿此刻打着哆嗦,鸟身尴尬。
身上徒然生出的异样控制不住,裴子渊半眯着眼,心郁气丛生,总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却是根本找出被侮辱的证据。
心头战栗不断,只能将怒火对准试炼场上这群狗东西。
句曲颤颤巍巍的顶着威压抬起头,虽不明所以,却主动承担下宫主怒火:“句曲有罪,老祖息怒。”
裴子渊一言难尽的凝了她一眼,拂袖挥出一道白光,将她拖了起来。
侧头冰冷的视线却落在了木云的头上:“句师侄无罪何需认错,你等起来。本尊尚有要事在身,此地停留不了多久。倘若不是这黎门的孽障在此,造谣生事,扭曲事实,我本是不会现身。”
此话方落,他身心身形微闪,一息间已是挡在了柳长宁的身前。
云雾虽是遮挡了面容,一身的冷意却是挡也挡不住。
他拂袖,一道赤红灵力直直的落在木云的腿上。
“噗通”一声,身材干瘦、满脸阴沉的木云直直的跪倒在地上,没有丝毫抵抗力。
裴子渊低眸,似看蛆虫一般看着匍匐在地的老道。
冷哼道:“木道长,这波灵力你可熟悉?三日前,明台巷,本尊遇见了一桩阴毒的杀局,阵阵叠加杀人,一时兴起,忍不住分了一缕神识观测当时所见便是试炼场内,如今立在本尊身后这位后辈,那夜她惨遭狙杀。而暗杀者心思颇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所拿出法宝,皆是高阶宝器。手段阴邪,心思歹毒,一应所为皆不是正派人士所为。”
众人此刻看向木云的目光都变了,尤其是天晶。她铁青着一张脸,狠瞪向木云,她怕是被这老匹妇给糊弄了去。
果不其然,上首裴老祖的声音不咸不淡,他把玩着胸前黑发。
不紧不慢道:“原本是小辈斗法,本尊却不会坏了此规矩插手多管闲事。只可惜那暗杀者心思歹毒,最后竟放出化神期修士神识所化剑意。如此便由不得此人,老祖忍不住动了手指,斩断了那缕神识。”
裴子渊低头,看向木云,冷笑道:“木长老,方才本尊对你使出的赤火真炎你可记忆犹新?毕竟那日斩断的是你一缕神识,本尊有没有说谎,你最是清楚。”
木云当然记忆犹新,她窄而小的眸子内骇然之色毕显。此刻整个人只能贴在地面之上。强大的威压,压在胸口,出气皆是困难。
渡劫期老祖一怒,即使她修为不低,亦是抵挡不了。
她张了张已经开裂的唇,双眸滑过一抹猩红色,鼓足了气劲儿,声音嘶哑:“那日既是老祖所为,在下女儿也是老祖亲手所杀?”
“本尊杀一邪修难不成杀不得?”裴子渊冷哼道:“只可惜那等蛆虫不值得本尊亲自动手。”
正说着话,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聚集。
裴老祖身形一顿。
“阿邵变回来,快!”识海传来柳长宁急促的催促声,一向冷静的声线多了丝担忧。
玄冰真元所剩无几,天空乌云,是劫雷降落的前兆,虽然凝成劫雷只兆还需一个时辰时间。
可是再磨蹭下来,半个时辰左右劫云出现,这群老家伙就要看出它的异样了。
裴子渊半垂着目,张了张嘴,正欲说话。
木云彻底爆发,她沙哑的声线极为难听,凹陷的颧骨上一双小而窄的眼睛布着仇恨的锋芒,吼道:“那是谁?是谁杀了我女儿,魂灯岂能作假?即使此女没有魔族之能,但也是杀害我蓝卿罪魁祸首。”
“不是她!”裴子渊看也不看地上骨瘦如柴的老道,抬头扫了眼其余门派长老,厉声道:“此女遁世仙宫护着,尔等若是再敢上前打杀,便是与我裴子渊为敌。”
他说完已是衣袂翻飞,再次回到半空之,指着柳长宁,冲句曲命令道:“将她收入门下。本尊本体尚留在十方海域,不日归来。你等守好山门。”
此话一落,天空云朵一簇簇聚集在红衣魔发男子周身,白光阵阵,十息间,方才凝实的神识消散,裴老祖便如昙花一现般,消失无踪。
神识归入体内,小黑鸟疲惫垂下眼皮。
“赶紧解决这方麻烦,老祖要受不了了。”
裴老祖识海内热浪翻卷,绿豆大的眼睛生出一层渴求的炽热。
柳长宁眸子幽邃,神识传音,这些没有装,声音有些喘:“阿邵乖,再……忍忍。”
身上威压骤降,众人这才回过神儿来。惊觉三月暖春的天气,背后薄衫之上,竟是被冷汗打湿。
十位长老面面相觑,裴老祖亲自出面,为这叫柳苍云的女修作证,那方才木云一通猜想,怕是无生有。
她倘若不是魔族,便是救世之女。
方才为挣柳长宁,险些大打出手的几位长老,此刻脸色都不好看。因了木云所言,她们方才没有一人给此女一丝善意,此番寒了她的心,再想拉其入门,几乎不可能。
正在众人愣神之际,没人注意试炼场上,一直匍匐于地的木云倏然睁大眼。
脑海响起一道声音:“你想为你女儿亲手报仇吗?”
“想就按我说的做。”
她手忽然多了一块息影石,脑海的声音不断。
陌生人神识传音只有十息,听完木云唇角溢出一抹的嗜血的笑意。
没人发觉,她左掌翻飞一道灵符打入空,此乃上品传讯符,符咒直接飞向黎山掌门所居聚海峰。
一息既到,丘掌门山门正在打坐,看完传讯符所说内容,满头的银丝忽的随风飘动。一双眸子精光矍铄,收敛起拂尘。招来坐骑,朝无涯成试炼场飞来。
试炼场。
仇长桓低眸沉思,抬起头时,却正好对上柳长宁的视线。
还没有露出假意羞窘之色,却不料,白衫女修已是张了张唇,无声的道了句“孽徒!”
旌寰心底一荡,震惊的连遮掩的神色都来不及。
便见对面女子葱白的手指指向木云的方向。
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旌寰喉咙口一口气将出不出,剧烈咳嗽出声。
柳长宁此刻心底也是震怒不已,她神识拓宽,堪比真仙神识笼罩试炼场。却没想到竟然发现,之前那叫仇长桓的男子正在对着木云神识传音,隔空递物。
而这一切,在场十位化神期大能几乎无一人察觉,待仔细查探,柳长宁惊奇合不拢嘴,她动用全力,竟然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心五成猜想已经形成,刻意试探一番,竟然真的是!此子一定是情魔流光,镇南王旌寰。呵!
柳长宁低头看了眼小黑鸟,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将沾了血的手指直接喂入裴子渊的牙喙。
“你干什么?”小黑鸟竖着眼睛,气急败坏道,一股股冰凉的血液顺着他的喉腔入内,体内的燥热竟然被安抚了几分。
可是这是她的血。
“老祖乖,晚辈估摸着此事还不算完。”柳长宁高深莫测的传音道,一双清冷的眸子却一瞬不瞬的落在旌寰的身上。
孽徒在此,此次陷害显是他千辛万苦设的局,以他的个性便绝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是最了解自己的一定是敌人,仇长桓连咳数声后抬起头,已恢复了往日的温尔雅。
他两眉弯弯,隔空无声道:“师傅厉害,原来这么早就与裴子渊遇见了吗?他在何处?弟子不信他在十方海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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