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是的……”男人哽咽, 眼尾绯红色,深眸里一片莹润水色。
女人的每句话, 都像坚硬的刺, 深深扎在陆筝心间柔软处。
他的心彻底慌乱了,急得想哭:“那场告白是我安排的,王顺他只是配合我演了一出戏。”
“我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 我只是……”
只是想和当时的谢柳划清界限, 想让她对自己死心……如谢树华所希望的那般,让谢柳收心, 专心于学习。
陆筝了解谢柳, 她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所以必须得想法子伤她至最深。
让王顺表白, 就是陆筝想到的法子。
事实证明, 这个法子很管用, 谢柳确实被伤得很深,深到她离开临川镇时,毅然决然, 毫无留恋。
今天陆筝也算尝到了那种痛。
所以他很抱歉, 想弥补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谢柳等了半晌, 也没等到男人的“只是”。
她也没再问, 只当陆筝还没打好腹稿, 故事还没编好。
轻吸了一口气,谢柳压下了心底的烦躁, 问陆筝:“王顺表白之前, 你是不是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谢柳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紧接着,她也就明白了陆筝为什么要安排王顺跟她表白。
纯粹……就是想赶她走吧。
可即便心里有答案, 谢柳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筝,想听他亲口承认。
陆筝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
他回答时眼帘低垂下去,没敢看谢柳的眼睛。
原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谢柳,还是没能受住这一击,当场气笑了。
她没再给陆筝留面子,笑意讥讽:“所以你让王顺表白,就是想让我离你远点对吗?”
“或许我应该谢谢你,费尽心思用这种迂回的方法拒绝我,替我留足了颜面。”
谢柳这话说得阴阳怪气。
明面上是谢,实际却是讥讽,陆筝听明白了。
但他无话可说,只能等到谢柳发泄完,低沉地道一句:“对不起。”
他道歉,一遍一遍,没有其余的解释。
因为陆筝没办法告诉谢柳,说他当初之所以推开她,是因为拿了她爸爸的钱,是因为他和她爸爸做了一场交易。
倒也不是要维护谢树华,只是陆筝自己觉得难以启齿。
是他辜负了谢柳的深情,是他将他们之间的感情物质化了,是他的错。
陆筝不敢让谢柳知道,他曾经把对她的那份喜欢变成了交易的筹码。
一句“对不起”,谢柳已经听烦了。
她试图推开男人,从洗手台上下去。
但陆筝高大的身躯半分未动,像一座山坐落在她身前。
谢柳推不动他,只能压下心底的烦躁,耐着性子沉声对男人道:“陆筝,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当初你让王顺表白,不就是为了将我从你身边赶走吗?”
“后来我也走了不是?
现如今你又何必再来招惹我。”
谢柳苦口婆心,心底像猫爪一样焦躁,脾气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她也算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跟陆筝讲道理。
可对方非但不听,反而还伸手想要握住她的肩膀。
谢柳眼眸一冷,直接一巴掌打在了男人手背上。
那响亮的一巴掌,惊愣了陆筝。
他的手背略疼,谢柳用了十成力道,没有半分留情。
但饶是如此,陆筝也只是缩回了手,身体没挪动半分。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谢柳,语气认真:“你就当我犯贱。”
谢柳:“……”
论不要脸,这世上没人是陆筝的对手。
所以谢柳不打算和他耍嘴皮子了,视线低了低,瞥了眼男人的裆。
在陆筝酝酿着还想说些什么时,谢柳牟足了劲往他裆部踹了一脚。
男人条件反射的夹腿,将谢柳的脚夹住了。
随后,瞠目结舌的陆筝抬起头,硬着头皮夸道:“好一记……断子绝孙腿。”
幸亏没踢实!
谢柳面无表情,微微欠身,抵近男人的脸,语气阴森森的:“还不肯让开?”
陆筝:“……”
他从谢柳的语气里听出了威胁的味道,于是他松开了女人的脚,终于动容了。
不过倒也没如谢柳的愿,直接给她让道。
陆筝是伸手将女人从洗手台上抱下来的。
然后在谢柳的断子绝孙腿二度踢过来前,陆筝退开了,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谢柳一脚踢空,黑着脸瞪了男人一眼,气呼呼的走了。
回了包间,将苏聆从座位上拎起来,拽着她直接先走一步。
谢柳走得急,甚至没来得及跟班长打声招呼,就怕陆筝回来再遇上。
结果陆筝自她离开后,一个人在洗手间外面站了半个钟头之久。
他是亲眼看着谢柳和苏聆离开的,后来等到了迟来的王顺和杨东,才被他们俩架回了包间里。
包间里仍旧热闹,老同学们一边喝酒一边叙旧,都挺开心的。
陆筝回到包间后,没再接过别人敬的酒,他今天喝了许多。
单是跟谢柳说那些话前,跑回来喝的那半瓶老白干,就已经够他受的。
所以陆筝并不是不想去追谢柳,他只是酒劲上来了,有点晕,还有点想吐。
杨东去和大家叙旧的时候,王顺坐在陆筝身边,看他枕着手臂趴在桌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王顺道:“筝哥,要不你还是别追了。
这世上比谢柳好的女孩子多了去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咱何必犯这贱?”
其实王顺的意思很简单,强扭的瓜不甜。
更何况过去五年里,陆筝为了谢柳也算是吃尽了苦。
买醉买到肠穿孔做手术,又满世界各大名校去找她……最重要的是,谢柳的父母态度坚定。
打定了主意不让陆筝和谢柳好。
作为旁观者,王顺觉得陆筝和谢柳之间的阻碍太多了。
不如洒脱些,各自分开,重新开始。
结果他话刚落,趴在桌上头晕脑胀的陆筝抬起头来,一双醉醺醺的眼冷冷盯着王顺,语气笃定:“除了谢柳,我TM谁都不要。”
王顺:“……可她已经不喜欢你了。”
男人这句话,将陆筝的一颗心扎得千疮百孔。
他绷着俊脸,面色沉沉许久。
就在王顺以为,陆筝要发火时,男人却突然哭出了声:“你放屁!”
“她还喜欢我的……喜欢我……”陆筝喃喃,又将脑袋枕回了手臂上,抽抽搭搭起来。
旁边的王顺看直了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笑。
和陆筝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了,每次他喝醉酒像个丢了糖的孩子哭闹不止,都是为了谢柳。
想到这里,王顺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附和了陆筝的意思:“是是是,她喜欢你。”
这种时候,也只有顺着陆筝的意思,才能稳住他的情绪。
……
这一晚,陆筝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境的开始,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清晨。
暴雨滂沱,临川镇的长街小巷,基本看不见人影。
谢柳就是那天离开临川镇的,她坐上了她父亲的车,那车从巷子里开出来,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里。
当时陆筝就站在巷口对面,撑着伞,站在那棵上了年纪的榕树下。
他看见了车里的谢柳,在女孩的视线投向老榕树这边时,及时收伞躲到了老榕树后面。
陆筝不确定谢柳有没有看见他,当时的他思绪特别乱。
既期盼着谢柳看见他,又盼着谢柳没有看见。
那天陆筝追着那辆车跑了许久,直至追不上了,他才淋着雨往回走。
当时陆筝心里比雨水还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追着谢柳去绵城。
可理智终究是战胜了,他冷静下来,回到了家,一如既往地照料下半身瘫痪的父亲饮食起居。
陆筝没有念大学,谢柳离开临川镇后不久,他也离开了。
在昔日的同学步入大学校园的时候,他在桐城一处工地上扎了根。
那时候当真是做苦力活,又脏又累,一心只想早日挣够二十万,还给谢树华。
因为谢柳离开临川镇的那一刻起,陆筝就后悔了。
他后悔为了二十万推开了谢柳,但那些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父亲瘫痪在床,母亲在镇上做些杂工维持生计……陆筝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所以他辍学,外出务工,在工地上摸爬滚打整整一年时间。
再后来,陆筝便遇见了江少锦。
那个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师,也是绘梦集团的CEO。
陆筝务工的那片场子,就是绘梦集团接的活,为桐城建立标志性建筑物——仙鹤楼。
遇见江少锦,陆筝的人生才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男人年长他十岁,严苛冷厉,但对他极好。
江少锦说他有些天赋,又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辍学务工,便亲手带他。
后来陆筝才知道他是建筑圈的大佬,才知道自己遇见江少锦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
晨光破窗而入,床上的陆筝醒了过来。
那个冗长的梦被迫中止了,但结局陆筝确实知晓的。
因为那是他过去五年里的所有经历和回忆。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恰巧枕头底下的手机响了。
陆筝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江少锦打来的。
他眉宇间的那份慵懒顿时烟消云散,接电话时,整个人严肃了许多:“喂,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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