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韫满腹心事地朝王府大门走去。
“木姑娘,请留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桑韫回头看去。
路琰摇着扇子笑眯眯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脸如黑炭的年轻男子。
走到面前,路琰拱手介绍:“这是黑衣卫首领秦倦,特意让我带他过来找你的。”
“找我?”桑韫很是诧异。
秦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大方方地抱了一拳,“木姑娘,在下秦倦,特意来感谢你出手相助。若非有你,我们黑衣卫营救人质的过程恐怕没那么顺利。”
桑韫摆摆手,有些不自在道:“过奖。举手之劳而已。”
路琰见机问她,“木姑娘,你怎么不好好待在房里养伤?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去。”瞥见路琰不赞同的神态,桑韫又补充了句,“我问过聂神医,他说我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其他都是皮外伤,并不碍事。”
在路琰开口前,桑韫突然看向秦倦,问道:“你们的内力是怎么来的?”
“从小就练出来的。姑娘想学?”
桑韫点头。
秦倦有些迟疑,“一般内力都是在幼时就打好基础,经年累月不断练习,才能有比较大的突破。姑娘这个年纪要学,又没有基础的话,恐怕难度有点大。”
桑韫不免有些沮丧。
要是赤手空拳地与敌人过招,她还是有几分胜算。
但论到比拼内力、真气这等东西,她完完全全就是个菜鸡。
就比如这次,她若拥有内力,也不至于被北戎人逼得那么狼狈。
路琰啪地合上扇子,敲了下秦倦的肩头,安慰桑韫:“木姑娘,虽说你学内力已经很迟了。但可以学其他的,比如说,轻功。”
桑韫双眼一亮,盯着他,“可以吗?”
“可以。”秦倦点头,“若是你真的想学,我可以教你。可学习轻功是要吃苦头的……”
“这不是问题。”桑韫十分痛快道。
秦倦爽朗一笑:“既如此,那我每晚下值后去教你。你住在哪里?”
桑韫指了指流民营的方向,感谢了他一番,抱拳告辞。
“这木姑娘,真是越看越有侠女风范……”
“说不定人家本来就是侠女。”
路琰和秦倦就此事讨论了一路,到了沐宸面前,仍有些意犹未尽。
沐宸有些诧异。
平常这两人各司其职,见面也不会说多少话,今天是怎么了?
“你们在说什么?”他问。
路琰说:“王爷,我们在说教木姑娘轻功的事。”
“教轻功?”
“对啊,”路琰笑眯眯道,“本来木姑娘想学内力,但在我俩的劝说下,她改学轻功了。咱们秦大首领对木姑娘也十分欣赏,还亲自担任教习先生呢!”
“军师!”秦倦叫住了他,有些局促道,“王爷,属下是觉得,木姑娘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她有心学习轻功,属下想着也是举手之劳,就答应了下来。”
路琰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似的,笑嘻嘻地插嘴,“你怎么知道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倦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木姑娘本来被北戎人控制,顶着其他人的怒骂,也要离开那座土屋向外求救,足可说明她心中有大局观。而在被刀疤男子控制时,既能利用作图的方式传递消息,又能强忍着毒发的危险,亲自去救人质,此间种种,纵是我等也未必能做得那么好。军师以为,木姑娘不值得令人敬佩?”
路琰和沐宸顿时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评价会这么高。
许是察觉到气氛的诡异,秦倦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王爷,属下只是觉得,这位木姑娘气质独特,有几分您之前征战沙场的影子。只是可惜生为女儿身。若是男子,属下肯定会第一时间招揽进黑衣卫里。”
“此事容后再议。”
沐宸敛起思绪,对两人交代起后续的部署。
北戎人不惜一切代价潜入苍城,挟持诸多权贵子女作为人质,本来就是打算让他失去苍城权贵的援助。
当初得到消息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北戎人要开战。
这才会吩咐苍城加强城防,暗中搜寻那批人质的下落。
只是,没想到木温也会察觉到这一点,并且还成功救出了人质。
可普通女子不会由一桩挟持人质案想到两国边境局势上,这个木温到底是什么人?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时,路琰才道:“王爷,属下觉得,这木姑娘说不定真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女。”
“那她的手怎么解释?”沐宸摇着扇子,不为他的猜测所动。
路琰却说:“说不定她一开始是千金小姐,遭逢巨变后,突然流落江湖……”
“季珪!”沐宸神色淡淡地喊了他一句,须臾才说,“你应该清楚,这个木温身上存在太多的巧合,她若是个普通女子,自然没那么多事情。可若不是,就容不得本王不提防了。”
说到这里,他又问,“派去京中取画像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
“继续盯着。”
“……是。”
沐宸长身玉立于窗前。
阳光照在他的面庞上,肌肤似乎也有了淡淡光泽。
许久后,他摆摆手,挥退了路琰。
……
从靖王府离开后,桑韫脚步缓慢地往流民营的方向走去。
她的状况,远没有对外说的那么好。
先是被毒药摧残,再是遭受各种各样的内外伤,身体已然超过负荷。
但她不能留在靖王府里养伤。
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是“靖王府在逃王妃”的身份。
刚转过一个街口,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打骂声。
桑韫循着声音,看过去。
狭窄的巷子里,一群女人围在一起,地上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赫然是颜霏。
“姓颜的,你胆子可大了,居然敢偷东西!让我们看看,你都偷了什么宝贝儿!”
一个满脸褶子的妇人走上前,扯住她怀里的包袱。
颜霏不松手,却被她反手甩了个耳光。
趁她头晕眼花之际,那妇人用力一扯,一团布被扯了出来。
哄笑声顿时响成一片。
“我当是什么稀罕宝贝儿!原来是一堆破布啊!”
“早知道是这东西,我就不浪费这么多唇舌跟她废话了。”
“就是……什么玩意儿……就一捡破烂的……”
那群女人笑着离去。
颜霏含着泪水,把那团布重新塞到包袱里,往小巷另一头走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耳边,桑韫才从一旁的遮挡物里走出来,伫立片刻后,突然朝那群女人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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