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亦清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阮蔷,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阮蔷被他看得后颈隐隐发凉,一时之间笑得有些勉强。
前辈他……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顿了顿,她决定装傻,轻声打招呼:“前……前辈好。”
不等孟亦作出反应,不远处江明翰已经注意到他,急急朝这边走来。
“亦神,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说着,他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催促自己的助理:“快去道具间搬张椅子出来。”
孟亦淡声开口:“不用麻烦,我拍完就走。”
江明翰心下了然。
年末将近,亦神行程一定很繁忙。
他点点头:“那行,我马上就让人去准备。”
转身之前,他又想到什么:“下次您有时间我再单独请你还有萧哥吃饭。”
孟亦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江导客气。”
江明翰摸不准孟亦这是应允还是拒绝的意思。
他想到昨晚的开机宴,虽然亦神之前没有明确答复来不来,但是最后他还是来了,便觉得亦神应该是答应了。
这么想着,他高兴地走了。
孟亦侧了侧脸,敛眸扫了阮蔷和她身边的段遇一眼。
阮蔷想了想,她指着段遇跟他说:“前辈,这位就是我们这部电影主人公的原型,他今天过来特地过来指导我们……”
段遇突然打断了她:“姐姐。”
阮蔷:“嗯?怎么啦?”
“没事,只是觉得……”
段遇看向孟亦:“孟老师,你该去换衣服了。”
孟亦声线微冷:“你最近很闲?”
“倒也不是,手头上的课题还挺多。”
段遇顿了顿:“只是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待太久了,有些闷,出来透透气,顺便找你说说话。”
阮蔷目光在面前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她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问孟亦:“前辈,你和段遇认识吗?”
孟亦点了点头,还想和阮蔷说些什么,旁边没眼力见的小助理一脸焦急地催促道:“亦神,我们还剩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了。”
段遇朝孟亦笑了一下:“只可惜孟老师比我还要忙,我只能换个目标说说话了。”
孟亦眸光清冷,似警告,似威胁。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段遇,抬手在阮蔷头顶上揉了揉,转身往片场内走去。
留在原地的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阮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和亦神……”
段遇沉默了一瞬,解释道:“他是我表哥。”
阮蔷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隔了几秒,她恢复了平静。
亦神和段遇都是各自领域杰出耀眼的人物,两人是亲戚关系好像就……挺能让人接受的。
段遇看着远处被阳光镀了一层暖金色的香樟树叶,清冽的声线微沉:“小时候有段时间我特别讨厌他。”
少年神色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家族有遗传病史,传了好几代人,表哥他是我们家族这一代里面唯一一个健康……或者还没有发病的人。”
阮蔷心里一个咯噔,细腻柔软的掌心没有预兆地冒出了冷汗。
段遇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所以只有他从小活在阳光底下,不用忍受同龄人或同情、或憎恶、或是排斥的目光,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被很多人喜欢,被很多人羡慕,就像现在一样。”
“不过后来我才发现……”
他自嘲一般扯了扯唇角,声音很轻:“活着的人永远比离开的人痛苦。”
阮蔷大脑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在嗡嗡地作响,一直以来,为了避开痛苦的记忆,她其实很排斥小时候相关的人事物。
这次她终于想起来,她小时候是真的见过孟亦,他确实有个亲妹妹。
阮蔷心底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心脏隐隐下沉,嗓子也发涩。
片刻,她艰难地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段遇垂着眼睫,没说话。
许久,他直起身,目眺远方,“我以前答应过一个傻子,如果我活的比她长,就替她好好照顾她哥哥。”
少年幽幽叹气:“所以眼看那傻子她哥哥都快三十了,却依旧像件滞销商品一样没人要,我这几天觉都没睡安稳。”
阮蔷:“……”
他口中的滞销商品指的一定不是亦神。
想起什么,她安慰道:“我经纪人和我说过,站在我们圈子顶层的人结婚年龄普遍都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所以你现在可以支持你表哥先继续搞事业。”
段遇:“……”
这可真是对牛弹琴。
*
阮蔷补完妆从化妆间出来时,孟亦和段遇已经离开片场了。
她将刚从段遇那里知道的还未来得及消化的信息暂时抛于脑后,专心投入今天她的最后一场戏。
“卡。”
江明翰收回落在监视器上的视线,满意地笑了笑:“小阮老师,辛苦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
“谢谢江导。您也是。”
正值深秋,傍晚时分温度有点低。
阮蔷裹紧了大衣,她走出片场,一眼看到打着双闪的车。
她刚走过去拉开门,就看到后座被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占满了。
许知星坐在驾驶位上,正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她,秀气的脸上写满了“求表扬”三个字。
“……”
阮蔷仔细地分辨了一下摆在后座上的东西,大概十来个平安符,五六把小型桃木剑,七八本看不太懂封面文字的……经书?
甚至还有一堆挺扎眼的小白旗帜。
阮蔷拿起一个来挥了挥:“许助理,你能给你亲爱的老板解释一下这些旗帜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许知星深深叹气:“当然是用来投降的啊。”
阮蔷:“……谢谢你哦。”
许知星摆了摆手:“跟我客气啥,反正花的都是你的钱。”
“……”
阮蔷没再说话,她将所有东西归拢好用袋子装起来,放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她靠在后座,眼睛透过车窗望向半黑半青的天空,上面只有寥寥几颗光芒暗淡的星子。
许久,她从包里翻出耳机戴好。
微凉的夜色里,男人低磁沙哑的嗓音缓缓流淌出来。
……
置身梦里听你软声细语
醒来人间遍寻却不见你
若有幸还能再相遇
我一定还会守在你身前
……
听完这首《致你》,阮蔷闭了闭眼睛,两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从下午到现在,她的胸口总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压着她让她很难受。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自己和孟亦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点。
因为……她也好想那个离开她的人。
*
《逃》的第一期录制地点在H市,节目组替嘉宾们定了周六下午的机票,到那边机场会有专人接送他们去酒店。
阮蔷一直想找时间熟悉这类综艺的套路,然而从她接到罗丹通知这周要开始录制节目到昨天半夜,她一直都呆在问心剧组里马不停蹄地拍摄赶进度。
就连去寺庙求平安符这件人生大事都是许知星帮她去求的。
所以昨天晚上阮蔷临时抱佛脚,硬逼着自己看了二十几分钟的同类型综艺,最后不仅被吓得半死,还没有睡好。
她一整夜都在做噩梦,梦见自己被鬼追得四处逃窜。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飞机落地前,阮蔷醒过来。
想到自己马上不仅能见到阮小许,还能看到晏苏,她恢复了精神。
节目组一共安排了两辆接机大巴,艺人和工作人员分开。
阮蔷上大巴的时候,后排已经坐了两个人了,姜晟和池一然两个男生正在聊游戏的事情。
看到她,已经跟她有过两次合作的姜晟率先打了招呼。
池一然是这两年发展势头强劲的年轻歌手,今年刚高考完,但已经有好几首家喻户晓的歌了。
他和阮蔷没有交集,平时忙着学习和游戏也不怎么冲浪,甚至连阮蔷名字也不知道,只真心实意地说道:“我是池一然。小姐姐,你好漂亮呀。”
“你好,我是阮蔷。”
阮蔷笑了笑,在倒数第三排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来。
她刚拿出手机想继续抱佛脚,后排池一然突然兴奋地站了起来,音量也扩大了好几倍:“孟前辈?我不是在做梦吧?”
阮蔷抬起头,看到孟亦和蒋昭言相继上了车。
她怔了一秒,视线朝他们身后探过去,没看到阮星许。
阮蔷愣了愣神的功夫,池一然已经礼貌地跟两位前辈打过招呼,然后将她的困惑问了出来:“原来孟前辈您就是那位神秘嘉宾吗?”
孟亦点了点头,抬步往里面走。
蒋昭言倒是就近坐了下来。
阮蔷余光扫到那道清瘦的身影不断地朝自己靠近,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像一直在发呆,都忘了打招呼。
现在就……有一点点尴尬。
一直等到男人在她身边落座,那双长腿紧挨着自己,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和压迫感铺天盖地围过来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正大光明地看向他。
少女眉眼弯了起来,漆黑的瞳仁被笑意点亮,她软声道:“前辈,好久不见呀。”
孟亦侧眸定定地看着她,神色意味不明。
片刻,他喉结滑动了下,低沉的嗓音响起来,“一周确实挺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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