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某种意义上,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中原在行动,为了中原的......安危。”刘季从窗边走回,坐到了殿中首座,看着失神的张良和茫然的萧何说到,“这是本王在结合了他们多年的行事风格之后,所得出的答案。”
“而他们为何分道扬镳......答案其实就很明确了。”
“即便是向着同一个终点努力,也总是会产生诸多不同的道路,既然道路都不同了......”
剩下的话,刘季没有说出来,张良和萧何却都已经明白了。
“大王是说......项羽屠城的事情?”萧何面带思索,抬头看向刘季。
“对,项安此人,比吾等想象的,要更具仁德,所以他忍受不了项羽的屠城政策。”
刘季的声音带着感叹:“想起往日种种,想必他和他的兄长之间,积累了不少仇怨吧。”
“漳水坑杀秦军二十万,数次屠城,在可以结束天下纷争的情况下却选择分封天下......”刘季的手指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子房,老萧,其实在被分封到巴蜀之后,本王的愤怒你们都知道,但是本王同样在思考一件事情。”
“天下对项羽来说唾手可得,从以前的行动轨迹来看他也确实是在乎中原的安危,但是他为何要放弃那天下共主的位置呢?”
“若是他不分封天下,想必我刘季连像如今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韩将军也不会离开西楚,来到我大汉,助我横扫秦地,等同于说如今我能够如此限制他,还要归功于他项羽自己。”说着,刘季不由得笑了起来,笑的很没礼貌。
“在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本王突然发觉......本王好像也没必要那么憎恨项羽。”
“而且如今,项羽最大的助力,他善战的大将军弟弟项安,也被他亲手逼走......”萧何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此人的行动,当真是奇怪。”
“大王,那项安,我们......”失神的张良抬起了头,看着刘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该如何应对。”
“他现在叛出了西楚,已经不算是我们的敌人了......吧?”
张良精通黄老之术,其水平相当之高,因此,他明白中原多年来的困境,也知晓发生的很多事情。
思想盘中,记录着一切。
中原大阵因磨损而出现了漏洞,境外异族虎视眈眈,而这一切,都在十数年前烟消云散。
恰逢汉王刘季出关调查,正是项安率军灭杀了异族,而通过时间的推理,几乎可以确定之前更多的异族,同样是被那兄弟俩杀光灭净,如若没有兄弟俩在关外的努力,恐怕这中原的各路诸侯,现在根本没工夫内斗的头破血流,而是已经几近被那成千上万的异族疯狂地蚕食。
他们做的,恐怕比刘季知道的更多。
身为魔道中人,虽然已经入世,但是张良面对拯救了中原的项羽和项安......
“子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刘季的声音将张良惊醒。
“但是我不会因为对方是崇高的人,或者是伟大的人,就选择将那最终的战利品让出去。”刘季坐在高位上,眼神认真而带有浓郁的野心,仿佛自洪荒而来的猛兽一样吗,看着张良。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伟大和崇高,才有挑战的价值。”
“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
“哪怕是尧舜禹,哪怕是始皇帝,无论我的对手是谁,哪怕是神魔妖怪,我都不会将属于汉的那个中原让出去!”
“所以......帮我,成就九五之伟业。”
“本王也答应你,若是最终胜的那个是本王,本王......愿意留项安一命。”
“大王......”张良怔怔的看着对自己伸出了一只手的刘季,嘴角不由得微微有些上扬。
而正当刘季这边君臣和睦的同时,高奴城外的军营。
“啊啊啊啊啊————!!!!”
韩信暴躁的将案台上的所有东西都砸到了地上,然后愤怒的一脚踢翻了案台,双手握拳站在原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嘴巴半张,神情仿佛要吃人一样凶恶。
几个将领和汇报消息的传令兵都被惊呆了,愣愣的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也不敢说话。
韩信调整数息,才勉强冷静下来,猛地一转头,营帐内议事的所有将领都下意识的一缩脖子。
“......都先出去,出去。”韩信拼尽力气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带有情绪。
待到所有人都从营帐出去了,韩信突然仿佛失去了力气一样,坐在了地上,一脸生无可恋。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是,项安大人,您怎么这会儿,想着离开西楚了呢???
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
您,您他妈的就不能早点从那脑子有坑的神经病的旁边跑吗?
当初在咸阳,多好的时机,你带着我,咱俩一起给项羽腰子一刀,多好。
然后当初您偏偏就不跑,就拖,硬拖着,我跑了您还拖着。
然后现在,我都跑了好长时间了,改换门庭了,您又想起来跑了,听说跑的场面还挺大,差点和那个神经病同归于尽。
“项安大人,您——这是何苦啊......”韩信的想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苦涩的笑容,“啪”的一声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是真的很崩溃。
你要跑,你早跑啊!偏偏在我跑了之后再跑,这不是让我——
韩信坐了起来,看着被自己弄得乱成一片的营帐,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给了自己两巴掌,然后开始慢悠悠的整理了起来。
相比刘季,韩信肯定是更在意项安的,也更认可项安的才能。
但是,韩信并不打算再一次改换门庭。
刘季从来没有轻视过韩信,也没有苛责过韩信,更是给予了韩信极大的军权,将整个中原北部的作战都交给了韩信,不可谓不倚重。
“所以,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变成了对手啊......”
拾起了一枚竹简,韩信将案台摆正,仿佛吐出灵魂一般,长长的叹了口气。
“以您的才略,现如今飞鸟离笼,真龙入海......怕是真正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不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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