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一声猝然惊呼,秦震几乎像一道青色的龙卷风一般,猛地破开了小院的木门,急急慌慌的的闯了进来,然后猛地扑到了郝长老紧闭双眼的身前。
“呵呵,小家伙儿,什么时候这么不淡定了?”郝长老睁开浑浊的眼眸,看着罕见的在自己面前露出一副张皇之像的秦震,呵呵笑道。
还没死?
秦震两只清亮的眼睛猛地眨了眨,看着还能调笑出口的郝长老,一颗一直吊在嗓子眼里的心顿时又放了回去。
“师父,您可吓死我了!”
“呵呵,吓死你了?可是师父是真的要死了。”
郝长老呵呵笑道,虽然浑身上下死气缠绕,但是气度之豁达,却丝毫没有一丝行将就木之意。
“幸亏你这小子给萧玉丫头留了一只玉符,咱们师徒二人,还能多聊上一时半刻。”郝长老笑道,一只苍老的手轻轻摸了摸秦震那有些凌乱的头发,目光中满是怜爱与不舍......
突然,郝长老手心一顿,蓦地出声道:“震儿,先听为师交代些后事吧,你有问题一会儿再问,可否?”
秦震一愣,随即,两侧鼻翼轻轻抽了抽,一抹泪光悄然浮现在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师父,您说着,震儿听着!一直听着!”
秦震的眼眶再度染红,看着郝长老身上已经开始无比泛滥的死气,情不自禁的轻轻牵起郝长老干枯的手掌,缓缓抚摸着,一颗原本雄心壮志,冷漠无情、游戏人间的心扉也终于开始软化了下来。
.........
又似是思考了很久,郝长老方才缓缓开口:
“一共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郝长老明显顿了顿,方才继续道,“...为师是加玛帝国人氏,老家在加玛帝国东部行省的石漠城,那里还有为师家里的一处老宅子,为师死后......想回去。”
郝长老目光悠远的望着加玛帝国的方向,轻轻道,“我给萧玉丫头的纳戒里有一张地图,那里面,记载着我老宅子的位置。”
“师父,弟子会带您回去的。”秦震坚定的保证道,郝长老轻轻一笑,缓缓点头,又再度开口道:
“那第二件事,就是......为师这最后两年愧对学院,希望你毕业后,可以在学院做两年的长老,为为师弥补一下......”
轻轻停顿了一下,感受着秦震蓦然一僵的身体,郝长老也顿了一下,方才又继续道,“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是事情,有些过分,有些委屈你了,但......”
“我答应!”秦震再度说道,两道清澈的目光直视着自己的师父,笑道,“能在迦南学院做长老是多少人求之不的事,弟子如何会委屈?”
“再说了,没有迦南,没有师父、没有老师、也就没有弟子的如今!”
“弟子,绝不是忘恩背义之人!”
秦震笑道,仿佛说的好似真的一般。
一般人在迦南学院做长老是求之不得之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但是,他不是一般人,他的舞台在中州,在辽阔的斗气大陆,在迦南耽误两年,会让他和同龄人拉开莫大的距离。
但是!
这可是他师父平生最后的交代啊!
他又怎么,忍心拒绝?
他又怎么忍心让自己师父苦心的哀求自己?
“那,就还有最后一件了......”
“为师临死了,想最后再为你做一桩媒。”郝长老再度开口道。
“震儿,我知道你的本事,天赋在你这里,其实并不是问题。”
“玉丫头心不错,善良、温顺,更是难得与你知根知底,情愫互生,为师这几天其实也看得出来,玉丫头对你也有点儿心思,而你,如此大力的祝她修行,若说你对她无意,为师也是绝对不信!
如此,与其你二人一直蹉跎下去,不如为师豁出老脸,助你二人一把,你二人觉得......可否?”
“若是不可,可权当我这个老头子没说过!”
秦震视线倾斜,轻轻扫过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萧玉,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道,“萧玉姐姐,可否?”
铮——
一句‘可否’,温润的嗓音响起之时,萧玉不经意的目光轻轻扫视着秦震那已经变得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庞,心底忽的一晃,一阵心血来潮,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
郝长老轻轻点头,又道:
“萧玉丫头是个好丫头,我把纳戒留给她了,算作是...为师对你们的祝福吧。”
“可行?”
听着郝长老满怀期待的问话,秦震轻微一愣,缓缓地扭过头,看着对面不知不觉间,已经红透了脸颊的萧玉,终于再度轻轻点了点头。
“都听师父安排!”
“弟子绝无异议!”
一语落地,郝长老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只手伸向萧玉,另一只手轻轻伸向秦震。
秦震蓦然一愣,伸手...轻轻...搭了上去...
犹豫了片刻,看着郝长老,还有......秦震热切的目光,萧玉轻轻颤抖着,玉手轻抬,也轻轻搭了上去...
看着两手在自己手心里相合,郝长老再度满意的点点头。
但是仍旧忍不住叮嘱道,“你二人虽已明心意,但是记着,震儿尚且年幼,万不可胡来!”
“而且,女孩子名节也是大事!”
“此时,为师只是做个媒,具体如何,你二人还要回去秉明家里的长辈才是!”
..........
喋喋不休,郝长老虽然年迈,死气愈重,但是嘴皮子却仍旧利索的很,一直拉着秦震说了许久,甚至还亲自给秦震指了指地图上老宅的位置。
但是!
到底只是一口气强撑着......
结束的时间终究要来的!
随着一声苍迈的笑声的戛然而止,郝长老原本抬起的指点江山的手指也骤然垂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秦震的腿上。
随之,在遥远的内院深处,一间密室里,一道灵魂玉牌瞬间破碎了开来......
而小院内,寂静了片刻,一声声撕心裂肺的、仿佛压抑了许久的嘶吼之声,终于在一瞬之间猛地割裂了小院的天空......
“师父!!!”
嘶喊声响起,秦震骤然伏在了郝长老的身上,痛哭了起来,七情上表,抽泣不断,回忆起过往种种,更是忍不住涕泗横流!
第一次见面的威严、第一次拜师时的和蔼、第一次指点他炼药时的认真、第一次.........
这个看似严厉,但是其实比谁都护短的老头子!
秦震的身体轻轻抽搐,感受着身下渐渐消逝的温度,悲意,愈发弥漫!
“秦震,逝者已矣,你......”
看着他撕心裂肺的模样,萧玉忍不住的上前劝道,但是话说到一半,看着带自己手指上闪烁着淡淡光芒的纳戒,便回忆起和这个古怪的老头相处的一个多月的时光,鼻子顿时酸酸的,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
只记得,这一日,秦震悲伤了许久,具体多久没人计算,但是直到太阳已经下山了,暮色笼罩大地,秦震才在收到消息后极速赶来的火长老的帮助下,收拾好郝长老的遗体,封存于一副冰棺之中。
“震儿,郝老...最后有什么交代吗?”
火长老有些悲戚的问道,饶是以他斗王的修为,活了上百年,见惯了生死。
但是,如今见到与自己同时代的老友身死,但还是忍不住的一阵的悲伤。
“师父想回家了,我准备在强榜大赛结束后就请一个假,带师父回去看看。”秦震轻轻说道,看样子,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只是整个人仍旧有点闷闷的。
“那就出去走走吧!”
火长老大手一挥,直接允准着说道,“请上一年的假,正好也在外面散散心。”
“嗯”
秦震轻轻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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