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像是只有一秒钟那么短暂。又像是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废都上空一切的异常景象。
无论是臃肿畸形的灵魂残骸，还是接近沸腾的阴影狂潮，亦或是那座神秘诡谲的古老教堂……全部烟消云散，不见踪影。
仿佛它们本来就从未出现过。
而等到这时。
城市废墟中的幸存者们，才终于敢从先前藏身的角落中走出。
他们迷茫的看向周围。
原先的废弃都市已经彻底沦为一片废墟，再也找不到哪怕一座高楼。
到处都是战争过后的痕迹。
破损的砖块、残缺的骨骸，偶尔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来自太阳的光辉, 从天空中挥洒而下。
仿佛破开了人们心中的阴霾。
有人喃喃问道。
“我们，活下来了吗？”
到这时，不少人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确定。
怀疑他们被拉入另一个属于死者的世界。
直到幸存者们重新感知到自己的体温，闻到身边复杂恶劣的气味，这才自语道。
”我们安全了，暂时的。”
******
黑山美肌瘫软在屏幕前，俏脸上满是冷汗, 全身更是几乎脱力。
如此长时间、高强度的指挥, 还有所要承担的心理压力, 都让她的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状态。
现在，到了这根弦稍微放松的时候。
只是，黑山美姬立即想起，那个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局势的男人。
她连忙坐起身，向黑山五号下达命令。
“安了，安了现在在哪里？”
只是黑山五号却没有给他回应。
而且那道投影出的虚影也不见踪影。
在刚才狂暴的能量冲击中，这个人工智能的本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大约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复原。
更糟糕的是。
以此时废都的现状，抽调大量人手去寻找安乐，显然是不现实的。
哪怕黑山美肌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只能先整合现有剩余的人手，进行休息和整顿。
两天后。
一场覆盖全城的搜救行动，正式展开。
只可惜，黑山美肌依旧没能找到安乐。
反而迎来了几个她一点也不欢迎的陌生人。
左边和幼稚。
以及反抗军的一些人手。
还没等黑山美肌表露出敌对的态度, 就听见幼稚说道。
“我想, 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继续敌对的必要。”
”我们是为了重建这座城市而来。”
经过漫长的思考后，黑山美姬最终选择和解, 并且开始与反抗军的人才共同重建战后的废都。
只是直到最后。
他们都没有找到安乐的身影。
仿佛他的存在已经连同恐惧之主一起消亡。
但是，黑山美姬始终坚信——安了，还活着。
只不过他现在身处一个自己未知的空间。
事实证明，黑山美姬的猜想是对的。
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她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中的她，步入了……一座教堂。
******
而把时间拖回到现在。
安乐从混沌懵懂的状态中苏醒。
一张无比熟悉且亲切的绝美俏颜出现在他眼前。
“安神父，您醒了。”
塞蕾柔柔的说道。
她的神态似乎与平时相同。
但安乐还是能够从那双美目中看出，几分暗含期待和欣喜。
“这里是……”
安乐扭头看向身边，立即就认出，他正所处教堂之中。
只是，和以往只需心念一动，就能连接到现实的感觉不同。
现在的他，仿佛灵魂乃至肉身，都来到了此地。
如果说先前，安乐和“现实”之间连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像是风筝和放风筝的人一般。
只要他想的话，便能轻易回归现实。
那么此时，这根无形的线已经断开。
从结果上来说，安乐已经被彻底留在了教堂。
“果然……”
安乐在心中暗叹一声，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早在他动用【安乐的呼唤】时，便猜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想来，塞蕾心底潜藏的愿望，恐怕正是和他永远在一起。
不过，这本就是他使用超越范围能力，所要付出的代价。
“安神父，您好像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塞蕾正对着安乐的双眼，与他对视。
“我的确是有过那种想法没错，但是您会来到这里，可不只有这个原因。”
安乐稍稍一怔。
先前纷乱涌来的记忆，已经被他尽数融合、吸纳。
安乐想起了许多事情。
包括塞蕾等人为什么会来到教堂所处的世界，也包括塞蕾身上的诸多隐秘。
白玲珑、丁震雷等A级超凡者，之所以不在废弃都市，并非是因为他们主观意愿上想要离开。
而是因为……
所有A级超凡者，都会被拉入这个充满迷雾的世界！
简单而言，普通人所谓的“现实世界”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从安乐和恐惧之主的战斗，也可以看出。
现实的空间在经受摧残，超凡秘力的浪潮，会对世界根源造成损伤。
倘若A级超凡者肆无忌惮的动用自身能力的话，整个世界都会在混战中崩溃。
在古老的混沌时期，世界的强度要比现在高上许多。
而随着时间流逝，超凡的力量在消退，神祇退出历史的舞台。
显然也是和这种因素有关。
在想起这些事情的同时，安乐便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A级超凡者。
他的灵魂，在那狂暴的超凡潮汐中完成蜕变。
所以，这样说来，安乐会来到教堂，还真不能怪塞蕾。
“安神父，您都想起来了？”
注意到安乐和先前不同的眼神，塞蕾清冷的严重更是浮现出景象，脸颊泛起异样的红润。
呼吸也是变得粗重起来。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
安乐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伸出手，轻抚修女的头顶。
瀑布般的发丝传来柔顺的手感。
一如他很久之前抚摸时的感觉。
安乐轻声说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他此时已经完全明白，塞蕾相比于其他使徒特殊之处在哪里。
为什么只有她能留在教堂中，炎女等人只能身处茫茫的迷雾。
早在数百年以前，安乐的轮回旅途尚未开始之前。
塞蕾便将自己真正的肉身，和这座教堂融合在一起。
因此，她才能始终存在于教堂内。
而且无需进食、饮水、休眠。
只要教堂还存在，塞蕾就会永远存在下去。
可从另一个角度讲。
教堂对塞蕾而言，同样相当于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牢笼。
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她才能重新接触到外界的事物。
而所谓的“轮回旅途”，便是安乐借助教堂的特性一次又一次复生，以完成最后的目标。
每次他刚刚苏醒时，来到教堂第一个见到的，都会是塞蕾。
不过，现在的安乐，已经抵达了这轮回的终点。
像是他被炎女烧死时，耳边听见的那句话语——
“这是……最后一次了。”
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安乐都只剩下这最后的机会。
“安神父……”
塞蕾投入安乐的怀抱，双臂抱得很紧。
安乐能感受到怀中娇躯的火热，她的体温在渐渐升高。
空气中，还弥散出一股独特的、仅属于魅魔的气味。
穿着庄严修女服的塞蕾气吐如兰，轻柔的贴近安乐的耳边，吹得他痒痒的。
她媚眼如丝，眼底满是忍耐了许久的渴望。
“安神父，现在……可以了哦~”
安乐将她一把抱起，向卧室走去。
******
半年后。
巍峨宏伟的青铜城中。
安乐率领着身旁的使徒们，向这座古老的存在，发起最后的挑战。
在他身边。
塞蕾依旧俏颜冰冷，对其他使徒没有好脸色。
唯有看向安乐时，她的美目中，方才会闪过几分眷恋和温柔。
而此时的炎女，全身已有一大半，都摆脱了燃烧着的火焰。
所露出的整张脸庞，清纯可爱。
身材纤细姣好。
虽不如塞蕾那样宽广的胸怀，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炎女的脸庞看上去，还冒着一两分傻气，像是只可爱的小狗狗。
只是，对她的敌人来说，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无疑是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存在。
密的变化并不大，只是身上的西装换了一套，更加合身。
至于安安，依旧藏身在安乐的阴影里。
几乎没有人能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但是她的幻术，却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除去这四名使徒外，安乐这半年来可没有闲着。
将剩下的八名使徒唤醒了四名。
有被称作“铁匠”的不朽亡灵，浑身都由金属般的骨骼构成，头颅被坚硬的甲胄覆盖。
眼眶中燃烧着冰冷的蓝色鬼火。
有男生女相，貌美异常的雾狐妖种，一颦一笑，皆魅惑众生。
让炎女和塞蕾始终对他保持高度的警惕。
不让他靠得安乐太近。
有本体无形无质，仅仅是一团流动着空气的使徒，给自己取了个“陈风”的名字，自认为性别为女，整天缠绕在安乐身边。
让安乐总感觉怪怪的。
毕竟呼吸的空气，都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还有最后一位。
则是一种独特的小精灵，体型不到一个指节大小。
是教堂遗失在外的一部分。
它拥有自身的意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教堂原有的能力进行强化。
算是安乐的贴心助手。
而今天，安乐便要带着他们，一同征服这座青铜铸成的城池。
******
十年后。
废弃都市。
经过十年的修补和重建，这座在大战中被摧毁殆尽的城市，终于恢复了相当的生机。
数栋高楼平地而起。
先前的废墟早已被清理干净。
贫民区被彻底取缔。
不再有上层人与下层人那么大的差距。
而且，废都居民们所担心的核辐射问题，也在黑山城主不知从何寻来的神秘秘法下被消除大半。
即便还有些许影响，但甚至比大战前的废弃都市还要微弱。
人们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不断涌现出高质量人才，极少有门户之见，共同建造这座城市。
即便，这种情况可能只是暂时的。
未来或许还会变得贫富差距巨大，上层人压迫底层人。
毕竟，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但起码现在，这座城市无疑是许多人心目当中的乌托邦。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
现在废都的年轻人当中，已经没有太多人还会谈起三大公司的名号，更别说记起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甚至就连废弃都市这个名字，都被人们扫进记忆的柴堆。
现在这座城市，叫做——
安城。
居民们更多挂在嘴边的，是那位集美貌与权势并存的城主大人。
黑山美姬！
她的功绩，几乎所有安城人都记在心里。
如果没有她，安城不可能度过最初那段危难的时期。
甚至在整片荒原分布的城市中。
黑山美姬的名号都颇为响亮，广为传播。
在不少人口中，她还能和那位“叛逆的圣女”相提并论。
那位圣女做下的事迹可了不得，竟是以安城为最初的据点，一步步稳扎稳打，以一种名为“混沌全知教”的教派，侵占辉教的传教范围。
就在两年前，辉教还一直将安城视为背信、禁忌之地。
进行各种经济、政治、人才上的制裁。
但是随着圣女逐渐将多个城市都纳入混沌全知教的范围。
辉教才勉强承认了这一新兴正教的存在。
或许有一天，将辉教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最有戏剧色彩的是，这个奇女子先前分明是辉教的圣女，只是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原因，改换门庭，彻底背弃了光辉。
只能让人感慨，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而在安城一栋普通的小楼里。
一场婚礼已经悄然结束。
“爸爸，抱~”
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拉着安乐的衣摆，奶声奶气的说道。
身穿西装的安乐露出满是宠溺的微笑，将她抱起：“好。”
旁边的三个小孩子不乐意了，嚷嚷叫道。
“爸爸偏心！偏心！”
孩子的母亲们听到声音，纷纷回过头。
黑山美姬正挺着个大肚子，身穿纯白的婚纱。
她的容貌和十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那股成熟的风姿，令人更加着迷。
黑山美姬面露无奈，小声嘟囔着：“这明明是给我准备的婚礼……”
在她旁边，则是炎女和塞蕾。
炎女这时已经能彻底掌握身上的火焰，穿着婚纱也一点都不碍事。
两女的心态很简单——
你有的，她们也要有！
结果，就变成了这乱糟糟的局面。
不远处的使徒们则是默默围观，没有插入其中。
“不如拍个照吧。”
密忽然提议道。
这个建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于是，以安乐为核心，一大帮子人围在他的身旁，露出各异的神态。
照片定格在此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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