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种危险降临来之前的直觉,安歌心里一下子慌了。
他已经快忘记上次这么不安无措到大脑空白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陪在妈妈在手术室外等爸爸的时候。
还有被人救助后送到医院治疗,醒来后发现妈妈不在身边,而周围的人都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时候。
这些儿童时候记忆已经快过去二十年了,他以为他早就忘记。
而现在又一次清晰地印在大脑中。始而的复苏的恐惧,不安,无助传递到每一根神经。
让他紧张到呼吸紧促。
空白的脑中只有一句话:他会失去重要的亲人,会一辈子生活孤寂彷徨和求而不得的苦楚之中。
“安少爷,您没事吧。”
王姨看出了安歌的异常,吓得赶紧呼唤他。
“我.....”
安歌怔然惊望着她,呼出几个模糊的字眼:“.....我没事。”
“您是担心顾先生吗?”
王姨急忙安慰他:“山区信号不好是常有的事,您要不再等会儿给顾先生联系。”
“还有,您可以问问您的父亲,或许安董能知道顾先生在哪呢?”
对,安承林。
安歌被王姨提醒到,猛然清醒。
这次顾琛本就是替安承林去的景区,他们之间肯定联系更密切,他迅速拿着手机给安承林打了过去。
安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自然,问:“爸,我刚才给顾琛打电话,他手机没信号。你能联系上他吗?”
安承林:“我昨天上午还跟他联系过,那边事情办的挺顺利,大概后天小琛就能结束回来。”
安歌:“昨天上午?下午呢,下午之后有跟他联系吗?”
安承林奇怪:“下午没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
安歌:“他每天都会跟我联系,但是昨天下午之后就没了信息,我担心......”
安承林听出安歌语气中的不对劲,还以为刚结婚的小夫夫黏糊,一天不联系就着急成这样。呵呵笑道:“能出什么事,别担心。我现在通知景区的人联系下他。”
挂了电话,安歌就开始等待。
他心里只希望:顾琛是太忙了,忘记了给他联系买花点奶茶外卖。山区信号不好,打不通电话也正常。
很快安承林的电话回了过来。
这一次他声音里也焦急了起来,说:“小歌,景区的负责人说小琛昨天开车去了山区镇上去,一直没回来。”
“刚才我让人试着联系他,他们也说了联系不上小琛。不会真的出什么了吧?!”
安歌的心咚地一下沉到了谷底,他心里不安,直觉告诉他顾琛一定是出了事。
他慌忙问到:“爸,快去找他。快叫人去找他。”
安承林经历事情较多,这种事着急担心也没用。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在电话里做出了找人的指示。
“我知道,景区去镇上里景区总共才五十多公里,且只有一条路。刚才已经派人调查去镇上那条路的所有监控。”
“你再等会儿,马上就能查到结果。”
电话再次挂断。但安歌却怎么都不能像刚才那样劝自己。
他迅速上楼穿戴好衣服,拿着车钥匙随时准备出发。他觉得,顾琛一定正在哪里等着他。
几分钟后,手中手机震动响起,等待的安歌被声音吓的猛地一跳。
望着屏幕上安承林的来电,像是等待着审判一样慎重地点开了接听键。
安承林比刚才更急的声音,‘哗’地冲斥他耳边:
“小歌,果然出事了!小琛昨天去镇上的路上,发生了遇上了山体滑坡,有几辆车当时坠入了山崖。”
“但是,现在还不知道小琛的车有没有被卷入,可那个时间点小琛的车确实会从事故地点经过。”
安承林气恼地说着:“那条路是当地政府去年才修建的,今年就出现这样的事故,政府应该是怕担责任,没有往上面通报,昨天只找了几个山民在救援。”
“可是他们哪里懂的救援啊,时间都过去24小时了连车的影子都没找到。我刚叫了救援队,马上从S市出发寻找......”
安承林在电话那头急切地说着,而安歌在听到;‘坠崖’两个字后,大脑‘嗡’地一声鸣响了起来。
他就知道,他一向感觉灵敏。
尤其是危险来临之前,全身的神经都向他通知一般,让他最先陷入不安之中。
安歌握着手机指尖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那种想要抓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开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顾琛,要离开他了。
又一个人要离开他了。
他原来以为,在这个世界里只要保住安承林和齐静他们就是他的职责。
他不敢再多生出一份责任。
所以他不敢接受顾琛。
现在,他明明没有接受顾琛,却仅仅是因为知道他可能陷入危险消失在这个世界。
就慌的如同坠入一个无尽的深渊,此生都无法爬出来面对阳光。
.......他不能失去顾琛。
“小歌,小歌,你在听吗?”安承林久久听不到安歌的回应,担心地喊着他的名字。
安歌:“爸,我在。”
声音轻颤着。
“小歌,你别害怕。”安承林一听到安歌的声音,立刻开始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安歌。
他稳着声音劝他:“小琛这个孩子很冷静,即便真是遇到了危险我相信他绝对能自保等到我们的人过去救他。”
“相信我,小琛他不会有事的,救援队准备好之后一个小时候后.....”
安歌声音还是细细地抖着,但心里去逐渐平静:“爸,我也想去。想去.....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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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承林原本没有答应安歌跟着救援队去山区,他在电话了听出安歌声音的不对劲。
但安歌还是执意地赶上了救援队,坐上了飞往山区搜寻顾琛的直升机。
直升机上螺旋桨的声音震耳欲聋,安歌却异常地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慌,他要去救顾琛。
要亲眼看到顾琛安安全全地站在他面前,听他沉稳醇厚的声音叫他安歌。
一个小时候,坐在直升机离开S市,飞到了景区最近的镇上的环山道路的上空。
看到窗外看到的风景已经大不一样。
太阳早已落山,夜幕开始降临。
昏暗的夜空中下面是群山环绕,像是被夜幕染上了暗色,壮阔的水墨画一样平铺在视线下方。
蜿蜒带状的环山公路,一处发生过山体滑坡的地方即便是晚上,从高空看下去也格外明显。
滚石,土块混在着树木倾斜在一截公路上,阻挡道路和山崖护栏也被这些冲出一道很大缺口。
缺口下面是深不见底山崖,山路的路灯根本照亮不了深谙的山崖下面的风景。而失踪的几辆车都是从这里滚落而下。
直升机在这块事发地开始缓缓降落。
安歌双手趴在窗户上,紧紧望着被直升机上的探照灯照亮的下方,唯恐遗落下任何有可能是顾琛出现的地方。
直升机里扬声器里传来另一架直升机的救助员的声音:【前方9点方向下方,发现两部车辆。请在前往降落,请前往降落。】
发现车辆?!
安歌陡然睁大了眼睛,双手更加有力地攀在窗户上往下看。
扬声器里不断有指示发来:
【前方发现数名生体存在,请前往降落。】
【前方地势无法着落,请降下救助梯,请降下救助梯。】
【山底发现燃烧烟火的求助信号,附近大概数十名需要救助人员,救生员人员准备。】
每一道声音,都让安歌的心提到嗓子眼中。
这些人里有没有顾琛?要真的遇难了......他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直升机离目标里越来越近,另一架先到直升机照亮的下发,安歌终于看到了数几十米的高空下密林中,燃放着一团篝火。
篝火周围,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人影晃动。
其中,有一个站的笔挺的男人。
那么远,那么暗。
安歌一样就看出来那个男人-----顾琛。
顾琛!
他好好的,他没事!
安歌的心又狂跳起来,只是跟来的时候的慌乱不一样,是急切的惊喜的失而复得般的跳跃。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去?”安歌控制不住语调,声音还在轻颤。
正在为救助做准备的队员,说:“你不能下来,前面那架直升机坐满遇难人员之后就是咱们。”
“但是救助工作需要专业训练,为了安全你不能下去。”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树林灌木,直升机没有可以降落的地方。
救助队员需要身上绑上连接在直升机上的救助绳,爬下软梯,再将需要救助的人一个一个地绑在自己身上,升入直升机。
这是一个需要训练才能安全完成的过程。
安歌:“不就是爬下软梯吗,我可以的。我以前玩过攀岩。”
救助员态度坚定:“不行,请安先生理解。”
安歌不是不明白这些,但他想快一些看到顾琛,确定到他安全。
现在只能听命令,眼睁睁地望着下方那个高大笔挺的身影。
顾琛看着应该没有受伤,好像还在维持现场持续,跟软梯上下来的救助员讲着什么,又跟旁边的人吩咐着什么。
仿佛他不是受难者,而是救助队中一个人之一。
安歌神色舒缓了下来。这个人,不管到哪里都是一副掌控局面的姿态。
扬声器里,指示声音再次传来:【现场有八名伤员需要优先救助,已经联系医院接受急救。一架机舱容纳四名,最后一名需要第二趟救助。】
一架直升机只能装下四名伤员,而安歌还占了一个位置。
安歌听到了希望,急忙喊道:“请让我下去,就可以一趟救下八名伤员、”
“我可以在下面等你们第二次回来。”
救助员和飞行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安歌态度坚决:“救人要紧,而且我空占一个机舱位置本就不应该。请让我下去吧。”
“我保证不会受伤,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半个多小时过去,前面一架直升机载着四名需要急救的伤员,飞向最近的医院。
安歌这架降落到最接近地面的上空,软梯落下,安歌被带上安全帽,绑上安全绳,送出了机舱。
他双手抓着在数十米高的空中软梯,像攀风筝上一样飘摇着往下爬。
但他却没有一点害怕,大脑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想快些接近下面那个身影。
近了,越来越近了。
他都能听吵杂的直升机螺旋桨声中,夹杂着顾琛沉稳的指示着众人的声音:“重伤的人不要乱动,轻伤的人坐中间,没有受伤的站我这边帮忙送人,快!”
安歌跳下最后一截软梯,双脚稳稳地站到了地上,正好站在顾琛身后。
顾琛立刻回头吩咐他:“先救这一位,他伤比较.....”
他怔住了,幽暗的双眸在夜色中惊愕睁大:“安歌!”
安歌迅速解开扣在腰间的安全绳,朝着顾琛奔跑了过去,重重地扑在他身上,紧紧地环抱住了他的脖颈。
顾琛惊愕着。
毫无防备地被他撞的后退了几步,几乎是身体本能害怕安歌摔倒一样,张开双臂拥抱住了他。
直升机的声音响彻山谷,螺旋桨高速旋转带来的劲风吹动着周围的花草树木哗哗作响。
两人在这样的风中,紧紧相拥。头发被吹的凌乱,衣服也被灌进来的风吹的鼓起一块。
“安歌,你是来找我的么?”
顾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轻声问他。
只是他的声音被吵杂声嘈杂的噪音打的支离破碎,几乎传不进安歌耳中。
安歌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就再也看不到他一样。
很快,真正的救助员顺着软梯下来。
顾琛松开了些安歌,张口在风中说了一句话。从顾琛的口型中安歌判断出,他说的是:
先救人。
似乎在救援队没有来之前,顾琛已经对所有伤员有所了解并做出了简单急救。
他快速把伤员的症状和救助时的注意告诉给救助员,而后一个一个帮他们送上直升机。
过程很快很顺利。
两架直升机离开后,篝火旁还剩下3个人,看上去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入夜的山谷陷入一片黑暗,直升机的噪音离开后,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清晰明朗。
篝火在一旁燃烧出劈里啪啦的细小声响,温暖着深夜的凉意。
孩子们看上去还很精神,开心地互相拥抱不停地说道:终于有人救他们了,明天就可以回到学校了这样欢喜的话。
顾琛终于拉住了安歌的手,幽深的眼眸中跳跃着橘色的篝火火苗,像是雀跃的惊喜。
他深望着安歌,低问:“你怎么来了?是知道我遇难了来找我的吗?”
是顾琛特有的磁性低缓醇厚的声音。
安歌鼻子一酸,一句话不说再次拥抱住了顾琛。
“你是担心我么?”
顾琛再次轻问,压抑着惊喜声音在他耳后缓缓响起。
安歌的脸放在顾琛宽阔紧实的肩膀上,安歌侧过头,唇瓣触碰到了顾琛颈间肌肤上。
凉凉的滑滑的。看起来是柔软细腻。
不像顾琛身体上到处都是紧实的肌肉那般硬的硌嘴巴。
似乎心中憋了几个小时的情绪无处发泄一般,安歌张口在这块肌肤咬了上去,牙齿微微用力后又很快松开。
顾琛一动不动地被他咬着,等他松开口后,低笑了一声:“又生气了?又是投资赔了?要不要我哄你?”
一如既往的轻缓低沉和满是对他的纵容。
安歌知道,这会儿他只要一张口就会破音。他把脑袋埋在顾琛的颈间,继续保持沉默。
顾琛又问他:“安歌,你是担心我才来的,是吗?”
跟那晚一样,声音里带着试探和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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