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潇扬到了金沙市之后,才发现他不知道该去哪打听罗漪的下落。
金沙市不大,可想找到一人,并不容易。
叶潇扬先去当地人才市场看看罗漪有没有到这里工作,可惜,他什么都没发现。
他在金沙市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两天,他决定追根溯源,想一想罗漪为什么会来这里。
最后,他终于发现,金沙市有一个挺有名气的寺庙,名叫金门寺。
他记得罗漪曾说过,她的那串佛珠,就是在金门寺求来的。
他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般激动又忐忑。
分手后,他既迫切地想知道她的消息,又不想得知她的消息。
他怕她有了新男友,有了新生活,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而他却背负着过去,活在回忆里。
每一个梦回的午夜,每一个梦碎的清晨,有关她的回忆像梦魇一样,将他困入囚笼。
他怕她分手后过得很好,更怕她过得不好。
她是他从十六岁时起的恋人啊。
即使她不要他了,他也希望她能平安顺遂地度过每一天。
可如果,哪怕她愿意给一点点机会让他赎罪,他一定会呵护着她走完余生几十年,不再分离。
有一瞬间,叶潇扬怀疑罗漪是不是去寺庙出家了——要是这样,他该如何是好?
做个和尚陪她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他一看见她,就会动情,恐怕难以遁入空门。
叶潇扬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金门寺。
正是初春时节,山脚下有桃花盛开,不多,零星的两三枝。
等他爬到山腰上,却是一幅隆冬景象。
厚重的钟声回荡在山谷里,一下一下,叩击心扉。
寺庙门口有小和尚在扫地,见了叶潇扬,向他行拱手之礼。
在现代社会浸淫久了,叶潇扬恍惚觉得他好像穿越回了古代。
直到看见有和尚带着眼镜拿着手机从他面前路过,叶潇扬才意识到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他记得大学的时候,罗漪追过一部日剧。
里面的女主跟一个和尚结了婚,他觉得不可思议,可罗漪却说很甜很好看。
叶潇扬进了寺庙,捐了香火钱,又取了几根香。
他对着大佛拜了三拜,默默祈愿。
他想早点找到罗漪。
他希望罗漪这段日子过得好,而不是像他一样,夜夜失眠,要靠安眠药续命。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以后也能过得好,至少过得比他好。
这很荒唐可笑,堂堂MIT高材生,自诩唯物主义者的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来求神问佛。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科学不能帮解决他现在的困境,也许只有神学能帮他了。
叶潇扬上完香后,便去找住持打听罗漪的下落。
“您见过这个女孩吗?”叶潇扬从手机里翻出罗漪的照片,递到住持面前。
住持眯眼瞧了会儿,却道:“我未曾见过,只眼熟你手上那串佛珠。”
分手后,这串佛珠就一直在叶潇扬手上了。
他像她那样,戴在左手上,期待有一天能有机会还给她。
“这是她的东西,她曾经跟我说,这是她爸爸从这寺里替她求来的,我一直想还给她。”
住持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得亲手交给她。”
“我知道她在金沙市,可我找不到她。”叶潇扬问道,“大师,您能帮帮我吗?”
“施主,稍安勿躁。”住持拨动着佛珠,说道,“今日有贵客来访,我且去了。”
叶潇扬碰了壁,顿时沮丧。
住持说的话,跟没说一样,他仍然是一头雾水。
他是在跟自己打哑谜吗?
叶潇扬在寺庙里转了转,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打算先回去,明天再来碰碰运气。
一缕阳光从云层的罅隙里露出,驱散寒气。
叶潇扬刚准备出寺门,却见到几个和尚抬着一架轮椅走了过来。
轮椅上有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叶潇扬莫名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紧接着,一个柔软的女声从台阶下传来:“你们小心一点。”
那一瞬间,叶潇扬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样。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啊。
如三月里的绵绵细雨,浇在他久旱的心田。
他屏息凝神,往台阶的方向看去。
一个短发女孩拾级而上,她清丽的容颜与他记忆中毫无二致,犹如清水芙蓉。
女孩在目光跟他对视的瞬间,脚步凝滞了。
山腰间薄纱般的薄雾如烟散去,罗漪深黑的眼眸闪烁着情绪不明的光。
叶潇扬的心脏狂跳不已,他觉得他像在做梦一样。
两人久久地凝视,谁都不敢先迈出那一步。
直到身后有声音叫道:“小漪,你还没上来吗?”
罗漪连忙瞥开眼神,应了一声:“来了。”
她与他擦肩而过,仿佛不认得他一般。
罗漪上前去推罗恒洲的轮椅,叶潇扬突然叫她:“罗漪。”
她肩膀微微颤抖,手指用力到发白,却始终没有回头。
可罗恒洲却回了头,他问道:“小漪,他是你朋友吗?”
“不是,”罗漪否认,“我不认得他。”
虽然罗漪竭力抑制着情绪,但是罗恒洲还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没有瞎,早就注意到叶潇扬手上的那串佛珠了。
那是他给罗漪求来的东西,怎会落到旁人手里呢?
先前罗漪还说她的佛珠丢了,现在看来,不是丢了,是她不要了。
叶潇扬万万没想过,他第一次见罗恒洲这个老丈人是在这样的场合。
只是他……为什么有一只裤管是空的呢?
他不敢上前叨扰,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烧香拜佛。
罗漪还是很漂亮,只是没有当年的天真稚气了。
看来这些日子,她过得不太好。
谁不想永远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呢?
小孩被迫成长为大人,谁知道中间经历过什么。
想到这里,叶潇扬心痛到无以复加。
上完香,罗漪推着罗恒洲的轮椅就要离开。
叶潇扬再也无法忍耐,他取下那串佛珠,说道:“这是你的东西。”
那串鲜红的玛瑙佛珠就这么递到了罗漪眼前。
她怔怔望着那串陪了她十几年的佛珠,却没有勇气去接。
罗恒洲的目光在两人间打了个转,他接了过来,问道:“确实是她的东西,是你捡来的吗?”
叶潇扬哑然片刻,说道:“是一个意外。”
一个从十年前就开始的意外。
她像一只蝴蝶闯入他的心扉,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
罗恒洲执起罗漪的手,把佛珠重新戴回她纤瘦的手腕上。
叶潇扬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和颤抖的睫毛,猜测着她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他缓缓说道:“十年了,该物归原主了。”
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
整整十年,他终将青春和爱情还给她。
罗漪嘴唇轻|颤,良久,说了一句:“谢谢。”
曾经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现在纵使擦肩而过,也不敢相认。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可她早已没了泪。
“你还有别的事吗?”罗恒洲问。
罗漪怕他还要讲别的,连忙说道:“爸爸,我们走吧。”
几个小和尚来帮罗恒洲抬轮椅,罗漪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叶潇扬望着罗漪离开的背影,却不敢追。
曾经他是多么肆意张扬的性子啊,如今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他熟悉的女孩,也许再也不想回到他身边了。
回去之后,罗漪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罗恒洲叫她出来吃饭,她却说她不饿。
明明这丫头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饭。
很显然,她情绪不佳。
罗恒洲只好说他身体不太舒服,罗漪这才开门出来。
“爸爸,你哪儿不舒服?”罗漪问。
“胸口疼啊。”罗恒洲说道。
“胸口疼?”罗漪着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是心病啊。”罗恒洲叹息。
“心病?”
“心疼我女儿啊。”
罗恒洲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背上:“你还想着他,对不对?”
“我没有。”罗漪不承认。
“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今天为什么不肯跟他相认呢?”罗恒洲语重心长道。
罗漪不肯说话。
“跟我说说吧,为什么分手?”罗恒洲把他长久以来困扰他的疑问提了出来。
罗漪思索半晌,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那段她不愿回忆的过去。
对于叶潇扬将罗漪置之不顾独自前往美国的事,罗恒洲当然很生气。
当初得知罗漪要等他的时候,罗恒洲就感慨过,他的女儿怎么这么傻呢?
不过罗恒洲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对于这件事,他比罗漪看得开。
年轻人的爱情容易走进死胡同,其实只要转一个弯,就不必如此伤神。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回国?”
“我猜的。”
“可他现在不是回国了吗?”
“谁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才回国的。”
“那你怎么解释他出现在这里?”
“……”
罗恒洲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你看看,不知道了吧?”
罗漪咬着嘴唇,不愿多想。
“他是为了你回来的。”罗恒洲幽幽说道。
“可我早就决定分手了。”
“当初不是你放他去美国的吗?”罗恒洲提醒道,“他想为你放弃出国,可你不让。结果现在又把他甩了。”
罗漪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怎么说起来,好像还是她的不对了?
“我也是为他好。”她小声嘀咕道。
“那你觉得他现在过得好吗?”罗恒洲问。
“我不知道。”罗漪闷闷的,“应该挺好吧。”
罗恒洲又换了一个问法:“那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挺好的。”
罗恒洲不禁摇头,罗漪一点都不好。
他这个当爸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虽然罗漪明面上从来不提,但是她常常会一个人对着窗发呆。
有一次他推门进她的房间,罗漪正在往枕头底下藏东西。
后来罗恒洲才发现,那是一条项链。
“小漪,爸爸老了。”罗恒洲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也不中用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的腿。
“才没有,”罗漪连忙说道,“爸爸永远是最好的。”
“可爸爸更希望你好。”罗恒洲讲道,“爸爸希望你下半生能幸福,而不是为了我放弃你应有的生活。”
“你未来的路还有很长,爸爸不知道能陪你走到什么时候。在那之前,我希望把你交给一个让我放心的男人手上。”
罗漪拼命摇着头:“不要。”
“小漪,别任性。”
“没有人是圣人,能保证一辈子都不犯错不走弯路。你和他都是第一次谈恋爱,遇到挫折太正常了。因为一个无心的错误,放弃那么多年的感情,真的不值得。”
“听爸爸的话,去找他吧,跟他说清楚。”罗恒洲摸摸她的头,“爸爸不希望你留下遗憾。”
罗漪半晌无言。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我再考虑考虑。”
罗漪一夜未眠,她躺在床上,手指摩|挲着那条项链。
她那颗死掉的心脏似乎渐渐有了心跳。
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当初搬家,她把他们的回忆几乎毁得干干净净。
可唯独这条项链,她舍不得扔。
这是他送她的十八岁成年礼。
他说过,这叫莫比乌斯环,看似是一张纸的两面,可却只有一面。
她曾无数次用手指在这个环上玩一个小把戏——将两根手指放在相反的两面,贴着平面一直向前,最后竟意外地碰到了一起。
也许,像爸爸说的那样,给他一个机会?
可是,罗漪始终迈不过去心底那道坎。
叶潇扬去美国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是不是故意在骗她?
罗漪挣扎着把手机拿过来,登上微信,这才想到她早就把他的微信号删了,电话号码也没了。
好吧,这下想去找他也没辙了。
罗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突然间她意识到,她似乎还有他的Q|Q号。
自打上大学以后,罗漪的Q|Q就处于弃用状态,没多久就被她卸载了。
所以当初分手的时候,她也就忘了删Q|Q好友了。
她把Q|Q装了回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密码。
她登上Q|Q,顿时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塞满了。
而聊天列表第一个,就是叶潇扬。
他给她发过99+条信息,罗漪有点儿吃惊。
她点开对话框,从头开始浏览,瞬间哑然。
从她提出分手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给她发讯息。
【一叶书:漪漪,不要分手好不好?我很快就能回国,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起了。真的,我保证,用不了一年,我就能回到你身边。】【一叶书: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一叶书:我回北京了,可是没有找到你。你到底去哪里了?】【一叶书:你生病了?严重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叶书:漪漪,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一叶书:你把房子卖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还是只是想逃离北京?你要是不愿意留在北京,那我也不会回去了。】……
【一叶书:我回美国了。如果知道我们会这样,当初我不会出国。】【一叶书:今天失眠了,正好写论文。】【一叶书:今天也没睡好,闭上眼睛全是你。】……
【一叶书:医生给我开了安眠药,也许今晚能睡个好觉了。】【一叶书:漪漪,生日快乐。】
【一叶书:你最近过得好吗?】
……
【一叶书:这几天又睡不着了,好想把一盒安眠药全吞了,这样就不会痛苦了。】【一叶书:论文终于快写完了,我想我可以回去找你了。】【一叶书:我回来了,可是你在哪呢?】……
【一叶书:我的手机没有换,是138XXXXXXXX。最近我都在上海,公司地址是张江高科X区X座X室。你已经不用Q|Q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叶书:漪漪,我还能找到你吗?】看到最后,罗漪的双眼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一个字了。
她又点开他的Q|Q的空间,却发现他的空间上了密码锁。
这个问题很奇怪,他写道:“我女儿叫什么?”
他都没结过婚,哪里来的女儿呢?
如果有,那这个答案或许只有罗漪一人知道。
她打上了“小羊”两个字,因为她说过他是爸爸,她是妈妈。
点击确认,她果然进去了。
他的空间也很久没用了,可是却留了几条他留学时期的心情说说。
【一叶书:开学了。】
【一叶书:这边圣诞节很热闹,想带她一起来看看。】【一叶书:实验还要做多久才能有结果呢?】【一叶书:想给她打电话,一看这个点,估计睡了。难受。】【一叶书:她最近好像很忙。】
【一叶书:想她。】
【一叶书:情人节,我过得像条单身狗。】【一叶书:她说不想来美国,我想快点回国。】【一叶书:这个学期好漫长……】
他花了三年零七个月,完成了别人六七年都未必能完成的学业,只是为了早点回到她身边。
罗漪抱着手机,泣不成声。
这是为什么呢?
两个还相爱着的人要这么折磨彼此?
原来,分手后他过得不好。
原来,她还可以为他哭。
原来,不流泪并不代表真正的坚强。
一周后,罗漪买了去上海的飞机票。
再去见他一面吧,十年的青春和爱情,总得有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这个城市很大,她像第一次去北京那样感到陌生。
她按他着给的地址,来到张江高科技园区。
罗漪走在一栋又一栋的大楼间,猜想着他会在哪一栋楼里。
终于,她找到了他的公司,名叫“若一科技”。
玻璃门前人来人往,她却停驻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该跟他说什么呢?她还没想好。
这时,突然从有一个人推门出来。
周佳航看见罗漪,惊愕不已:“是你?”
罗漪:“好久不见。”
“来找他啊?”周佳航问。
罗漪愣,这种被外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太妙。
“要不要跟我去买点吃的?他最近都没怎么吃饭。”
周佳航大大咧咧,注意不到罗漪敏感的心思。
在他心里,罗漪和叶潇扬和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路上,周佳航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跟罗漪说着话。
叶潇扬从金沙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挺颓废的。
别人颓废是啥都不想干,他颓废是废寝忘食地一心扑在工作上。
他几乎不怎么睡觉,每天都在忙,好像这样就能忘记她似的。
叶潇扬不下班,其他人也不好意思下班,天天跟着他加班。
照这么下去,创业估计创一个月,他就能嗝屁了。这是周佳航的原话。
周佳航问过他,还要不要去找她。
叶潇扬不说话,只是望着手机里她的照片发呆。
那眼神,一看就知道是放不下她。
“他朋友圈那张照片从来都没换过,不知道的以为你俩一直在一块呢。”周佳航说道,“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情种。”
罗漪:“……”
周佳航:“也对,不是情种怎么能在高一的时候就跟你在一块呢?”
两人买了一袋子吃的,往回走到公司门口。
一进公司,其他人纷纷望向她,似乎在揣摩她的身份。
周佳航指了指叶潇扬的办公室,示意她进去:“去吧,他一定高兴坏了。”
这条路不长,罗漪却走得很慢。
最终,她站在了他的门前。
那个曾经远在天涯的人,现在与她近在咫尺,他和她只有一门之隔。
罗漪鼓起勇气,推开半掩的门。
叶潇扬确实在忙,忙到连抬眼看来人的时间都没有。
他穿着衬衫,脖子底下的纽扣开了两颗。
他好像比一周前又瘦了些,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击着,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好看。
罗漪慢腾腾地把吃的放到他办公桌上,叶潇扬机械般地说了句“谢谢”,目光没有从屏幕上移开过。
她就这么看着他工作,心脏一阵抽搐,没来由地心疼他。
她终于说道:“总吃这些不好,以后还是吃点有营养的吧。”
叶潇扬握鼠标的手一顿,工作状态瞬间被打断。
他缓缓抬起眼睛,不敢相信是她。
两人四目相对,像是隔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光。
见他不说话,罗漪说:“你先忙吧,我走了。”
她转身就往门外走了。
叶潇扬只愣了一秒,就抓起手机和钥匙追了上去,连外套都忘了拿。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大门。
“周部长,今天我们是不是能早点下班了?”一个员工问道。
“下班下班,”周佳航哈哈大笑,“明天上午都可以不来上班了。”
“为什么?”
“叶总明早肯定起不来。”
叶潇扬追上罗漪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几百个日夜,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慢慢地,罗漪伸手回抱住他。
暌违已久的拥抱,令人窒息。
他颤抖地问道:“为什么过来?”
她回答道:“我看到你给我的留言了。”
叶潇扬苦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看见。”
罗漪反问:“为什么?”
叶潇扬道:“很多话说不出口,只敢写下来。”
“你还走么?”他又问,搂着她的手臂愈发用力,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抽身离去。
“你希望我走吗?”她道。
“别走,”叶潇扬语气里带了一丝哀求,“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我爸他——”
“把咱爸接过来吧,”叶潇扬说道,“我们一起照顾他。”
这句“咱爸”,让罗漪心头一热。
他继续说道:“别再一个人扛了,你还有我。”
罗漪闭上眼睛,靠上他的肩膀:“好。”
叶潇扬开车把罗漪带回了家,他在附近置了套房,他单身,对居住条件没什么太大要求。
可现在,他得考虑换大一点的房子了。
老情人见面,再多言语都是苍白的。
只有身体的碰撞最为真实。
这一点上,他们都是俗人。
不巧的是,他没有备安全套。
自打他变成单身,他就再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自然也不会准备这种以前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我去买?”他吻吻她的唇,太久太久没碰过她了,他的吻技都生疏了许多。
“不用……”罗漪拉着他的领带,眼尾有一丝媚态。
“不怕怀孕了吗?”他问。
罗漪摇摇头。
“那什么时候跟我去领证?”
“……不知道。”
“明天行不行?”
“不行!”
这一场,像是狂风骤雨一般热烈。
压抑了一年的爱和欲,急需一个出口,两人迫切地在彼此身上寻求慰藉。
事后,两人像连体婴儿一样拥抱着躺在床上。
罗漪看见他床头的一盒安眠药,吃了不少,只剩几粒了。
她不禁胸口一紧,突然后怕。
她问道:“你还失眠吗?”
叶潇扬道:“你回来了,应该就好了。”
她就是他的病根。
罗漪:“我竟然不知道你失眠。”
叶潇扬:“老毛病了,你不在身边的时候,经常会失眠。”
罗漪沉默,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潇扬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去美国以后吧。”
他没说的是,分手以后,他失眠的毛病愈发严重,甚至到了不靠药物就无法睡着的地步。
罗漪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叶潇扬反问:“那你生病了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罗漪:“……”
这个答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害怕对方为自己担心,所以即使疼痛也独自咬牙坚持。
这三四年里,难过的不只是她一人,他也在承受相思和病痛的折磨。
叶潇扬拉过她的手,又说道:“以后别瞒着我了,好吗?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责。”
罗漪:“……好。”
叶潇扬:“这一年,都发生了些什么?”
罗漪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把这一年的遭遇说了出来。
越说,叶潇扬抱她越紧。
“对不起,”他埋头在她肩膀上,“我不该留你一人。”
“我不怪你,”罗漪说道,“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她说得很平淡,仿佛那些都不再重要。
“你不怪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只是难过。”
“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了。”叶潇扬说道,“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我能说不吗?”
“不能!”
……
第二天一早,果然像周佳航说得那样,两人都没起得来床。
昨晚折腾到三四点,他真是一滴都不剩了。
“漪漪,”叶潇扬倚在床头抱着她,问道:“咱闺女还好吗?”
“都快胖成球了。”
“那可不行,要减减肥了。”
“有你这样当爸的吗?”
“现在不是有了吗?”
“……”
叶潇扬抚上她的脖子,那条项链的吊坠上有柔和的光芒:“你还留着这条项链?”
“想过扔掉,”罗漪躺在他怀里,小声说道,“可一想好贵,就算了。”
叶潇扬失笑,什么时候,她变得这样嘴硬了。
他俯身吻上吊坠,说道:“以后给你买更贵的。”
他和她,就像是站在这个莫比乌斯环上一样。
看似在正反两面,永远不会相见。
可走着走着,却奇妙地相遇——原来他们一直在同一个平面。
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十年爱情长跑,兜兜转转,跌跌撞撞,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最终还是你,幸好还是你。
她成全了她的青春,也终于成全了他的爱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彻夜未眠写完了……
剩下的事就交给甜甜的番外了,我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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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顺便再求个预收,番外写完写《他不温柔》。
高冷禁欲总裁X娇气包名媛
五年前,陈家父母把陈洛如的姐姐陈漾包装成名媛推销给正在美国读书的孟家太子爷孟见琛。
婚礼前夕,陈漾查出有孕,孩子却不是他的。
为避免惊天丑闻,陈洛如被父母夺命连环call回国内为姐姐顶包。
陈洛如:“道理我都懂。可我今年16岁,在读高中,结婚???”
陈家父母:“孟见琛已经同意这门婚事了。”
陈洛如:“他是魔鬼吗?”
*小剧场一*
结婚五年,陈洛如一共见过孟见琛三次。领证,婚礼和现在。
她和男友人从伦敦灯红酒绿的PUB出来,看到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劳斯莱斯幻影旁。
孟见琛手执一柄长伞,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婚戒。
雨珠顺着伞檐滑落,他唇线紧抿,眸光深不可测。
陈洛如听见他缓缓开口道:“玩够了吗?孟太太。”
*小剧场二*
陈洛如第N次向孟见琛提出离婚,奈何这狗男人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
她气得跑到奢侈品店疯狂shopping——用他的卡。
难能可贵地,孟见琛居然追了过来:“别闹,回家。”
陈洛如:“你就不会哄哄我?”
孟见琛搂上她的腰:“乖,不气了。跟我回家,嗯?”
陈洛如翻脸比翻书还快:“姐夫,别摸我,姐姐知道会生气的!”
全店目光瞬间集中到孟见琛身上。
当晚陈洛如被孟见琛身体力行地狠狠“教育”。
她一边哭一边哀求道:“老公我错了,你轻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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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天空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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