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涉及曲宴宁安全的事情,他不得不多在意一些。
三人商议了好了细节之后,就各自分头行动。
谢祈的伤势已经恢复,但是被剃掉的毛毛却还没完全长出来,只有短短一层覆盖在皮肤上。
他嫌弃光秃秃的模样不好看,就干脆一直保持着人形的样子。
距离薛离约定的时候还有两天,他们要配合薛离演一场戏。
交给曲宴宁自保的术法他已经学的很熟,谢祈将一沓符纸交给他,嘱咐他藏好,最后才将一把匕首交给了他。
“到时候给薛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这把匕首就是上次曲建瓴用来刺了曲镜之一刀的那把,虽然完全形态用不上,但是到底是能诛魔的法器,说不定关键时刻可以派上用场。
曲宴宁怀里被他塞了满满的法器符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能自保的东西。曲宴宁有点无奈,“我是被抓走,身上带这么多东西不是太可疑了吗?”
谢祈皱皱眉,挑挑拣拣,把几个威力一般的挑出来扔在了一边,“那就带这些。”
“……”曲宴宁对着怀里的东西瞪了一会儿眼,只留下了三张能攻击的符纸还有那把匕首。
“符纸跟匕首我带上,其他的就不要了。”曲宴宁把东西塞回谢祈怀里。
谢祈还想说什么,曲宴宁却伸手捏了捏他耳朵,“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谢祈沉默了一会儿,沉着脸把挑剩下的符纸法器收起来,他摸了摸曲宴宁的脸,声音有点沙哑,“我相信你。”
……
第二天,谢祈忽然接到谢父谢母的电话,远在深山的一支支脉出了事情,他们赶去处理,山里网不好,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了。
“出什么事情了?”谢祈沉声问道。
电话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其他的听不清楚,但是看谢祈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我知道,我跟大哥尽快赶过来。”
谢祈挂断电话,转头对谢严道:“小姑姑那边出事了,我们得尽快赶过去。”
谢祈对上他的眼神,迟疑了片刻道:“我们走了,这边怎么办?”
“曲镜之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先让国安处把人找到,小姑姑那边的比较紧急,我们必须过去一趟。”
曲建瓴出声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你们先去,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谢祈神情歉意,“那就先劳烦伯父了,小姑姑那边出了事,我们必须赶过去。”
曲建瓴理解的摆摆手,“你们去吧,这边我会看着。”
谢祈点点头,看向曲宴宁,动作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头,“等我回来。”
曲宴宁蹭了蹭他的手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跟众人交代完,谢祈跟谢严就立刻动身离开,看他们匆忙的身影,似乎是出了不小的事情。
曲宴宁将人送到门口,眉眼间染上担忧。
暗处的薛离看着谢祈的走远,转身回去复命。
“主人,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谢祈已经出海了。”
曲镜之背负双手站在孤岛上,周围浓黑的雾气弥漫,薛离只能看到他垂在身后的白发。
“很好,接下来,就交给你安排了。”
曲镜之转过身,看向低着头的薛离,“若是计划成功,你也能长伴我左右,与我共享长生。”
薛离抬起头,对上的他眼神,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这是阿离的荣幸。”
曲镜之眼神缓和了一些,摆了摆手,“去吧,尽快把他带来。”
薛离恭敬的弯腰,缓缓后退几步,身形消散在空气中。
……
谢祈离开后,曲宴宁的练习依旧没落下,留下来的三张符纸他也反复研究了透了,才小心翼翼的贴身存放起来。
谢祈两兄弟不在,岛上就剩下四个人,除了几个佣人偶尔出现,其他的时候都冷清的很。
曲宴宁只能耐心的等待着薛离的消息。
这天下午,薛离终于有了动静。
手机滴滴的响了两声,曲宴宁解锁,是薛离的发来的消息。
[薛离:曲哥你回来了吗?]
曲宴宁心里蹦蹦跳,但还是强壮做轻松的样子回复道:没呢,你回来了吗?
[薛离:刚到家,店里的装修除了点问题,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曲宴宁敲敲桌子,思考了一会儿,回复他现在没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回来。
薛离回了他一个笑脸,让他早点回去。
曲宴宁想了想,去正院找曲建瓴。
曲建瓴皱眉:“这个时候回去?”
“对,薛离说店里的装修除了点问题,反正在岛上也没什么问题,我就过去看看。”曲宴宁道。
曲建瓴皱眉,并不是很愿意他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视线。
倒是曲清水盯着曲宴宁看了一会儿,帮话道:“总把人拘在岛上也没有,现在事情也算平息了,小宁想去看看,就让他去吧。”
曲建瓴看看他们,感觉这番说辞有乖乖的,不知道他们又在折腾什么,干脆摆了摆手,“我让人跟你一起去,店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早点回来。”
曲宴宁应下来,收拾收拾行李之后,也离开了岛上。
隔天才到了申市码头,曲宴宁在船上有些没睡好,下船的时候还有点困倦,他打了个哈欠,拎着行李箱下船,顺便给薛离打了个电话。
“我回来了,你在家里吗?”
薛离那头正在岛上,他指指电话,向曲镜之做了个口型,走到另一边道:“我在外面,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了。”
电话那头曲宴宁说好,跟他约了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薛离把手机收起来,对曲镜之道:“人出来了,我去把他带过来。”
曲镜之倒是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手机,“你拿的这是什么?”
薛离愣了愣,晃晃手里的手机,“您问这个?这是手机,用来打电话的。”
他见曲镜之似乎不太明白,又解释道:“可以用来千里传音。”
曲镜之似懂非懂,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等以后……你教教我吧。”
他被封印了百年,再出来早已经物是人非,这已经不在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世界,好在,熟悉的人还在他身边。
薛离垂下眼眸,轻声说好啊。
曲镜之摆摆手,“你去吧,正事要紧。”
薛离躬身,转身离开。
曲宴宁先回了小区,小区的房子有一阵子没人住了,家具都落了薄薄的灰尘。
薛离不在家,他把行李放下,撸起袖子先收拾家里,身后跟过来保护他的两个保镖想帮忙,被曲宴宁笑眯眯的挡住了,“你们坐吧,我自己来。”
他神经绷的太紧,又不能说出来,也只有做些家务缓解一下紧绷的情绪了。
屋子收拾到一半,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曲宴宁停下动作回头,果然是薛离回来了。
“曲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没这么快呢。”薛离走进来,他看起来晒黑了一些,但是笑起来还是秀气的,也只有对着曲宴宁的时候才稍微活泼一些。
“我在家里也没事,闲得慌就早点过来了。”曲宴宁暗地里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正常一点。
薛离过去接过他的手上的扫把,准备跟他一起打扫屋子,等到看到沙发上两个魁梧的男人时,迟疑的站远了一些,小声的问曲宴宁:“这两位是?”
曲宴宁见他神情有些忐忑,顿时接上了他的脑回路,道:“这是家里的保镖,父亲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你要是不习惯,我让他们去酒店住着先。”
薛离缓缓的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那么高兴了,他低声说:“不用的。”
曲宴宁看出了他的勉强,对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道:“麻烦你们现在附近的酒店安置下来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两个保镖一开始不同意,但是曲宴宁坚持,他们不好强留,只好暂时离开了。
等人走了,曲宴宁对薛离挤挤眼睛,“现在好啦。”
薛离放下拖把,对他笑了笑,“嗯,挺好的。”
曲宴宁笑道:“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等会我们去买点菜做饭。”
薛离说好啊,“你先去看看,我把剩下的收拾完。”
曲宴宁高兴的转身去厨房,薛离在他转身的瞬间,出手在他后颈重重的敲了一下。
他从“薛离”的身体里出来,“薛离”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板上,他将曲宴宁半揽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随后带着昏迷的曲宴宁消失在屋子里。
两个保镖被支走后,想起曲建瓴的交代,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折返回去想守在外面。
结果敲了几下门,里面都没有回应,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心道不好,撞门进去之后,客厅里只有昏迷的“薛离”,而曲宴宁毫无踪影。
薛离将昏迷的曲宴宁背在身上,他是了点障眼法,速度极快的穿过处城市上空,不过片刻就到了岛上。
曲镜之看向他背上的人,微微惊讶的挑眉,“竟然这么快?”
薛离笑了笑,“早在得到主人的命令之后,阿离就开始谋划,我化身为普通人接近他,就是为了今日。”
曲镜之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走过去看他背上昏迷的曲宴宁。
他摸了摸曲宴宁骨骼,又探入一缕气息探查了经脉,脸上露出满意,“纯阴之体,果然是最好的容器。”
薛离将曲宴宁放在一块平整的礁石上,低垂着眼眸问道:“主人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曲镜之看了看天边的弯月,道:“后天是三十,正值残月,阴气最盛之时。”
“阿离知道了,主人还需要准备什么?”
曲镜之摇头,“将人看好,我需要打坐两天。”
薛离应下,将曲宴宁带到另一边静静的等待。
曲宴宁从昏迷中醒过来,他皱着眉头,揉着后颈缓缓坐起来,“薛离,你刚刚打我干什——”
他看着荒岛上景象,缓缓的睁大眼睛,未尽的话语也消了音,他茫然的看了看周围,“我怎么在这里?”
薛离站在他前方,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曲宴宁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模糊的人影,心脏跳的有些快,他假装的受惊扶了扶胸口,往后挪了挪,拉开了跟薛离的距离,“你们想做什么?”
薛离不耐的看他一眼,给他施了个噤声的法术,不耐的走到了另一半去。
曲宴宁说不出话来,站起来想跑又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脚下的圈子,他挣扎了半晌,颓然的瘫坐下来。
曲镜之盘膝坐在海边,他身周黑雾缭绕,整个人几乎都快融入道黑雾当中,薛离在他三步远的距离为他收关。
岛上日升月落,天边的弯月最后只剩下一道细细的弧形。
曲宴宁被扔在岛上,薛离没有管他,但他跑不了,也说不出话,又没东西吃,整个人蔫蔫的半靠在身后的岩石上。
残月升起,曲镜之周身的黑雾尽数被他吸纳进体内,露出他的面容来。
薛离微微低着头,“主人,时间已到。”
曲镜之点点头,缓缓走到曲宴宁身边。
曲宴宁惊恐的瞪着他,呜呜咽咽的说不出来话来,曲镜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跟厌恶,冷声道:“开始吧,你替我守关。”
“是。”薛离退到他身后,警惕着周围动静。
漆黑的夜空中隐约传来闷雷声,赤白的闪电撕裂天幕,天空中飘起细细密密的雨丝。
曲镜之的身体周围溢出浓郁的黑气,缓缓往地上的曲宴宁包围而去。
阴气入体,是彻骨冷意,曲宴宁冷的打了个哆嗦,却还维持着惊恐的表情,慌乱的瞪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软弱一些。
曲镜之冷哼一声,看他的神情越发厌恶,他的身形有些涣散,似乎要彻底化成黑雾,将曲宴宁彻底包围起来。
天空中雷声大作,雷电落在岛屿周围,撕开沉寂的黑暗。
薛离在身后为曲镜之守关,以他为中心,周围缓缓撑起一个结界,挡住了外面咆哮的雷电跟加大的雨势。
曲镜之全心投入在曲宴宁身上,浓郁的黑气已经有一部分侵入了曲宴宁的身体,曲宴宁冻得嘴唇发白,半闭着眼睛已经毫无反抗力的模样。
“曲家人……”曲镜之轻笑一声,充满了嘲讽。
曲宴宁难受的蜷缩起来,可能的会有反应薛离都提前告诉过他,但是实际带来的痛楚要比言语描述的要痛苦数倍,他咬紧了牙关,告诉自己要撑住。
天空中暴雨倾盆,粗大的闪电直直的落在结界上,薛离猛地吐出一口血,结界顿时消失,冷冰冰的雨点密集的砸下来。
曲镜之一遍加快侵入的速度,一边仰头看向电闪雷鸣的天空。
“过了今日,你又能耐我何?”曲镜之张狂的大笑,整个人瞬间化为浓郁的黑雾,就要彻底占据曲宴宁的身体。
后方的薛离目光一凝,右手顿时化为跟他同样的黑雾,狠狠刺入了黑雾之中。
黑雾重新凝聚为人形,曲镜之吐出一口血,愕然的转过头,“薛……离……”
薛离的手又深入了一些,手臂毫不留情的贯穿曲镜之的心脏。
曲镜之只剩魂魄无形无体,世上除了白虎一族的赤金火,无人能彻底消灭他。
但是,他忽略了他自己。
当年薛离身死,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自己的一部分魂体分给了薛离,薛离才得以化为厉鬼留下来,之后跟着他,直到他被封印。
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当年一时心软救下的人,此刻却成为了索命之人。
曲镜之的身体虚虚实实,黑气腐蚀着薛离的手臂,试图将分出去的这部分的魂体重新吸收。
“为……什么?”
黑气化为利刃,斩断了薛离的手臂,插在他胸口的手臂还没有完全被吸收,仍然保持着原来模样。
薛离吐了一口血沫,顾不上伤口,目光凶狠的再次冲了上去。
曲镜之将胸口的手臂完全消化,跟自己融为一体,闪开他的攻击,冷声问道:“为什么?”
薛离冷笑一声,“你杀了聂良亭,骗我为你效命一百余年,现在做出这幅模样,还想继续骗我吗?”
曲镜之神情怔楞,似乎没明白的他意思。
薛离却不愿多说,再次攻了上去。
曲镜之避开,抬手要反击的时候,对上薛离仇恨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就迟疑了一瞬,没有出手。
“即使你知道我的弱点,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薛离眼神冰冷,嘴角紧紧抿起,再度毫不留情的攻上去。
曲镜之已经失了耐性,他眼神轻眯,一把制住了薛离的命脉,“为什么要背叛?”
薛离微微张嘴,靠近他的耳边想要说什么,曲镜之迟疑着没有躲开。
薛离却借机化为黑雾,死死的将他缠住,明显是想他同归于尽。
“你!”曲镜之欲下杀手,那种心悸的感觉让他再度迟疑了一顺,曲宴宁握紧手里的匕首,照着薛离刚才刺过的位置,猛地将匕首刺进了曲镜之的胸口。
曲镜之身体一震,震怒回头,浓郁的黑气往曲宴宁袭去,曲宴宁下意识运动谢祈教他的口诀,形成盾墙挡住了曲镜之的一击。
曲镜之还想动手,却听见天边一声巨大的咆哮,一只白虎浑身裹挟着刺目的火焰,从远处疾奔而来。
死死缠住他的薛离松开他,重新凝聚成人形,“我一个人杀不了你,加上白虎后人呢?”
“你骗我。”曲镜之眸光猩红,庞大的黑气向薛离袭去。
这次曲镜之却没有再留手,直取他的命脉。
薛离嘴角带笑的看着他,不闪不避。
“薛离!”曲宴宁一急,将三张符纸扔向曲镜之,同时凝聚阴气,挡在了薛离身前。
曲镜之的攻击被打偏,他怒吼一声,身后的重剑出鞘——
“你的对手是我。”
及时赶到的谢祈挡在两人身前,对上暴怒的曲镜之。
曲镜之浑身气息暴动,双目猩红,已经陷入了杀意之中。
两人都没有废话,再次对上。
曲宴宁半抱着薛离退到一块凸起的石头后面,以免他们被波及到。
薛离受伤不轻,他半靠在石头上,看着半空中已显颓势的曲镜之,开怀大笑起来。
曲镜之接连被重伤,现在又陷入狂乱,显然已经不是完全恢复的谢祈的对手。
谢祈招招死手,毫无保留,赤金火几次从曲镜之身上擦过,曲镜之左右支绌,渐渐落在下风。
雨还在下着,天空中闷雷阵阵,在两人战斗到白热化的时候,一道紫黑闪电直劈曲镜之。
曲镜之狼狈闪过,却终究没有躲开袭来的赤金火。
火焰落在他胸前,瞬间点燃黑雾,灼灼燃烧起来。
曲镜之犹不甘心,想要断尾求生,但是谢祈吃了前一次亏,这次火焰正正落在他胸前,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化为飞灰,毫无办法。
“天道……”曲镜之被火焰包围,周身黑雾愈发稀薄,他大笑着看向天空,震耳雷声已经停了下来,只有磅礴的大雨还在下着。
曲镜之身形溃散,大笑过后,狂乱的红眸反而平静下来,他看向薛离,再一次问道:“为什么要背叛我?”
薛离的状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站起来,毫不怯阵的看向他,“你杀的最后一只白虎,他叫聂良亭。”
“他那天本是回来找我,你却杀了他,我在梨园苦等五年,受尽屈辱……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曲镜之神情怔然,那只尚未觉醒的白虎,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杀了一个人而已,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但他却莫名回忆起来,他在杀白虎之前,遇见的那个老者。
老者说他命中有一劫数,往东方可破。
他于是一路东行,果然就遇见了白虎一族最后的族人。他的魂体天生强大,唯有白虎一族的赤金火能真正的伤到他的魂体。
白虎一族灭绝,他就再无后患。
却没想到,天道的这局棋,早就已经埋下了伏子。
“我输了。”曲镜之惨笑,他看向薛离,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就彻底消散在了火光之中。
薛离支撑不住的倒下来,曲宴宁勉强扶住他,着急的喊谢祈过来救人。
“不用白费力气了。”薛离拍拍他的头,“我这条命早就该没了,是曲镜之让我活下来的,现在他死了,我这条命,也该还给他,两不相欠。”
曲宴宁鼻子发酸,愣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离却反而很高兴的样子,他有些虚弱的靠在石头上,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来放在曲宴宁手里。
“你帮我,把这块玉佩……埋在墓边吧。”
曲宴宁摇摇头,“你自己去给他。”
薛离笑着摇摇头,“这世上只有薛离,宋离早就死了,聂良亭的阿离也早就不在了,你帮我……把玉佩还给他。”
“你自己去还,聂良亭投胎前,还想着要去找你,是我们骗他你已经投胎转世了,他才去投胎的。”曲宴宁吸吸鼻子,哽咽道。
薛离神情愣愣的,半晌后哑声笑起来,“他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不过这次,阿离要失约了……”
薛离的身形一点一点消散,玉佩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着眼眶通红的曲宴宁,轻声道:“把玉佩还给他吧,爱或者恨,都太累了,如果有有下辈子,我想活的简单一点,不要再遇见他……”
他的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彻底消散,曲宴宁将玉佩捡起来,终于忍不住呜咽哭起来。
谢祈变回人形,将他揽进怀里,轻轻拍抚他的背脊。
曲宴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握着玉佩,抽噎道:“我们把玉佩送回去。”
谢祈给他擦擦眼泪,变回人形,沉默便回大猫,背着曲宴宁往西陇湖去。
西陇湖依旧宁静的像一处世外桃源。
聂良亭的墓碑前放着一壶酒,一个空碟子,应该是薛离来过了留下的。
曲宴宁吸吸鼻子,对静静矗立的墓碑道:“薛离让我把玉佩还给你,他说如果有下辈子,想简单的活着。”
然而下辈子不过是美好的期许而已,薛离自己知道,曲宴宁也知道,魂魄不存,哪里来的下辈子呢。
谢祈走到曲宴宁身边,轻轻的蹭了蹭他。
曲宴宁平复了一下情绪,将那块玉佩埋在了聂良亭的墓边。
山上刮起一阵风,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们回去吧。”曲宴宁揉揉眼睛,有些低落道。
谢祈低低的咕噜两声,尾巴缠在他手腕上,温柔的摩挲着。
曲宴宁爬上他背,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起回家。
紧张了一夜,两人都很疲惫,洗过澡来不及说什么,就睡下了。
第二天起来,曲宴宁就开始发烧。
阴气入体,加上淋了半夜的雨,又亲眼看见好友去世,种种事情叠加在一切,在神经放松后一起爆发了出来。
医生来看过,给开了退烧药,吃了没见什么效果,只能物理降温,等他熬过这阵子。
谢祈沉着脸守在他身边,用酒精一遍一遍的给他擦身体。
曲宴宁烧的昏昏沉沉,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又流眼泪,谢祈不厌其烦的安抚着他,总算把人哄的重新平静下来。
守了一天一夜之后,曲宴宁的烧终于退了下来,人也迷迷糊糊有了意识,就是精神差的很。
魏凤晴接到保镖传来人又失踪的消息,急的差点心脏病发作,要不是曲清水跟谢严再三保证不会出事,夫妻俩早就亲自出去找人了。
现在好不容盼着把人盼了回来,谁知道接连就是一场大病,夫妻俩人跟着一起煎熬,都憔悴了不少。
曲宴宁嗓子沙哑,说话也慢吞吞,劝他们两人先去休息。
魏凤晴心疼的摸了摸他还有些潮红的脸,摸了摸的眼泪,忍住了没在孩子面前哭。
曲宴宁握住她的手晃了晃,让她回去休息。
旁边的谢祈也道:“我会照顾好小宁,等你们休息好了,再来替我。”
曲建瓴看着妻子的苍白脸色,也担心她熬坏,半劝半哄的把人劝了回去。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
谢祈端了一杯蜂蜜水喂给他喝,曲宴宁乖乖的喝了一半,才摇摇头表示自己喝不下了。
谢祈把杯子放回去,坐在床边跟他慢慢的说话。
曲宴宁想起梦里的事情,忽然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见过薛离了。”
那时他去公园钓鱼,薛离也是一身白袍,唱着婉转的戏曲从湖边上缓缓走来,现在回想起来,薛离那时候对他说同人不同命时,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曲宴宁的朋友不多,楚周是第一个,薛离是第二个。
薛离比他小,性格又安静,他把他当做弟弟,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去照顾他,跟谢祈在一起后他还操心着,等他搬出去了,还得跟薛离找个好相处的室友作伴……
薛离还说过要来他家做客,但是现在,都不可能了。
曲宴宁叹了一口气,那种难过的情绪怎么也没办法散开。
谢祈伸手覆在他眼睛上,“不要再胡思乱想,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手掌覆在眼睛上,温温热热的,曲宴宁依赖的蹭了蹭,疲惫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人睡着了,谢祈才站起身体,往外走去。
他化为白虎,再次到了上次的那片孤岛上。
岛上怪石嶙峋,因为阴气盘踞的原因,地面寸草不生,原有的树木草丛也都只是剩下枯枝,满目都是衰败。
谢祈在岛上找了一会儿,在岩石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株翠绿的嫩苗。
嫩苗很小,看不出是野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顽强在岩石缝中生长着,谢祈看到小苗,脸上终于带上了笑意,“果然还在。”
他将小苗连同生长的那块石头一起带了回去。
曲宴宁睡了一觉再醒来,床头柜上就多了一个小小的花盆,花盆里只有一颗小小绿苗,要不是仔细去看,一眼过去很容易看漏。
“这是什么?”曲宴宁揉揉酸涩的眼睛,坐起来。
谢祈给他披上外套,道:“薛离的转世。”
曲宴宁震惊的张大嘴,愣愣的瞪着那一小抹绿意,“怎么会……他不是已经……”
“说是转世也不太正确,是他没消散的残魂,附在了种子里。”谢祈解释道。
“那他以后会变回来吗?”
曲亚你脸上浮出笑容,目光灼灼的盯着花盆看。
谢祈说不知道,“一点没消散的残魂而已,能长成个什么样子,就看他的造化了。”
但是就算这样曲宴宁也欢天喜地的,之前愁云惨雾尽数消散,他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抱着花盆就想往外跑。
谢祈把他拦下来,“你干什么去?”
曲宴宁笑眯眯道:“去给他找个水土肥沃灵气足的地方,这样才长得好。”
谢祈将人半抱着放回床上,将他手上的花盆拿过来,“你病还没好,不准往外跑。”
曲宴宁鼓起脸,满眼不高兴。
谢祈被他委屈的看着,到底还是抵不住,用外套将人严严实实的包好,“出去可以,但是你不能动手。”
曲宴宁抱住他的腰蹭了蹭,说你真好。
谢祈耳朵动了动,牵住他手,带着他出去。
曲宴宁在岛上转了大半圈,挑挑拣拣,终于选了一个满意的地方,让谢祈将小苗移栽进去。
岛上灵气充足,水土也好,曲宴宁轻轻的碰了碰绿色的叶子,温声道:“你以后就在这里生活了,这一片都是你的地盘。”
“现在可以回去了?”谢祈无奈的揉揉他的头。
曲宴宁四周看了看,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这么小,被小白或者鸟不小心吃了怎么办?”
“……”谢祈脸颊抽了抽,只得任命又找来树枝,搭了个小小的篱笆,将小苗围了起来。
曲宴宁左看看,右看看,这才终于满意了,被谢祈牵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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