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宴宁抓着他的手臂,摇摇头,“先休息一下。”
第一次跑这么快,虽然策马驰骋的感觉很好,但是停下来之后,也还是会有些不适应。
“好。”谢祈牵着缰绳,踢踢马腹,在草地上慢慢的走。
他们跑出来时候随意找了个方向,也不知道是跑到了哪里,越往前走,马场外围的树林越多,还隐约能听见潺潺的水流声。
找了一处围栏,把马系好,曲宴宁跟谢祈穿过围栏,进了树林里。
树林里用鹅卵石铺了小路,曲宴宁跟谢祈牵着手,顺着小路往里面走。
越往里走,水流声就越大,两人又往里走了一些,就看见树林之后,是一片浅浅的溪流。
山上的瀑布倾泻下来,几经曲折流转,最后失去了凶猛,只剩下柔和,汇聚在这片浅滩,缓缓的往外流去。
浅滩的水很浅,曲宴宁伸手比了比,大概也就一尺深的样子。
水流很清澈,还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跟里面游弋的小鱼。
“就在这休息吧。”曲宴宁找个地方盘膝坐下来。
谢祈挨着他坐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谢祈给曲宴宁讲猫族的事情,猫族的来历,现在的情况……曲宴宁托着下巴听着,清新的水汽和着微风轻轻吹过来,曲宴宁听着听着,瞌睡就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歪到谢祈肩膀上,半阖着眼睛,懒洋洋一副随时会睡过去的样子。
谢祈摸摸他的头,变回大猫趴卧下来,让曲宴宁睡在自己身上。
曲宴宁大半边身体躺在他的毛肚皮上,抱着他在厚厚的毛毛里蹭了蹭,曲宴宁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阳光和煦,空气清新,还有潺潺的水流声打着拍子,实在是个很适合的睡觉的地方,更何况身下还有一张毛茸茸的猫毯子。
见他竟然真的睡了过去,谢祈转过脑袋蹭了蹭他,在他脸上轻轻的舔了一下。
一人一猫依偎着,谢祈把下巴放在前爪上,在周围使了个障眼法,然后半眯着眼睛打盹。
阳光撒下来,给毛毛镀上了一层浅淡光晕。
身后的树林里,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的偷偷的看着岸边的一人一猫。
小憩的谢祈耳朵动了动,凌厉的目光倏的转向树林。
偷窥的鬼祟人影被抓了个正着,有些尴尬的呆愣住。
谢祈皱眉看着人影,变回人形,将曲宴宁抱在怀里,“出来。”
人影瑟缩了一下,还是缓缓走了出来。
偷窥的人影穿着一身蓝色长袍,黑色的长发用玉冠束起,手上还拿着一把纸扇。
他冲谢祈拱拱手,脸上有些畏惧,却还是陪着笑脸道:“这位……虎大王,聂某无意冒犯。”
正巧曲宴宁这时候醒了过来,他迷糊的睁开眼,就看见面前一个穿着古装衣服的男人在看着他笑。
曲宴宁坐直身体,揉揉眼睛,看看谢祈,再看看前面的蓝袍子,迟疑的问道:“这是……?”
蓝袍子自我介绍道:“在下聂良亭,新安县人士,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曲宴宁微微皱着眉看他,面前的人身上带着一股死气,不是在玩cos,而是实实在在的鬼魂。
但是鬼魂看到谢祈躲都来不及,怎么还有自己凑上来的。
聂良亭见他们不说话,忍不住又拱了拱手,说明自己的来意,“我在这片小树林里迷了路,怎么都走不出去,不知道二位能不能带我出去?我还赶着去接人,二位如有所求,等我回家后,都会尽量满足二位。”
他的神情很诚恳,看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
曲宴宁看了看谢祈,迟疑的对聂良亭道:“你要去哪里?”
聂良亭说了个曲宴宁没听过的地名,曲宴宁茫然的看着他。
“是百年前的地名。”谢祈神情淡淡的看着惴惴的聂良亭,没有拐弯抹角,“你死了已有百年了。”
聂良亭一愣,脸上的笑意凝住,良久后他叹了一口气,颓然地拍拍额头,“这样啊……之前有位道长跟我说过,可是时间太久,我又给忘了。”
他脸上布满愁绪,“竟然已经过了百年……小离说不定早已经投胎去了。”
曲宴宁看着他满脸惆怅,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聂良亭苦笑一声,“我倒也想去投胎,只是一直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投胎。”
他当时好不容易征得家人的同意,急急忙忙的赶去接小离,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一个白头发的魔人,魔人手里拿着一把剑……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再醒来,就变成现在的样子,被困在这里哪里也去不得。
时间太长,他有时候记得自己死了,有时候又忘记,唯一能记得是,他还要去接小离。
但是他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就算现在出去,也连小离的鬼魂都找不到了。
当初他遇到过一个道士,道士好心帮他,但好不容易帮着他脱困,他千辛万苦的找到梨园,小离却早就不在了。
梨园的人换了一波,没有人看得见他,后来他又回到家里,家里也变了模样,唯有祠堂里父母的灵位还有他自己的灵位,证明世上确实有他这个人。
他浑浑噩噩了许久才接受这个事实,道士原本想要送他去投胎,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却没有去投胎,一睁眼,而是又回到了这里。
曲宴宁同情的看着他,路上好好的被人杀了,跟情人阴阳相隔不说,好不容易找了回去,却发现情人没了,家人也没了,真正变成了孤魂野鬼一个。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曲宴宁问他,“还要继续等吗?”
聂良亭苦笑摇头,“我这样子,除了在这里继续等,还有其他选择?”
曲宴宁一时哑然。
聂良亭面容斯文,外表看起来像个温吞的书生,被困在一个地方百年,没有变成厉鬼也没有害人,说明是个心性很好的人。
曲宴宁叫住想往回走的聂良亭,“我们可以试着帮帮你。”
聂良亭一顿,转过身来惊喜的看着他,“二位也是高人吗?”
曲宴宁挠挠脸,笑着说:“你先带我们去你埋尸的地方看看。”
聂良亭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他带着曲宴宁往树林里走,唠唠叨叨的给他讲自己那个年代的事情,还会好奇的问曲宴宁现在是什么年代,皇帝还是那个姓么……
曲宴宁听他说完,一一回答他,“现在是华国了,没有皇帝,跟你那个时代,应该有很大的不同。”
聂良亭看着他们的服装,惊奇又有些感慨,三人走了一段,在一棵树下停下来。
“就是这里了。”聂良亭指着面前的大树道。
这棵树已经长的很粗壮,枝叶繁茂,安静的矗立在树林之中。
“我死了以后,尸体就在荒郊野外,有好心人就地把我埋在了这里,再后来有人家在这里种了树,长久下来,就变成了这样。”
曲宴宁围着树转了两圈,定睛去看,大树根部有淡淡的黑色气息缠绕,曲宴宁皱了皱眉,对谢祈道:“尸体里有东西。”
他征询的看向谢祈,问他的看法。
“又进步了。”谢祈拍拍他的头,“不错,看他的情况,不出意外应该是定魂钉,得先把尸体挖出来。”
“我们自己挖?”他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
谢祈说找人来挖,他从地上捡了个树枝,在大树边的空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里画了一个符号之后,将树枝扔进去,曲宴宁他们看到的,就是大树边一截森森白骨露出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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