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罗艺和鱼俱罗见完礼后,这才对着高不凡笑道:“大半年未见,高兄风采犹胜往日,高兄此番立下大功,得到皇上亲自下旨召见,从此名扬天下,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了,可喜可贺啊,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高不凡微笑道:“谢谢,罗督军言重了,罗督番此番保护可敦亦是有功之臣,以后还承蒙罗督军多多关照才是。”
罗艺呵呵一笑,高不凡说得不假,虽然去年在契丹盟帐的刺杀事件中他罗艺出力不大,但终究是被王须拔打伤了,而且后来一路护送可敦到柳城,尽忠职守,因此受到了可敦和皇上的嘉奖,升职是大概率的事件。
接下来罗艺又和裴行俨寒暄了几句,这才作了个请道:“诸位一路劳顿,先进城歇息一晚,明日再动身前往涿郡面见皇上也不迟,本将也正好一尽地主之宜。”
鱼俱罗没意见,眼下已经将近傍晚了,带着八千俘虏赶路很麻烦,也不必急在一时,正好在城中补充一下物资。
负责押送俘虏马匹的隋兵有三千人,这三千隋兵和八千俘虏自然都只能驻扎在城外,只有鱼俱罗和高不凡等人跟着罗艺进了柳城。
罗艺很会做人,给大家准备了舒适了住处,不过鱼俱罗押送俘虏有责,晚上得住在军营中,所以吃完饭就得出城回营,倒是高不凡等人在城中住下了。
且说众人吃完罗艺的接风宴,正打算回住处休息,罗艺忽然醒起一件事,拍额道:“瞧我这记性,倒是把这事给忘了,高兄的两位家仆如今还在柳城中等候高兄归来呢,本将这就命人把他们找来。”
高不凡和窦线娘闻言都不由一喜,当他们回到住处后不久,高首和高仁这两货便连滚带爬地赶来了,哭得唏哩哗啦的。
“不凡少爷,俺就知道你会平安回来的。”
“少爷,小的想死你了。”
高首和高仁一左一右抱住高不凡的大腿,差点眼泪鼻涕都要流出来了,虽然有点夸张的成份,但也看得出是真情流露,最直接的证明就是两人都瘦了,胡子拉碴的,一副落拓唏嘘的模样。
窦线娘见状眼圈都微微泛红了,一脸的歉意,当初她执意去辽东找爹,只留下一封书信便离开了,谁知半路上高首和高仁追了上来,苦劝她回去,后来高首和高仁一路相随,甚至陪着一道翻越长城出关,最后在柳城附近一同被契丹人抓去当了奴隶,这都是因为自己啊。
“高首大哥,高仁大哥,对不起,连累你们了。”窦线娘歉然道。
高首和高仁刚才只顾抱少爷大腿,这才留意到窦线娘,先是一喜,接着神色古怪地对视一眼。高仁讪讪地道:“窦姑娘也在啊,太好了,俺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少爷办不到的事,果然,少爷真把窦姑娘救回来了。”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以他对这两货的了解,很明显有事隐瞒着,于是不动声色地问:“你们俩一直在柳城等我回来?”
高首摇头道:“去年少爷出发赶往抚余城时,不是让俺们带着契丹种马先行回家吗?然后俺们从契丹盟=帐回到柳城,崔管事和俺们一起在柳城等了半个月,没等到少爷回来,于是我们就先行入关南下了。
结果俺们回到马场,一直过了上元节,也不见少爷回来,家主和夫人忧心忡忡的,夫人还生了一场大病,夏管家把咱们骂得狗血淋头的,要不是夫人慈悲,夏管家都差点打断俺们哥俩的两条腿了。
后来夏管家把俺们赶了出门,让俺们去把少爷您找回来,若找不回少爷,以后也不要回去了。”
高首说完便抹起眼泪来,高仁这货更是猛擦鼻涕,高不凡既好气又好笑,还有点歉然,说到底,这次的确是自己这个当主子的连累他们了。
“差不多就行了,本少这不是回来了吗?嚎什么丧,对了,我娘现在怎么样?”高不凡略一运力便把这两货震开,被两个大男人抱着腿痛哭,实在有点瘆人。
高首和高仁这两货才站了起来,后者答道:“俺们离开马场北上的时候是正月十八,夫人的病有所好转,不过听鸣翠说,夫人由于惦记着少爷,每晚都睡不好,经常唉声叹气,还偷偷的哭呢。”
高不凡闻言不由自责不已,俗语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自己还身置如此险境,大半年音讯全无,可以想象这段日子父母到底有多担心自己!
此时此刻,高不凡恨不得立即插翅赶回家中看望双亲。
这时高首又道:“本来家主是和俺们是一起来的,在柳城呆了两个月,由于放心不下家里,上个月初先行赶回马场了,家主刚离开不久,崔管事和高世雄高世衡公子三人前后脚也来了,待了半个月才离开。”
高不凡闻言颇为感动,崔护和高家兄弟对自己倒是有情有义,没得说了。
“少爷,俺听说你在辽东立了大功,得到了皇上的召见?”高仁和高首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皇上召见啊,这得是多大的荣耀,更何况少爷还立了大功,这下咱们渤海高氏要扬眉吐气了。
高不凡淡然地点了点头,反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高首刚想开口,高仁却猛使眼色,摇头道:“没有了,家里很好,马场也很好,就是大家都记挂着少爷你,特别是夫人,少爷,咱们几时动身回蓨县?大家见到少爷回去,肯定都得高兴坏了。”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道:“真的没有其他事了?高首,你说!”
高首看了窦线娘一眼,欲言犹止,后者隐隐猜到了什么,俏脸煞的一下子白了,低下头微微发抖。
高不凡连忙握住窦线娘的手,柔声道:“线娘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高大哥都会保护你。”
窦线娘鼻子一酸,眸中倾刻蒙上了一层雾气,抽泣着道:“高大哥,有一件事线娘一直瞒着你,我……我是个逃犯。”
高不凡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那又如何。”
窦线娘愕住了,睁大一双被泪水浸满的杏目,既吃惊又不解,更多的却是感动,扑入高不凡怀中放声大哭:“高大哥,对不起,线娘不是故意瞒着你的,线娘的族人都被官兵杀了,只有线娘逃了出来……呜呜!”
窦线娘哭得肝肠寸断,闻者落泪,高首和高仁也同情地低下了头。
高不凡轻抚着窦线娘的后背,温声地安慰了一会,后者才渐渐控制住情绪。
高首见少爷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道:“窦建德窝藏杀害县令的凶手孙安祖,被人家告发了,县丞潘瑞和县尉杨嵩带人到窦家庄抓人,窦家庄的人反抗,全庄老少都被杀了,只有窦姑娘逃了出来。”
窦线娘估计忆起家人和族人被杀的惨象,躲在高不凡怀中瑟瑟地发着抖。高不凡不禁暗叹了口气,难怪当初窦线娘孤身一人往北跑,敢情是打算追上她父亲窦建德,通知他这个事情,好让他赶紧逃跑。
“那现在呢,可有窦里长的消息?”高不凡沉声问。
高首和高仁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后者轻咳一声道:“窦建德……咳,窦里长现在是高士达的司马,在河间郡一带闹得声势很大,朝廷已经悬赏通缉他了,还有……还有窦姑娘也在通缉布告上。”
窦线娘浑身一震,不惊反喜,急忙离开高不凡的怀抱,脱口道:“高仁大哥,我爹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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