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不凡从雍奴县赶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两艏被缴获的海船就停在海边,被炸得有点惨不忍睹,不过经过修复后应该还能使用。
“此战一共斩杀海贼六十七人,俘虏七十二人!”徐世绩指了指被捆成一堆的海贼,向高不凡介绍道。
高不凡点了点, 让考功司的官员将功劳记录在功劳薄上,又问:“贼首抓住了没?”
徐世绩神色有点古怪地道:“抓到了,此人叫高开道,渤海郡蓨县人,跟总管大人竟是同乡,原来在格谦的麾下效力。”
高不凡微愕, 这家伙竟然也是蓨县人,偏偏跟自己父亲的名字只是相差一字,那也太巧合了此,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一个族人叫这个名字。
“那么此人和罗艺可有关系?”高不凡又问。
徐世绩点了点头:“据高开道自己招认,他是受了罗艺的指使才掠夺幽州沿岸的,而且属下还审问了其他俘虏来相印证,确认无误。”
温彦博暗叹了口气,他曾是罗艺的谋士,所以很了解罗艺的性格,狡诈多疑,而且睚眦必报,为人格局也小,跟高不凡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这下好了, 幽州本来还没借口出兵攻伐营州的, 这下名正言顺了, 而且幽州的老百姓也肯定会拍手称快。
幽州军实力碾压, 民心所向,还没开打, 胜负便几乎定矣!
“把那高开道押来我亲自审问。”高不凡吩咐道。
很快,高开道便被押到了高不凡的面前,这货估计是受到了“热情的款待”,此时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也不用士兵敲他的腿弯,扑通的便跪倒在高不凡的面前,道:“阶下囚高开道叩见高总管。”
高不凡打量了一眼这位,缓缓地吟道:“来如风去如风,金银财宝都抢空。鸡鸭牛羊全都要,男男女女皆杀光。要问大爷我是谁,幽州总管他祖宗。这可是你写的?”
高开道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讪讪地道:“高大人误会了,这并不是某家写的,某家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哦,那到底是谁写的?”
高开道眼珠一转道:“是罗艺, 是罗艺那杂碎, 他作了这首打油诗, 然后吩咐某家留下来专门戏弄高总管你的,为此他还特意派了一个会写字的部下跟随某家,不过那人已经被被你们杀死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高不凡谈笑道。
高开道立即举起三根手指道:“某家发誓,那首打油诗真不是某家写的,某家怎么敢如此托大呢,高总管您才是我祖宗啊,您是我的亲祖宗。”
在场的人不由都露出了鄙夷之色,此端的是无耻!
高开道此时又陪笑道:“某家所干的事都是罗艺授意的,只要高总管肯放某家一马,某家愿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劫掠营州的沿海,为高大人效犬马之劳。”
高不凡淡淡地道:“不必了,营州的百姓即吾之百姓,本总管又怎么可能会让你杀掠自己的百姓呢。”
高开道愕了一下,不过马就会过意来,陪笑着说:“高总管果然好气魄,某家愿意投效到您的麾下,只要高总管一声令下,某家愿作先锋官杀至柳城郡,割下罗艺的人头献给高总管。”
高不凡哂然一笑道:“你还真是能屈能伸,不过你的脑袋本总管已经许给别人了。”
高开道面色大变,脱口道:“谁?”
“被你屠杀的幽州百姓,来人,押下去!”
高不凡神色一厉,挥手让人把高开道押下去,连同连被俘虏的七十二名海贼一起立即押往涿郡雍奴县。
数日之后,高开道和麾下的七十二海贼便在当地百姓的见证之下,跪在那座村镇的集体大坟前斩首示众,以告慰那些惨死的村民。
从高不凡当日起誓,到实现誓言,不过短短的十天时间,幽州的百姓也看到了总管大人的言出必行和雷厉风行,一时间,高总管的威望在幽州就更加隆盛了,而且随着高开道这支海盗的覆灭,幽州沿海的百姓也安心下来,幽州也恢复了往日的稳定和安宁。
接下来,高不凡趁热打铁,正式宣布出兵讨伐罗艺,出兵之前还由温彦博执笔写了一份讨伐檄文,洋洋洒千言,历数罗艺的各种罪状,占据道德制高点,总之就是出兵有理,罗艺此贼天诛地灭。
七月底,幽州正式祭旗出兵讨伐幽州,由徐世绩挂帅行军总管,尉迟敬德为副帅,兵分两路,一路走从临榆关出发,走傍海道,一路从卢龙塞出发,走卢龙道,兵锋直指柳城郡。
…………
八月初,新月如勾,荥阳城外战云密布,瓦岗的三十万大军将整座城池围得像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话说自从李密加入瓦岗后,先后攻克了黎阳仓和洛口仓,聚兵百万之众,声势浩大,俨然成了中原霸主。
李密建议翟让趁着三军士气正盛,攻克荥阳郡和虎牢关,进而兵逼东都,只要拿下了东都,则天下可定矣。
翟让闻言怦然心动,所以从善如流,立即下令出兵攻打荥阳,数月以来,已经攻克了荥阳郡东边的大部份县城,如今大军更是已经兵临荥阳城下了,荥阳郡太守杨庆慌得差点乱了方寸,幸好东都及时派兵来援,要不然荥阳城已经被瓦岗军攻破了。
然而,此刻却轮到翟让慌了,因为——张须陀要来了!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张须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麾下的八风营威震天下,所向披靡,翟让便曾经在张须陀手下连吃了几场败仗,如今得知张须陀率军杀来,竟吓得要连夜撤军跑路,仿若惊弓之鸟。
此时,瓦岗军的中军大帐中,李密正拦住了准备跑路的翟让,苦苦劝道:“大当家切勿慌张,张须陀此人勇而无谋,其麾下将士又久战疲惫,并不足为惧,而如今咱们大军正士气如虹,此消彼长,正是打败他的最好时机,所以大当家只须摆好阵势等他前来即可,属下一定替您击败他。”
翟让战战兢兢地道:“蒲山公此言当真?”
李密信心十足地道:“属下早有定计,就等张须陀前来了,此人乃大隋的柱石之臣,杨广目前唯一的凭恃,只要击败他,大隋江山唾手可得也。”
很明显,李密自视甚高,视天下英雄如无物,除了高不凡和张须陀等有限几个人物,他都不放在眼内,包括后来声名鹊起的王世充,而一直韬光养晦的李渊则更不入他的法眼。
翟让见到李密如此胸有成竹,倒是慢慢的镇定下,忙问:“蒲山公计将安出?”
李密微笑道:“为免走漏风声,容属下先卖个关子,等张须陀杀来,大当家只需如常迎战即可,到时属下会一举击溃张须陀的八风营。”
翟让闻言暗皱了皱眉,心中有点不满,但也不好再多问,自从攻下金堤关,拿下洛口仓后,李密在瓦岗军中的威望已经渐渐超过了他这个大当家,就连单雄信、邴元真、贾闰甫这些昔日拜把子的旧部也开始更愿意听从李密的调遣了。
不过翟让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才能远不及李密,所以对李密也基本上言听计从,甚至还允许李密自领一军。
因此李密现在已经羽翼丰满,表面虽然还在翟让面前自称属下,但实际已经和李密平起平座了。
“雄信,蒲山公之言,你以为如何?”翟让的目光望向单雄信。
单雄信道:“大当家,蒲山公言之有理,属下以为可以一战。”
翟让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其实他还是比较偏向于跑路的,不过单雄信显然不是这么想,于是翟让又问了贾闰甫和邴元真的意见,结果两人都表示同意李密,觉得这是击攻败张须陀的大好机会。
翟让只好无奈地道:“既然大家都同意留下来迎战张须陀,那本当家便再会一会张须陀!”
李密躬身连忙道:“大当家英明!”
房彦藻、王伯当、蔡建德等李密的嫡系也口称大当家英明,但眼神中明显隐藏着一丝不屑,翟让此人格局太小,为人懦弱,小富即安,这大当家之位应该让给密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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