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当面。
虎萌萌开心的一跃而起。
她最喜欢这样扑张恒了。
每当这个时候,张恒都会把她一把抱住,抱在怀里转两圈。
可惜。
三姐不是张恒。
下意识的张开手,下一秒,怀中一阵大力传来,三姐抱着虎萌萌,滚地葫芦一样倒向雪地。
“哎呦...”
三姐整个人都不好了,躺在雪上,被虎萌萌压在身下,龇牙咧嘴的说着:“你给她吃啥了,萌萌怎么这么重了。”
张恒站在一旁偷笑:“你问她吧。”
虎萌萌用脸蹭着三姐,骄傲的说道:“一天两头猪。”
“这么多?”
三姐惊得张大了嘴巴。
“萌萌,别压着三姐了。”
张恒将萌萌抱起来,放在一旁,随后伸手将三姐拉起来:“我就说你抱不动她吧,你还不信,这还是收着力呢,不然就是一头野猪,也要被她一下撞飞出去。”
“这么厉害。”
三姐扫着身上的雪,不惊反喜:“厉害点好,萌萌厉害,就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这话说的...”
张恒不置可否,将地上的羊腿捡起来,扛在肩上,询问着:“大家都在家吗?”
“没。”
三姐一脸喜欢的抱着张恒带回来的布料,回答道:“村南头的孙太爷你还记得不,就是开春摔了胯骨,一直瘫在床上让人伺候着的孙太爷。”
“有点印象。”
张恒回忆着孙太爷:“八十多了,身子骨一直硬朗,谁成想下地浇菜,脚下一滑,摔了一下,人就瘫在床上动不得了。”
“唉...”
三姐叹息着:“人老了,骨头都是脆的,昨天入夜,满村人都嚷嚷着下雪了,孙家人也出门看雪,结果回去,就发现孙太爷已经走了。”
“孙家早上送的话,天刚亮,爹娘就去孙家帮忙去了,毕竟咱家跟孙家的关系近,闹粮荒的时候,孙家还借了咱家十斤小米呢。”
张恒轻轻点头。
乡下人不敢说淳朴,可遇到红白之事,哪怕两家关系一般,也会帮着照应一二,更别说孙家和张家的关系本来就好。
“二哥呢?”
张恒又问起了张二哥。
“他。”
三姐一提就有气:“还是昨天下午走的,跟两个整天偷鸡摸狗的狐朋狗友,也不知道干啥丑事去了。”
张恒听了也没在意。
他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三姐的婚事来的。
张二哥在不在都不打紧。
“三姐,朱二哥最近做什么呢。”
心中虽有算计。
可张恒明白,三姐到底是女孩子,脸薄,也就没有直接开口:“几个月没见他了,怪想他的,正好,我这带了羊腿,你把他喊来,咱们熬点肉汤喝。”
“行,我这就去喊他。”
三姐一脸喜色。
说起来,张三姐虽然不过十五岁。
可古代结婚早,十三四嫁人的比比皆是。
十五岁。
已经是大姑娘了,知道心疼人。
眼见张恒拿来的两个羊腿一个比一个粗,三姐也美滋滋的去了。
毕竟。
以前张家穷。
总是朱二哥偷偷接济他们。
现在张家的日子好过了,又有羊肉这种平常百姓吃不到的好东西,礼尚往来也是应该。
踏踏踏...
一个村子住着,叫人也很方便。
前后不过半盏茶。
戴着猪皮帽子,穿这件大袄的朱二哥就来了。
“小弟,你回来了。”
见到张恒。
朱二哥也很高兴,一边跟张恒打着招呼,一边探头探脑的往外看:“门口那几条狗是你带来的吗?”
“喜欢吧。”
张恒笑着说道:“回头下小狗仔了,给你抱两只来。”
“那可太好了...”
朱二哥正要应下。
三姐就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
话到嘴边,朱二哥只能咧着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还是算了,这么大的狗,一顿的吃多少东西,养不起,养不起。”
张恒会心一笑。
没揭破,而是向三姐说道:“三姐,你去烧锅水,再从羊腿上切几斤肉下来,连带着我上次带来的花椒,大料,跟野菜一起炖了,这大雪天,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行,你们聊。”
三姐收拾羊腿去了。
等她一走。
张恒招招手,示意朱二哥坐到土炕上来。
这边坐下。
张恒小声道:“朱二哥,过了年,我三姐可就十六了。”
“啊...”
朱二哥楞了一下,一脸茫然的看着张恒。
张恒心想这也是只呆头鹅,继续道:“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娶我三姐过门?”
“我,我都行。”
朱二哥一脸傻笑。
“都行!”
这是什么话。
张恒压低声音:“光你行,那哪行啊,你爹娘现在是什么意思,别稀里糊涂的把我三姐娶过去,回头再受委屈。”
“不能不能...”
朱二哥连连保证:“以前,我娘是有点反对,可到一时,说一时的话,现在她不但不反对了,反而天天问我啥时候来找三姐呢,心里肯定是愿意的。”
“这样啊。”
张恒微微点头。
以前张家穷,是别人家的佃农,自家连一亩地都没有。
朱家则是自耕农。
有十几亩地不说,村里仅有的三头牛,就有一头是老朱家的。
两两相较。
朱二哥他娘有些不乐意,嫌张家穷,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
乡下人,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张家又是村里最穷的。
两家结亲。
不消说,三姐肯定放心不下家里,今天带五斤米,明天带十斤面,就跟个小老鼠一样。
一次两次,不说什么。
次数多了,朱家人肯定也有怨言。
所以站在朱家的角度,张家确实不是一门好亲事,一个游手好闲的二哥,一把八岁的弟弟,朱家有多少家底够往里面添。
当然。
此一时彼一时也。
现在嘛。
风水轮流转,情况又有了不同。
张恒成了虎山庙祝。
以前的王庙祝,家有良田几千亩,日子过得别提多阔气。
在一般人眼中。
张恒就是比不得王庙祝,可一年捞几百两银子总不是难事吧。
于是。
有些嫌弃张家穷的朱家,眼下也换了口风,不再反对这门亲事。
当然。
或许有人会说这是势利眼。
可换成自家儿子,自家闺女,谁不想娶的好点,嫁的好点。
张恒以己度人。
也不认为这是错误。
“过了年。”
“三姐也就十六了,不小了。”
“总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寻思着,明年开春,就先把事情定一定,结婚虽然不急,可亲还是要定的,不定亲,你来找三姐,或者三姐去找你,一来二去,次数多了,我担心会有人说闲话。”
张恒顿了顿:“我是这样想的,回头了,我在至北侯府对面买个铺子,再收拾收拾,弄个带院的三层小楼。”
“到时候,这个铺子就当我三姐的嫁妆,你们夫妻两开个酒楼,一楼是吃饭的大堂,二楼是雅间,三楼用来当客栈。”
“再请几个跑堂的伙计,一个管账的先生,两个厨子,三个帮工。”
“人也不需要太多,十来个人就够了。”
“远了不说,起码是一门营生,别人一听,你是虎山神庙祝家的姐夫,南来的,北往的,吃住也放心些,你觉得呢?”
一句句听下去。
朱二哥的眼睛都直了。
以前。
他能想到的最好未来。
就是娶了三姐后,在家里翻盖两间新房,爹娘再分给他们五亩地。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就像下山村里的大多数居民一样,混个温饱。
现在。
又是三层酒楼,又是十几个伙计。
这哪敢想呀。
朱二哥说话都哆嗦了,半是欢喜,半是担心:“我,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
“虎山连绵千余里,都是虎山神,也就是萌萌的的领地。”
“以前老山神在的时候,不允许百姓上山,别说打猎跟挖药材了,就是挖野菜都不行,就跟个守财奴一样。”
“现在嘛,新山神,新气象,以前的老规矩也可以改改。”
“也不需要太复杂,在虎王镇上开个入口,允许附近山民进山打猎,采药。”
“依我看,只要这个口子一开,虎王镇的人口就能翻几倍,来往的药材商,木材商,还有那些皮毛商人,就能把酒楼的门槛给踏平了。”
张恒一脸的不在意:“说机遇,说富贵,一句虎山神特许经营,只此一家,你就是想把买卖干赔了,恐怕你都做不到。”
“这这这...”
朱二哥激动难耐:“小弟,这是真的呀,这也太好了。”
说着,朱二哥也想不出自己能说啥了,赌咒道:“二哥嘴笨,也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可我今天把话放这,以后跟三姐说话,但凡我语气重点,不用你说,我自己就把自己给勒死喽。”
“不至于,不至于。”
张恒微微摇头:“以后你别怨我就好。”
诚然。
现在朱二哥很感激他。
可说不准未来的某一天,吃饱了就要打厨子,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张家给的,在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不稀奇。
更有甚者。
现在的朱二哥,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眼里只有下山村和张三姐。
以后。
见了世面,开了眼,是个什么样也不好说。
最简单的例子。
二十年后,家有良田千亩,骑马坐轿。
那时的三姐已是半老徐娘,容颜不在。
看到那些年轻的,漂亮的。
还能守得住内心吗。
至于说张恒。
他这个当小舅子的,又能插手多少。
......
雪。
一直下。
清早,短暂的停息之后,中午又飘起了雪花。
接下来。
一连半月都是如此。
推开门。
外面的积雪已有一米厚,而天空还未放晴。
“求求山神老爷,这雪不能再下了,一米厚的雪,连房顶都压塌了,十里八村,已经砸死好几个人了。”
“求求山神老爷,大雪连绵,连草根没地方去挖,再不停雪,我全家都要饿死了。”
“山神爷慈悲,治一治大雪吧,再这样下去,地里的幼苗非得冻死不可啊。”
连续半个月天不放晴。
雪花飘零。
带来的影响非常可怕,这已经是雪灾的规模了。
看着跪在山神庙外,磕头如捣蒜的众人。
张恒面无表情,因为他已经看过了,这场雪是全国范围的。
此雪,乃天意。
止雪,便如逆天,将遭天谴。
“天意在庆,不在璃...”
看着天空。
张恒又想到了这句老话。
六十年前,大璃王朝一统天下。
佛道两家遭到驱逐。
离开前,佛道两家曾向外公布,天意所钟,合该一统的大王朝是庆国,而不是璃国。
璃国逆天而行,比不长久。
自那以后。
好似有所应正一般,大璃境内天灾不断。
今年洪水,明年就是大旱。
反常的气候与天象,闹得饥民四起,人心惶惶。
现在。
去年刚经过旱灾。
今年又遇这十五日连雪。
别说张恒这样的修道之人了。
就是普通百姓,一个个也看出不对了,嘀咕着:“方才六十年,莫非大璃的气数便已经尽了。”
轰隆隆...
冬雷如鼓。
张恒眉头紧锁,看着天空:“人定胜天,不过,在这场与天的交锋中,璃皇好似落了下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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