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她们被送入角斗场的当天晚上,那名浑身是伤的女子就又被人拖了出去。
她们所在的应该是间地下室,头顶上方不时传来震动以及喊叫,差不多两个时辰左右,那女子就又被拖了回来,空气中是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那女子躺回地上,已经没了一条胳膊。
“姑娘……”妙灵怕的有些发抖,她坐在角落抱住了阿善的手臂。
在这种阴森森的环境中,最能击溃人的理智,就连一向胆大无畏的柳三娘脸色都白了,阿善刚好与那名女子面对面而坐,她抱膝把自己的衣裙抓的紧紧的,良久才动了动,站起身走到女子身边。
“你还好吗?”
阿善声音有些发涩,她蹲下身体看了看女子残缺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我、我会医术,我可以帮你看看的。”
“你身上带了药?”女子失去希望的眼睛一亮,但只是瞬间她就嘲讽笑道:“我来这儿这么久,见惯了为了一口吃食互相残害,倒是许久没见过上赶着来给人家送药的,果然是新来的,不知道这里有多残酷。”
“算了。”
女子声音沙哑难听,她总算是正眼瞧了阿善一眼,“那些药你还是留着以后给自己用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早死早解脱。”
不只是女子没接受阿善的好意,就连柳三娘都上前拉了阿善一把,她有些纠结,应该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才开口:“……善善,不要多管闲事了。”
在这种地方,善良的人都活不久,她紧抓住阿善的手告诉她;“如果你还想多活一会儿,就收一收你的善良。”
如今阿善背负的并不只是她自己的命,还有容羡的。想到自己身上还有独情蛊,阿善任由柳三娘把自己拉回去,她将自己缩在角落努力忽视对面的女子,似喃喃道:“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容羡总想把我关起来,还想杀了我了。”
她这样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保护不了自己还一直在拖累别人,活该被人嫌被人厌。
这地下室不只是只有阿善四人,其余的每间房中都有关着的人,男男女女什么样的人都有,而且这里一天只发一次饭,每人只有一个窝头吃。
阿善她们算是幸运的,和她们关在一起的女子手臂残缺没什么威胁力,而隔壁的几间房中打骂声很大,很多人为了多吃一个窝头,和同房的人大打出手,多的是人的抽泣声和求饶。
“给你。”拿到自己的窝头后,阿善将属于女子的窝头放到了她的脚边。
女子似有些惊讶的看了眼阿善三人,她本以为阿善三人会因抢占她的窝头出手,但她们并没有,其中妙灵甚至还将窝头掰成了两半,她递给阿善一半,“姑娘不够就再吃这一个吧,妙灵不饿。”
这算是老天开眼了,这女子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又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光明的一面。当天她再被人拉出去前,她主动对阿善说了话:“你有止痛药吗?”
柳三娘看了阿善一眼想要阻止,但阿善还想拿出了自己的小药瓶,“我有。”
“麻烦帮我的伤口上一些药吧,我实在太疼了。”
女子因为疼痛嘴唇惨白,阿善走到她身边掀开她残破的衣服,等到上完药后,女子望着她有些怔怔的,“像你这样的人,能在这里活多久呢?”
阿善看向她的眼睛很清澈,女子很快就扭过头没再看她,再也没说一句话,连句谢谢都没有。
等到重新坐回柳三娘身边,柳三娘叹了口气,“你还给她上药做什么呢,她活不了几天了。”
其实这换做是她她也说不准自己会怎么选择,但她如今这样说是为了阿善好。
阿善握紧自己的小瓶子没有说话,她心里也知道自己为了活命不该再如此,可她如果不这样做会良心难安,阿善的妈妈一直告诉她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可是并没告诉她,在保持善良与失去生命之间,她该心向光明还是投入黑暗。
当晚女子又被人拖出去时,她走到阿善面前停了停,用仅剩的手臂摸/遍了全身,女子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匕首防身物都留给了阿善,她离开时只留下一句话:“止疼药的谢礼。”
然后,她直到天亮也没有再回来。
那女子大概是死了,听隔壁几间房的人讨论,那晚登上角斗场的近十人,但最后无一人存活。
阿善听完后默默握紧女子留给她的匕首,相识两天,她甚至连女子的姓名都不知道,但女子却在死前将自己全部的防身物都给了她,只因为阿善帮她止过疼。
阿善失去的只是一些止疼药,而女子却相当于送了一条命给她,这是阿善用自己的善良换来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
阿善她们是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才被人拉上角斗场的,也不知该说那天幸运是不幸运,因为那天登上角斗场的男女近百人,而他们面对的却是一群体型极大的狼。
那天阿善全程都是懵的,妙灵更是被吓得腿软,柳三娘比她们的情况好些,她松开阿善的手掏出怀中的匕首,对她们二人嘱咐道:“一会儿拿好你们的匕首,跟紧我千万不要跑散。”
这边他们一群人堵在进场处吓得尖叫,隔着角斗场的对面,那群狼嚎叫流着口水,而角斗场的上方有人在欢呼尖叫,阿善顺着门的缝隙看到最上方的雅房,门帘半卷有人正看着下方悠闲喝茶。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直到阿善昏昏沉沉的下场,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狼群的嚎叫撕咬宛如一场噩梦,阿善拉着妙灵只顾着跟着柳三娘跑,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规则是什么,直到下场后才知道,人和兽只能活一方,坐在上方观看的人可以赌兽赢还是人赢,赌的更大的是猜兽赢剩几只,人赢剩几人。
上去近百人,阿善她们下去时就只剩十几人。直到剩下最后一头狼,柳三娘才敢鼓起勇气主动出击,阿善跟在她身后也补了几刀,下场后她满手都是腥臭滚烫的狼血,等到回到地下那间小房子,妙灵直接跪在地上崩溃大哭。
“姑娘,我们还能从这里出去吗?”妙灵要被吓傻了,她抽噎着:“妙灵不想死在这里,不想……”
阿善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这里的一切简直是震碎了她的三观。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那女子初见时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们,而她临死前留给她防身工具又是多么大的仁慈。
那天晚上她们三人谁都没有睡着觉,阿善手中一直紧握着女子给她的匕首。第四天晚上她们又被人拉了出去,不过这次出去的人是柳三娘和妙灵,规则每天都在改变,这次是每间房中出两人,看守房间的大汉是随便抓了两个出去的。
“让我替她去吧。”
阿善见妙灵吓得腿都软了,她想要代替她出去,本来还在哭的妙灵哭着愣住了,接着她死命摇头把阿善往里推:“姑娘你回去,妙灵不要姑娘代替。”
阿善心中是有愧疚的,她总觉得柳三娘和妙灵被连累到这里皆是因为她,她坚持要代替妙灵她们出去,最终被妙灵狠心推到了地上。
妙灵临走时擦了擦眼泪,对阿善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姑娘一定要好好活着啊,妙灵不怕自己死,妙灵怕的是姑娘不在了,就只剩下妙灵孤孤单单一个人,哪怕有朝一日能从这里出去,妙灵也无颜去见侯爷了。”
妙灵其实并不知道,在她没说这些话前,阿善对她也是有些怀疑的。
妙月的事情已经让阿善对谁都有了提防心,当日妙灵口中所谓的忠诚并不能让她彻底放心,在与妙灵实行计划的期间,其实阿善已经想好了每一步当妙灵背叛她时,她该怎么保全自己。
等到柳三娘和妙灵二人离开后,阿善颓然缩到了角落。这几天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当她信任别人时被别人狠狠伤害,可等到她谁也不信谁,又总有人愿意为她挡住危险。
……只是,妙月。
忽然间,阿善脑子一炸,因为妙月又想到一个人。她忽然想到当初她能顺利在百年络绎书斋找到柳三娘,就是受到妙月的暗中牵引,而妙月背后的主子是——
顾惜双?!
知道华府、柳三娘和阿善关系的不仅仅只有子佛,还有顾惜双。
“对不起,对不起……”阿善浑身发冷,她将自己抱紧再也不敢继续想了,只能小声喃喃着:“你们一定要活下去,我也要活下去,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妙灵和柳三娘出去的两个时辰中,阿善感觉比她在佛岐山度过的十余年都久。等到她们二人终于回来时,两人身上都受了伤,阿善哆哆嗦嗦的为她们上着药,口中还一直道歉。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柳三娘身手好只是被抓上了几道,妙灵腿上却被狠咬了一口,回来后就站不住了。
妙灵能再次回到这里表现的很开心,可她笑着笑着很快就哭了,阿善把她抱入怀中,小丫头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姑娘,我想出去。”
“好,我带你出去。”阿善轻轻应着,第五天她主动代替受伤的妙灵和柳三娘去了角斗场。
……
阿善觉得自己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次入角斗场的只有十人,而她们面对的却是两只凶猛的老虎。
几乎所有人都将银票压在了兽身上,还有人笑着说这次角斗场是在送钱给他们,阿善握紧手中的匕首努力保持冷静,她左右环视着周围,想要记住这里的地形找到逃脱办法。
前两天阿善上场太慌了,她险些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驱赶猛兽的药粉,那些药粉是她在逃下佛岐山时剩下的,虽然所剩不多,但阿善除了这些还有别的药粉,只要她速度够快反应灵敏,毒死两只老虎并没有问题。
当天阿善在角斗场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有人正坐在雅房看着她。顾惜双舒了口气拿着圆扇轻轻扇动着,她笑着道:“容辰介绍的地方果然不错,就算是顾善善死在这里,容羡和我爹爹也查不到我头上。”
跟在顾惜双身边的绿棠也在抿嘴笑:“可惜这地下角斗场就要遭殃咯。”
“谁说这里会遭殃?”
顾惜双端起盏茶轻抿了一口,“知道这角斗场的幕后主人是谁吗?”
“嘉、王。”顾惜双慢悠悠吐出两个字,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还没笑够呢,忽然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就在她喝茶的功夫,角斗场上只剩下阿善一个活人,其中一只老虎已经死在了人堆中,而另一只老虎站在阿善面前一动不动,伴随着阿善手中的烟雾散去,老虎笔直倒在地上,阿善顺势又补了几刀,直击老虎要害。
“我的天,这怎么可能!!”这一变故引得看场上的人都惊呆了,顾惜双更是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在顾惜双对面的包房中,容辰摇着折扇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惜双,见她脸上出现震惊神色,他这才往场内扫了一眼,啧了声道:“这顾善善倒有些本事。”
正说着有小厮走到了他的身旁,附耳低声道:“奴才在角斗场的周围看到云芳小县主,她应该是随着殿下跟到这里来的,不过看样子还没发现角斗场的入口。”
容羡皱眉,“那丫头不是和顾善善有仇么,这么费心找她做什么。”
“赶紧把她引走,不能让她发现这里。”说着他又往场内看了一眼,沉思道:“告诉管事的,只要皇子妃来这里,就让他派顾善善出场。”
“是。”
“……”
之后的两天中,顾善善每日都会出场。第一日大多数人还是把赌注压在了兽身上,但阿善虽然受了些伤还是赢了,第二日看到她出场压兽的人少了,阿善毫无意外又取得胜利,名声逐渐在这角斗场响亮起来。
只有她在出场,那些人都会把胜率压在她身上。
容羡是在阿善在角斗场的第八天才回到皇城的,那个时候南安王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顾惜双身上,只因修白在府内查出一名顾惜双派来的细作,细作身上藏着着字条,字条上约阿善去华府汇合,落款是柳三娘。
顺着柳三娘和华府这条线查,再加上有人为了寻柳三娘暗中提供线索,南安王府很快找到了与顾惜双有联系的恶霸。
最开始,那些恶霸嘴硬打死也不敢说阿善的下落,直到南安王下令折磨,那些人晕死过去时才说出了阿善的所在地,容羡当时站在阴影中听到那群人的求饶,并没有对他们下杀令。
当容羡派人去地下角斗场的那天,二皇子刚好约嘉王去角斗场看‘表演’,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看到底下的人被猛兽扑咬甩开,阿善好几次差点都被它们扑倒,也幸好是那些药粉帮到了她。
“皇叔你看,底下那女子像不像南安王世子妃。”容辰笑得一脸无辜,他暗自观察着嘉王,只可惜嘉王那张面具为他挡住了所有的神情,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阿善不再像前两次赢得漂亮,这次她身上负了伤,最可怕的是她别在腰间的小药袋马上就要空了,她可能支撑不到一下场角斗。
再次抬头去寻找可以逃跑的路线时,阿善无意间看到了那张恶鬼面具。男人身形挺拔站在栏杆旁一动不动,他身旁的男人摇着折扇,看到阿善往这边望,马上用折扇遮住了脸。
“完了完了。”容辰摇着头又瞄了嘉王一眼,“咱们可能被她发现了。”
其实被发现了又能怎样呢,阿善总归会死在这个角斗场上。
容辰此次约嘉王出来是有意联手,他知道自己刚娶进门来的皇妃有多痴恋容羡,所以他表面上虽然如了她的意帮她抓住了阿善,实际上是想用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借此寻求嘉王帮忙。
他可以为了顾惜双不争帝位,但他必须要杀了容羡。
嗒嗒嗒嗒。
嘉王忽然轻轻拨动了手中的佛珠,在角斗场的管事上来请示他的时候,容迦似乎并无散场的意思,他的目光望向因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的阿善,无波无澜的开口:“封闭出口,让雪狮上场。”
这就是准备继续让阿善角斗的意思了,管事的在听到雪狮二字时愣住了,有些结结巴巴开口:“这、这次让多少人上来?”
雪狮神兽凶猛异常,底下关着的那些估计都不够它拍死,而嘉王顿了一下,只吐出几个字:“不需要加人。”
不需要加人,就只让阿善一个人上场,他是想让阿善死。
“吼——”当对面出口处响起彻天吼声时,阿善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正疑惑身后的地下出口为什么还不开。
她听到声音抬了抬头,看到对面兽区出口声音越来越响,在看台区所有人沸腾的时候,一只浑身雪白毛发的狮子上场,它腰腹缠着一圈圈链子,隐约露出一大片羽毛,好似是两只翅膀。
这是……
阿善睁大眼睛,往后退时,她听到看台区有人似乎喊了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雪狮神兽。”
这的确是传说中的雪狮神兽,阿善一看到雪狮被铁链缠绕住的翅膀,很快就想起子佛曾经对她说过,叶迦族有一种神兽,形狮有羽翅,浑身雪白,聪慧灵敏性凶猛,通灵。
阿善记得子佛之前还和她说过,雪狮之所以会被称为神兽,不仅仅是因为它通灵,最重要的是它与寻常兽类不同,几乎拥有人类都想拥有的百毒不侵体质。
雪狮百毒不侵,也就意味阿善药袋中仅剩的那一点点药粉对它不起作用。再加上阿善如今负伤,雪狮又要比普通兽类灵敏速度快,想要从它手下逃生实在太难了。
几乎是在雪狮出场后,整个角斗场就沸腾了。阿善看着雪狮怒吼一声朝着她靠近,她咬了咬唇瓣手指发抖,一点点扔掉了拿在手中的匕首。
阿善还不想死,但她知道自己对上雪狮神兽毫无胜算。既然它通灵,那阿善只能搏一把这雪狮到底有多灵性,在她扔掉匕首往后退的时候,她对雪狮喊道:“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要伤害我好吗?”
砰——
几乎是阿善话音落下,雪狮就冲过来把阿善一爪子拍飞。阿善并不知道这句话雪狮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它正是因为一次次的信任才被人抓到这里来。
就如同掉落的风筝,阿善一下子跌出去好远,她重重撞击在墙上又摔下去,胸口处忽然变得滚烫热。
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雪狮动了动被锁住的翅膀又是一声怒吼。在它再次向着阿善奔来时,阿善吃力撑起身体躲开,同时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叶迦神物记》中看过一句话:雪狮神兽居于悬崖,喜徘徊在血炼莲四周,护莲周全。
血炼莲,千年血炼莲。
阿善忽然想起来,自己曾服用过子佛用血养出来的千年血炼莲。她的血液不仅能救人,而且味甜带着一种芳香,这些都是因为服用过血炼莲才产生的变化。
“我知道了……”阿善喃喃着想要去抓自己扔掉的匕首,她本是想放血放出自己血液中的血炼莲香气,而雪狮却以为她是要伤害它,呲牙变得极为愤怒,在阿善还没抓到匕首的时候就把她拍在了地上。
“噗——”不用阿善拿匕首,她就喷出了一大口血。
这次雪狮一爪子拍在了阿善的心口处,那一爪子下来阿善浑身都疼,于此同时就连手腕上的红痣也开始疼痛起来。
即将赶到角斗场的容羡在阿善吐血的那个瞬间险些窒息,他按住心口的位置,知道阿善这是出事了,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吼——”大概是阿善的想法是对的,雪狮在闻到她血液中的花香时,按在她身上的爪子忽然收了力道。
试探着舔了下阿善胳膊上的血液,它发出的吼叫变得温柔了很多,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瞪着阿善,嗜血目光有所改变。
“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场上围观的人都在伸长脖子看,顾惜双也起身走到了看台上,她有些激动的问:“死了吗?顾善善死了吗?”
阿善当然还没死,但她被雪狮拍到那两下已经爬不起来,心口连带着手腕上的红痣越加滚烫刺痛,雪狮见状又舔了下她身上血液,舔的刚好是阿善有红痣的手腕。
“我好疼,好疼……”
阿善说不出是身上更痛,还是有红痣的位置更疼。在雪狮俯身拿脸蹭她的时候,她颤巍巍抬手,试探碰了碰雪狮的毛发道:“可我不想死,不想。”
阿善不能死,她身上背负的不只是自己的命,还有容羡的。就算是为了容羡,她也不能就这样死去,可她浑身疼的厉害真的有些撑不住了。抽了抽鼻子,她的手落到雪狮被铁链锁住的翅膀上,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张口却又吐了口血。
“吼——”雪狮大概是有些无措,它又拱了拱阿善,结果阿善放在它翅膀上的手忽然落下了。
见她一直盯着头顶的天空看,雪狮后退一步重重的侧身往墙上撞,它撞了很多次,次次都撞的锁链哗哗作响。容辰在阁楼上都要看愣了,他问:“雪狮这是在做什么?”
容迦不答,他捏在手中的佛珠微微收紧力道,就在他停止拨动的那一秒,雪狮怒吼一声忽然展翅挣开了身上的锁链,在它叼起阿善的衣服把人甩到身上时,阿善意识已经模糊了。
角斗场内的喧闹一次盖过一次,在雪狮展翅挥动翅膀的时候,角斗场正门冲进一群黑甲精卫。
容羡脸色苍白满是戾气的从两侧黑甲精卫身边走过,他来到这角斗场第一眼并没有看到阿善的身影。挥手正准备唤修白去找人,他忽然看到场中一抹雪白的东西正展翅欲飞。
眯了眯眸,容羡仰头看向已经飞起来的雪狮,在所有人拿着刀剑去追雪狮时,雪狮身上掉落下一人,距离容羡极近的位置,那是阿善。
“世子爷!”
在容羡抬起手臂把人接住的时候,心口的窒息感再次传来,他抱着阿善直接跪到了地上。
“善善……”
阿善这个时候已经昏过去了,她浑身都是血,躺在容羡怀中一动不动,似乎就连呼吸都没有了。
容羡眼前一阵阵发着黑,他怀抱着阿善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闹哄哄的角斗场忽然失去了声音,容羡只能听到自己一下比一下跳动快速的心脏,他看着怀中一动不动的人,再去喊她:“善善,睁开眼睛看我。”
应该是独情蛊发作了,又好像是他重伤的伤口再次裂开。总之容羡浑身都在疼,又好像哪里都不疼,轻的像是飘了起来。在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去碰阿善的鼻息时,他气血上涌,口中喷出一大口血。
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原来躺在他怀中不动的少女忽然出现在眼前。阿善坐在榻边略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她笑得有些羞涩软绵,“你终于醒啦,我还以为我救不回你了。”
“对了,我叫阿善,就住在这间小院。既然你没了记忆,不如就先住在这里养伤吧。”
阿善左右翻看着自己弄坏的面具,唇边扬着抹甜甜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刚好我一个人也挺孤独的,有你在也有人陪我说话了。”
“不过对不起呀,羡美人。”笑着笑着,阿善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又看向了他,她眼睛很清澈,颤巍巍将小手伸到他面前,“我之前为了帮你包扎伤口,不小心把你的面具弄坏了。”
“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会努力帮你修好的。”
“……”
容羡看到的,是他从锦州城小院重伤醒来,初次见到阿善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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