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目光凌然,他摆动臂弯,双剑划过,饱满锋锐的圆弧呼啸地闪过,他的身子也风一样来到一只死侍的身后,死侍顷刻间崩碎成几块。
这是源氏重工里最后一只失控暴躁的死侍,源稚生在一个漆黑的安全通道里找到了它。
他将蜘蛛切和童子切纳入刀鞘里,源氏重工里的死侍算是肃清了,但是源稚生丝毫不觉没有任何的成就感,反而心底压了一块石头。
这是诡异的一天,到处都在出事,先是源氏重工里被入侵,随后上杉家主不知怎么被那个叫路明非的本部专员掳走,他本来想要追击的时候,里面又发生了死侍失控的事件。
源稚生本想放下这里的事情,去追绘梨衣,但是奈何失控的死侍数量太多,橘政宗命令源稚生留在这里清理死侍,给的理由是“死侍不能出现在大街上,否则会引起恐慌。”
源稚生也清楚这一点,可当他清理完最后一只死侍的时候,夜色已深,源稚生身心俱疲,觉得最近几天的事情接踵而来,烦心事也堆积在心底成了郁结。
现在的他靠坐在安全通道的墙壁上,点了一根烟,烟头在黑暗中猛烈燃烧,青烟袅袅升起。
他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好累,以前其实也一直在奔波劳累,但是源稚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特别厌倦这样的生活。
无尽的杀戮,世界上总有各种各样的邪恶接连不断的出现,源稚生手中的双刀已经沾染了数不清的血液。
从前他斩杀恶鬼会获得成就感,可现在他追杀死侍,杀死恶鬼之后,获得的只是无限的空虚。
这种空虚叫做孤独,一种没人理解的孤独。
当大家把源稚生的奉献当成理所应当的时候,再也没人去夸赞源稚生是雷厉风行的执法人,没有会觉得他的技法精湛,武艺高强,因为这是他应该做的。
他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双剑,忽然迷失了人生的意义。
为正义而挥动的剑,到底需要杀死恶鬼多少次才能合道圆满。
他努力地去证明自己是对的,他的行为是正义的,是应该得到褒赞的,可是从前到现在,从来都没有人对源稚生的努力表示过感谢,他们看源稚生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源稚生能理解那些恐惧的人,对于普通人来说,他的确也是个怪物,行走在人类社会的怪物有着一副人的面孔,这的确是最大的怪谈和恐惧。
他发现自己越是急着证明自己是对的,那就越会手忙脚乱,当事情完成之后,他并没有得到正义的回应。
这就好像小时候拿着一张满分试卷回到家,你想兴奋地告诉你的家人你考了一百分,你急着,奔跑着,推开门要奖励,要吃好的,要玩具,可家里空荡荡的,你获得的成就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肯定。
老师习惯你是个好学生,对于你考高分不仅不怪,反而考低了还会引起他的诧异,反而是那些成绩中等,偶尔考好一次的孩子,他们获得的欣喜和快乐比好学生要多的多。
老师会表扬他们,父母会奖励他们,他们觉得自己脸上有光,获得了所有人肯定,是在进步。
而源稚生只能拿着一张满分的卷子,孤独地找不到分享喜悦的人。
走得越远,杀的鬼越多,源稚生就越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荒唐,而他整个人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变化。
如果不清楚挥剑的意义,那杀戮就成了一种罪孽,而他也会变成一个无情的刽子手。
源稚生双手沾染了太多的血,现在他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他会成为蛇岐八家的机器,失去本我。
“少主。”
黑暗中响起了樱的声音,她找遍了整个源氏重工,沿着死侍的尸体和鲜血,最终在这里找到了抽烟的源稚生。
源稚生并没有回应樱,依然是靠着墙默默地抽烟。
樱也没有选择打搅源稚生,反而就近在一个台阶上坐下,盯着黑暗中那唯一忽明忽灭的光源。
她知道源稚生很累,所以给了他一点抽烟的时间。
源稚生也很庆幸自己有樱这样的贴心属下,有的时候,她在源稚生的心底更像是一个话不多的姐姐,很多事情樱会帮他摆平。
“老爹那边又有什么消息了吗?”源稚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幽暗的空间里带着浓郁的烟草味。
樱从台阶上站起来,“大家长决定在醒神寺召开一场家族内部的高级会议,少主您需要出面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
源稚生从地上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他走过樱,樱看到了源稚生脸上的一丝疲倦之色,她跟在源稚生的后面,“如果少主觉得身体不适的话,我可以代少主您向大家长请假。”
“不用了,我挺好的。”
源稚生的确挺好的,他体内流淌的血液能持续修复他身上的伤口,他从小就不会生病,体能和力量也超越常人,他是天照命,是力量的化身之一。
樱还是有点担心,默默地跟在源稚生的背后。
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感受到源稚生的孤独和隐隐的心酸,那这个人一定是经常跟在源稚生身边的樱。
她可太能理解这个男人了。
……
灯光斑斓绚烂,场上场下都是一片欢腾,舞池中的灯忽然黑了,本已高出舞池的舞台再次升起一座高台,从天而降的光束笼罩在高台魁梧的身影上,他双手握着高架马克风,宛若挥舞方天画戟的吕布。
“天使们!今夜你们快乐么!”那家伙以摇滚巨星般的pose嘶吼。
客人们沸腾地挥舞双手吹口哨。
“我们的花道,让你们感受到伊甸园的温暖了吗?”
场上场下的牛郎也纷纷为高台上的男人故常,显然这个家伙的出场预示着今夜的高超即将降临。
“今夜,我们的花道中又增添了三枝鲜花,请容许我大声地介绍他们的名字!”
场下的女人们躁动起来,大量的钞票抛洒在空中,地上的大面额的日元纸钞像是罢工的废纸散落一地,可路过的人从来没有愿意低头看一眼的。
“第一位,我愿称他为...basaraking!”
聚光灯找到了恺撒的身上,恺撒此时漏露着胸部健硕的肌肉,咬开两瓶香槟的盖子,疯狂地挥洒金色的香槟,疯狂的举动让场面一度失控,女人们尖叫的声浪要淹没现场的动感的音乐。
“嘿,我的天使们,让我听到你更疯狂的欢呼声!”
恺撒那边举着麦克风,声音洪亮地行走在舞台上,金色的头发和迷人的冰蓝色眼眸叫人痴迷。
果不其然,台下的女人疯了似的,声浪震颤的让摆放在桌面上的酒水泛起波澜。
“第二位,我们忧郁的刀剑少年,右京!”
“右京!右京!”
“是的,正是右京,他的刀剑就和我们的鲜花一样鲜艳美丽,这位哀艳的美少年今晚就会来到你们的身边,你们愿意让他用握惯杀人的双手拥抱你们吗!”
“愿意!!!”
“好的,就在今夜,就在此时,用你们的爱和温暖,留下他!”
很快就有服务员捧着金色的箱子穿行在卡座之间,手中的托盘上摆满了樱红色的信封,客人们纷纷掏出一千日元的直纸币丢在托盘上,随后拿过一个信封。
很快大把大把的钞票堆积如山,女人们一掷千金,现场洒满了香水和欢声。
“当然,本次出席的,还有我们东京乃至全日本最最最有名的大师,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万金难求的,最神秘强大的存在‘风间琉璃’!”
三盏聚光灯同时落在了源稚女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源稚女已经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黑付羽织,羽织上绣着复杂的鹤松纹,里面的浴衣洁白如雪,双目清澈如泉。
沸腾的现场在聚光灯照在源稚女的瞬间变得冰冷,安静的环境里能甚至连呼吸都听不到,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有人愿意错过这毕生都难见一面的人。
他是个神秘的人,从来都不会固定地出现,行踪更是飘忽不定。
也许他会在几天时间内连续出现在某个酒馆的卡座上,那个酒馆顿时人满为患,可当他离开的那一天,酒馆门庭冷落。
一个失意的少女可能会在富士山下的温泉旅馆遇上他,他会站在盛开的樱花中间,朝着女孩微微点头,只要给他一点钱,他就会带着少女游遍盛开的富士山,像是他乡偶遇的恋人那样给人温暖。
他在牛郎界里是个喘气,为爱而存在,如果牛郎界里有神,他大概会被供奉在神社里。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源稚女微微地鞠躬,此时他的容貌并没有多么的妖娆,但每个人看他都有一种很熟悉的清新感,好像是在某个晨光朱熹的早上邂逅微风中的美少年。
他微笑,像是清水那般平淡,却在能在绚烂的舞台上折射出无限的光彩。
现场无声,过了一会人群里响起隐约的抽泣。
人人都渴望一个美好的初恋,一个温柔的影子,而源稚女的出现,恰好让她们在梦中的那种影子变得鲜活完整。
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个安静,大家都在努力将这张清新如晨风的影子塞进她们不完整的初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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