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赵沉又来林家了。
彼时阿桔娘仨正坐在屋檐下晒日头,雪后难得连续几日都是晴天,阿桔把屋里开了的两盆寒兰也搬了出来,跟家人一起看,边看边聊。街上马蹄声传过来,林竹立即笑了,抱着长姐胳膊悄声道:“大姐你发现没,姐夫这几天过来,眼睛一天比一天绿,我看今天你要是再不跟他回去,他都能打劫抢了你。”
“胡说什么……”阿桔捏捏妹妹白净净的小脸,低头看兰花,脸颊慢慢红了。
她当然知道赵沉想她回去,更知道他为何着急。
今儿个是初六了,后日早上喝完腊八粥便要出发进京,她再舍不得家里人,婆母对她再好许她住到初八他们直接来接她,她今天也得回去,总得跟蒋嬷嬷绿云她们说说话,也得收拾行李什么的,不能让婆母一人忙活。只不过……
阿桔摸摸肚子,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就算她回去,赵沉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活该,这都是他自找的,家人原谅他,老天爷都觉得他欠教训。
赵沉可不知道妻子正暗自嗔怪他,他挑开马车车帘,看小村子里的每一道风景。如无意外,初八再来一次,这里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踏足,心中难免有些感慨。妻子长大的地方,他遇见她的地方,那些日子,也将是他此生最闲暇最肆无忌惮最随心所欲的时光。
马车到了林家门口,赵沉刚要挑起帘子出去,就听林竹在对妻子说“悄悄话”:“看来姐夫料定大姐今天会跟他回去了,前几次都骑马过来,今天却坐马车来,不是胸有成竹是什么?”
赵沉摇头失笑,这个小姨子,古灵精怪的,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说出来?
“岳父岳母,你们怎么又出来了,又不是外人。”
赵沉笑着跳下马车,朝沉着脸的岳父和温柔浅笑的岳母行礼,飞快扫一眼阿桔姐妹,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今日为何坐车,“上次伯父让我把两头鹿带回去,前两天路上有雪不好走,今儿个正好雪都化了,我便今天带回去吧,拴在马车后头让它们跟着走。”
林贤冷哼一声,转身进去了。以前觉得女婿说话客气有礼,现在想来全都是花言巧语,以前觉得女婿沉稳可靠,现在吗,他再也不给他好脸色,免得他觉得自家人心软好欺负,回头不珍惜阿桔。
赵沉已经习惯最近岳父的冷淡态度了,朝岳母尴尬地笑笑,跟着就把一脸不高兴的林重九抱了起来,边往栅栏那边走边道:“小九不用难过,这两头鹿还是你的,姐夫只是替你养着,等明年你去了京城,姐夫接你来我们家住着,天天都能看到它们,怎么样?”
林重九好歹也快八岁了,没那么好糊弄,照样还是舍不得,不过他更舍不得自己的长姐。虽然大人们没有跟他说什么,他也听出来姐夫家里可能会有人欺负长姐,便在赵沉放他下去之前抱住他脖子,小声道:“姐夫说话算数,帮我照顾好呦呦,也要照顾好大姐,别让她被人欺负,大姐没有二姐那么坏,打不过别人……”
再天真不过的孩子话,却最触动人心。赵沉抱着他转身,看看那边正跟岳母小姨子往上房走的妻子,稳稳将林重九放到地上,蹲下去,郑重地对他道:“一定,如果姐夫食言,等小九长大了,就用姐夫教你的功夫打我?”
林重九看着他,过了会儿撇撇嘴,“我打不过姐夫……”
赵沉一怔,跟着朗声笑了出来。栅栏里呦呦本来卧在干草上,听到动静噌地站了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地看向栅栏外面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午饭过后,阿桔回西厢房收拾行李,顺便跟母亲妹妹惜别,初八那天会从林家门口过,可那时候能停多久,真正能好好说话的只有现在了。林竹林重九都掉了泪,阿桔也是收了帕子又抬起来,最后靠在柳氏怀里泪流不止。出嫁时觉得桐湾便是她离家最远的地方了,现在一下子就要去千里之遥的京城,哪怕知道明年能在京城见到家人,她还是舍不得。
娘几个在屋里依依不舍,书房里,林贤再次对赵沉一番耳提面命,说得没有话说了,才长叹一声,起身道:“走吧,趁现在天暖和的时候走,免得一会儿又起风。”
赵沉跟在他身后,最后一次保证道:“岳父看着便是,承远一定会好好待阿桔。”
林贤没再说什么,领着人去了厢房。
阿桔刚刚洗过脸涂了面霜,眼圈红红的,一看到父亲不禁又要落泪。柳氏忙摆摆手,让丈夫不要说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何必再招女儿哭,吩咐林竹林重九替长姐拿东西,她替女儿系好斗篷,先带人出去了。
赵沉当然不能让小姨子小舅子拿东西,笑着要帮忙,林竹冷哼一声没理他,林重九学二姐,也自己抱着东西走了,转眼屋中只剩赵沉一人。他有自知之明,在林家人看来,他就是抢走阿桔的坏人,离别在即难免有些怨气。最后扫视一圈这间妻子住了多年的女儿闺房,赵沉转身离去。
门口陈平已经将两头鹿栓好了,默默站在马车一旁,听自家少奶奶压抑不住的哭声,心中不免唏嘘。他自小跟在少爷身边,少爷是怎么过来的他都知道,哪想当日路上偶遇,少爷便定了心呢?这位少奶奶,陈平挑不出半点错,就是忍不住替她担心,那种地方,她真的能适应吗?
胡思乱想着,听少爷说了一句便要扶人上车了,陈平连忙稳住马,无意中朝车厢瞥了一眼,正好门帘还未落下,里面少奶奶靠在少爷肩头,露出半张脸庞白里透红如梅花初绽,五指纤纤搭在少爷肩头……
陈平心里没来由一阵疼,幸好厚厚的车帘落了下来打断了那不该有的念头。他迅速跃上辕座,朝亲家老爷一家拱拱手,慢慢调转马头,想着后面绑了两头鹿,缓缓离去。
马车驶出村子,阿桔眼泪终于止住了,想起来,赵沉抱着不放,捧着她脸轻轻亲她,似喃喃自语:“别哭了别哭了,我会对你好的,把你放在心里疼。”拉着她手送进他衣衫内,让她发凉的小手紧贴他胸口。没有别的念头,就是想告诉她他心疼。
阿桔并没有怨他,只是不舍,现在被他这样抱着哄着,那股心酸已经下去了。反正也是在车里,只有夫妻俩,既然他不放,她便靠在他肩头,静静感受马车的颠簸,他胸膛的震动。
赵沉低头看她。白里透红的小脸,微微卷起来的长睫毛,泛红的眼圈平添几分楚楚可怜。许是多日不曾这样亲密过,赵沉觉得今天妻子格外好看,像雪地里即将绽放的梅花骨朵,被他摘了下来。
“阿桔,想我了没?”他额头轻轻贴着她的,声音微不可闻,“这几天晚上我都睡不着觉,旁边空荡荡的,一点都不暖和,恨不得溜去你家爬窗户。真的,若不是知道你跟阿竹睡一屋,我肯定去了。”
他说着无耻的话却神情专注,阿桔看一眼就心慌了,扭头埋在他肩窝里。几个晚上而已,哪就值得想成那样了,就会说这些话哄人。
她羞答答的,赵沉还想追问她到底有没有想自己,可眼前便是她白皙耳垂,上面戴了他送她的翡翠耳坠,水滴大小的一团,清新动人。他伸手拨了拨,小心翼翼摘了下来塞到她手中,然后在她困惑抬头时,对准她耳珠含了下去。
难以形容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所有力气仿佛都被他吸走了。阿桔不由想躲,可她被他抱在腿上,右臂压在两人中间抽不出来,另一条胳膊被他压着,只有乖乖给他亲的份。然那碰触因他的执着比以往更让人难以承受,阿桔怎么往他怀里躲都躲不掉,情难自已时咬住他胸口衣衫,不让自己叫出声。
一边耳朵就亲了足有一刻钟,亲得她全身发软,等赵沉转过她再来亲她嘴时,阿桔已经完全无法反抗,伸手勾住他脖子,在轻轻颠簸的马车里随他一起沉沦,唇间传递的是彼此的想念,是本能的渴望。
终于分开时,她倚在他怀里,他埋在她发间,俱都喘的不行。
“阿桔,你害我多等了好几个晚上,你知道吗?”平复之后,赵沉抬起头,狠狠捏了一下她胳膊。是不是就因为怕被他收拾,她才故意在家赖了好几天?她知道他盼得多急吗,新婚前夕都不如这几天辗转难安。
阿桔懂他的意思,闭着眼睛不说话。
赵沉搂紧了她,一手顺着她腰往下挪,隔着衣衫在她后面用力捏了两把,对着她耳朵道:“回家后看我怎么收拾你,阿桔,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一字比一字轻,却比愤怒时的威胁更让人怕他。
他如此盼望,阿桔又生出了点愧疚感,可是现在不说,回去后他火气上来,肯定更失望。脑海里天人交战,最后阿桔还是咬咬唇,躲在他怀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声音太小,赵沉没听清,凑过去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阿桔脸烫极了,“我,我,那个来身上了……”
“哪个……”才问了两个字,赵沉便僵住了,就像正烤在火上的时候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凉快没有,直接冻成了冰渣。
阿桔能感受到衣摆下面一直耀武扬威的小将军偃旗息鼓了,她突然有点不安,那不安随着赵沉沉默时间越来越长变成了忐忑。她悄悄扭过头,紧张地抬眼看他,就见赵沉面无表情看着她呢,说是看她,又不像,更像是在发呆。
阿桔有点害怕了,垂下眼帘,手不安地攥着袖口。他毕竟是个男人,以前他自己忍着不要她,现在……阿桔害怕,却也有些委屈。她不是故意不想给他的啊,除了那晚一时恼他想罚他一次,她已经做好准备回去后就跟他做真正的夫妻了,谁料事情那么巧?
就像弟弟顽皮惹父亲动怒一样,明明她没有做错,看着父亲严肃的脸,也忍不住害怕。现在换成赵沉了,阿桔局促地看向车帘,怎么男人冷脸时都那么吓人呢?要是她真犯错还好,道歉就是了,可现在,难道要她因为月事来而道歉?
阿桔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既然赵沉生气了,阿桔也不好意思再让他抱着,试探着起身,打算自己坐着去。
那双已经有些松的大手却又箍住了她腰,“坐着别动。”
他终于说话了,阿桔不知为何反而更加委屈,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扭头道:“你不是生气了吗?”敢情方才那些情话就是为了那事才说的吧,一看不能得逞了马上摆出一张臭脸。
赵沉是挺失望的,换成哪个男人都不可能马上就淡然接受,特别是忍了那么久,妻子又貌美惹火娇羞可人……
可他也不至于因为这种没办法的事跟她生气啊?
见妻子绷了一张芙蓉面,赵沉失笑,将人转过来,叹气道:“我哪舍得生气,只是,阿桔你答应我,那个一走马上就给我,行不行?”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求她:“一直忍着真的很难受,阿桔你疼我一回?”
他柔声细语,大白天说这个到底还是羞人,阿桔埋到他怀里,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后便再也不肯说话了。她点头赵沉便心满意足,稳稳抱着她,知道她这个时候身体应该不是太舒服,用斗篷在她身上又裹了一层,低声跟她交代这两日家里的情况。
从小到大,他身边只有一个母亲,衣食起居母亲为他安排得井井有条,赵沉很少跟谁说如此琐碎的事。可阿桔以前接触的少,他必须一点点教给她,而且他也喜欢教,两个人靠在一起说着零星琐事,这才是夫妻,一起过他们的日子。
下了马车,夫妻俩先去宁氏那边请安。
宁氏将阿桔唤到自己身前坐着,问了些林家的情况,随后跟她交代行李的事。此去京城他们走水路,赵沉已经安排好船了,这两天都清点好,初八早上直接启程。行李倒是次要,宁氏主要嘱咐阿桔管束身边丫鬟的事。
“蒋嬷嬷是你姨母给的,自然一心向着你,但蒋嬷嬷只有一个人,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阿桔你不能事事都依靠蒋嬷嬷。回了侯府,承远前面都是小厮伺候,回后院时跟你住一起,身边用不上丫鬟。锦书锦墨的卖身契娘已经给你了,算上绿云翠玉正好四个。这边平常没什么事,她们松散些也无大碍,到那边人多眼杂,你得好好分配清楚,让她们各展所长。这一路你好好看看她们,进京之前便定下章程,免得进府后手忙脚乱。”
阿桔认真地听着,一一记在心上。
宁氏见她神情凝重,笑着结束了话题:“侯府众人,咱们家在京城的人脉关系,这几日我已经都跟蒋嬷嬷说了,路上承远也会再跟你细说,回头见面对上人便好,没什么好紧张的。行了,你们小两口好几日没见,回屋说话去吧。”
婆媳俩说话时,赵沉就在一边坐着,听到这里起身,一点都不知道矜持。
阿桔红着脸跟他出去了。
宁氏坐在榻上,浅笑着目送儿子儿媳妇走了出去,等屋里只剩她一人,她一手撑着下巴歪在靠枕上,看窗台上摆着的兰花盆景。雪白的花瓣,嫩黄的蕊,清新明丽,赏心悦目。
小两口如此恩爱,相信她很快就要抱孙子了吧?孙子肯定会像儿子小时候那般淘气,孙女则跟儿媳妇一样乖巧懂事,多多生几个,在身前跑来跑去多热闹。
赵沉也想快点生儿子,可惜天时欠缺。
一回院子他就去内室了,阿桔好几日不在家,跟蒋嬷嬷有很多话说,就留在了外间。
四个大丫鬟也都在。
阿桔看看她们,对绿云碧玉已经很熟悉了,锦书锦墨,因为这边没什么事,她又习惯了让绿云近身伺候,平时跟锦书锦墨接触便不多。
想了想,阿桔对她们道:“后日咱们就要启程去京城,侯府里的规矩,嬷嬷已经开始教你们了,你们好好学,到了那边谨慎行事,切莫让旁人挑出错处笑话咱们乡里出身。”出身没法改,她不怕被人笑话,但不能在这些可以学会的规矩上出错给人把柄。
四个丫鬟马上异口同声道:“奶奶放心,奴婢们一定用心跟嬷嬷学。”
阿桔点点头,想到宁氏的叮嘱,又道:“路上你们轮流在我跟少爷身边伺候,进京我重新给你们安排差事。”以前不用锦书锦墨是觉得身边有两个丫鬟服侍绰绰有余,听宁氏一番话后,才知道大宅里用丫鬟的地方多着呢,一来人多些不至于出点事便手忙脚乱无人可用,二来有人犯错,马上就可以找人顶上。
绿云翠玉锦书马上应下,锦墨看看身边的姐妹再看看少奶奶,面现犹豫。
阿桔见了,很快就想起来了。蒋嬷嬷跟她说过,锦墨曾经犯错惹赵沉生气,她私底下问过赵沉,知道是因为锦墨想碰她送的那盆兰花才被禁止踏进内室。赵沉紧张她送的花,阿桔当然甜蜜,却觉得这不算大错,再说赵沉把两个丫鬟卖身契给她时也说过二人任由她管,便问锦墨:“上次少爷罚你,你可知错在哪里?”既然赵沉罚了,她就得做做样子询问,不能没有理由凭白翻了他的处置。
此言一出,蒋嬷嬷有些意外又赞许地看了阿桔一眼。大姑娘平日里不是跟夫人在一起就是跟少爷腻歪,锦墨又很少在她跟前露脸,大姑娘没察觉锦墨的小心思情有可原。此刻想对四个丫鬟一视同仁却并未直接宽恕锦墨,已经表现地不错了,毕竟每年都会在周家住段时日,耳濡目染小柳氏的行事作风,多少都能学点御下手段。
锦墨听出少奶奶有意用她,马上磕头道:“奴婢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未经主子允许擅自碰屋里的东西,还请奶奶原谅锦墨一次,锦墨一定会改的,一心伺候好奶奶。”如果没有差事,她算什么大丫鬟?侯府那种富贵地方,只要她能在奶奶身边站稳脚,即便一辈子都只是丫鬟也够了。
“知错就好,路上用心服侍,到了侯府我会给你安排合适的差事的。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要带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别落下重要物什。”吩咐好了,阿桔示意她们下去,丫鬟们有丫鬟的规矩要学,她也有事要向蒋嬷嬷请教。
等绿云等人走了,阿桔看看内室,小声向蒋嬷嬷求助:“嬷嬷,我是不是得学很多礼节啊?”父亲是秀才,母亲整洁爱干净,姨母身为周家少夫人自有一番气度,阿桔知道她跟妹妹比一般农家女儿举止得体些,但跟真正的大家闺秀相比,差得远呢。
蒋嬷嬷早就想过了,笑着安抚道:“也不是太多,奶奶现在言谈举止便很好了,略加注意些,遇到寻常夫人太太都没问题,只是皇家规矩多,以侯爷现在的身份,日后赴宴可能会碰上公主郡主等人物,那就得学跪拜之礼了,路上嬷嬷再教奶奶,很简单的。”
规矩都是死的,大姑娘差的是眼界见识,这个急不来,好在大姑娘性子宁静,不像有些妇人,明明没有那份见识非要不懂装懂来显示自己不比旁人差,结果丢人现眼。
听她这样说,阿桔心里有了底,感激地道:“幸好有嬷嬷陪我,那种地方,我做梦都没想过。”
蒋嬷嬷摸摸她头发,语重心长地道:“大姑娘只需记住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跟人打交道,多为利益,无论对方看起来多和善说得多好听,你别理会那些客套,只琢磨听她的话行事后对你对她、对少爷甚至赵家会有什么后果,再根据后果做选择,实在拿不准的先敷衍过去,回头跟少爷商量。无论在哪里,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阿桔暗暗记下。
里面赵沉喊她进去。
蒋嬷嬷笑了,“行了,大道理有的是,往后咱们边看边学,奶奶快进屋去吧,你不在这几日,少爷用的饭都比以前少了。”
阿桔顿时红了脸,快步进了屋。
“跟蒋嬷嬷取经呢?”赵沉歪靠在被子上,笑着问她,说完伸出手,示意她去炕上。
阿桔月事在身也不怕他胡闹,乖乖上去了,坐在他对面。赵沉不高兴,起身盘腿而坐,再将人抱到腿上,这才满意,问她跟蒋嬷嬷都说了什么,她吩咐丫鬟时声音不低,他倒是听见了。
阿桔没什么好瞒他的,轻声说了出来。
赵沉很赞同蒋嬷嬷的话,那么多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可不就是为了利益?当然,也是为了贪欲,贪钱贪色贪名声贪权势。他把自己想到的补充给她听,又道:“阿桔,到了那边,除了我跟娘,谁你也不要全心信任,包括蒋嬷嬷跟那四个丫鬟,人心易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利用你的信任反过来咬你一口,懂吗?”
阿桔怎么会不懂?
孟仲景让她知道了什么叫人心易变,如娘教了她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而赵沉……
他那些手段,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阴险。
她唯一庆幸的是,赵沉只是为了娶她,他对她也是真心,至少现在是。
见她盯着自己出神,神色略显迷茫,赵沉忽然有些不安,亲亲她额头问:“想什么呢?”
阿桔摇摇头,真让他知道她也不敢完全信他,这人肯定要生气了。
她坚决不说,赵沉问不出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凑到她耳朵前一阵嘀咕。
阿桔越听脸越热,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可惜男女力气相差悬殊,晚上歇下之后,还是被赵沉霸道又温柔地解了中衣,他用唇舌攻城略地,她每一寸都失守。
一番忙碌,初八那日赵沉正式带着母亲妻子动身,辞别岳父岳母后,乘船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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