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中风了,幸好病情较轻又医治的及时,卧床休养三日后暂且稳定了下来,只是依然不能处理政事,奏折交内阁处理,最后将结果念给宣德帝听,如遇他们无法达成一致的,也由宣德帝定夺。
这日许大人等六位内阁大学士退下去,宣德帝慢慢转向权公公,“皇后何在?”
权公公弯腰走到龙榻前,轻声回道:“娘娘方才来过,得知您与几位大人再谈政事,就先去看太子了,奴才这就去请娘娘过来?”
宣德帝沉默了下,才摇摇头,望着内室门口道:“秦王可有来过?”
权公公愣了愣,忐忑地看向宣德帝,对上宣德帝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又迅速垂眸,“这,听闻秦王殿下上次病重后一直没养好……”
宣德帝笑了,自嘲地笑,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
权公公连忙上前帮他揉胸口,到底跟随了宣德帝几十年,情分与旁人不同,权公公叹着劝道:“皇上,秦王殿下他,他心里的结打了二十来年了,今年又……一时转过不来弯,等他想明白了,就会进宫来看您了。”
他没儿子,但他懂宣德帝现在的心情,最宠爱的两个儿子一个傻了一个自作自受瘸了,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另一个,就算曾经极度不喜,时过境迁,想法也不一样了。
宣德帝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偏心,他想提拔小儿子,可小儿子不争气,把自己给弄瘸了。
在还有选择的情况下,大梁朝不需要一个跛脚的皇帝丢人现眼。
只是,长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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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沈皇后伏在小儿子床前,又疼又恨又绝望,“她有什么好你非要想着她?如今害得自己变成这副样子……”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儿子是个痴情种。
萧逸紧抿着唇,一字都不想多说。
他也不能说,不能提云柔给他写信了,这样父皇母后只会怪他胡闹,不会连累云柔。
沈皇后已经认清儿子是什么人了,她趴在床沿上,自己哭够了,擦擦眼睛重新坐正,脸上一片决然,握住小儿子手道:“逸儿,你二哥傻了,现在咱们一家三口只能指望你一人,你听好了,一会儿马上随我去见你父皇,就说你的马被人动了手脚才致使你落马,知道吗?”
萧逸只有在与许云柔有关的事情上才会犯糊涂,此时一经母亲提醒就明白了,皱眉道:“母后想诬陷萧元?可宫里马官查过那匹马,却是之前就有隐疾了,平时短途快跑无碍,跑得时间长了才突然暴毙。此事父皇也知道,母后……”
沈皇后自有打算,咬牙切齿道:“不必坐实他的罪名,只要让你父皇猜忌他便可,猜忌他,才不会动你。逸儿你要打起精神,你只是暂且有点跛了脚,对你的太子之位没有任何影响。”
萧逸看向自己的脚,没有言语。
两刻钟后,沈皇后扶着儿子去了崇政殿后殿。
宣德帝刚用过药,精神还好,见小儿子也来了,冷声道:“受伤了就好好养着,来这做什么?”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皇上,逸儿有事要禀。”沈皇后松开儿子坐到宣德帝身边,哀求地望着他。
宣德帝哼了声,瞪了萧逸一眼,示意他说。
萧逸忍痛跪了下去,直视宣德帝道:“父皇,儿臣的流风乃父皇赏的千里良驹,怎会快跑两个时辰不到就出事?儿臣怀疑有人故意在流风身上动了手脚……”
“你怀疑你大哥要害你?”宣德帝当了这么多年皇上,立即听出了儿子的弦外之音,盯着他问道。
萧逸毕竟心虚,回答前看了眼沈皇后,才故意道:“儿臣并不知道是……”
“那就等你查出来是谁了再来求朕替你做主!”宣德帝没等他说完就吼道,吼完了一手推开沈皇后,指着门口大骂:“都给朕滚,朕不想见到你们!”
一个个都以为他是傻子是不是?倘若真是长子动的手脚,长子既然知道他会半路坠马,就该派人暗中跟随,在趁小儿子落马时彻底要了他的命,依旧装成落马跌死,而不是只让他瘸了脚!况且长子真有心皇位,就不会这么多年一直目中无人,就不会放过眼下这个讨他欢心的大好机会,反而待在王府无视他的生死!
怪他以前糊涂,才会受沈皇后蒙蔽,再三打压长子!
“皇上息怒,太医嘱咐过了,您现在不能动怒啊。”权公公着急地赶了过来,关切道。
宣德帝大口喘息,良久才平复下来。
“你去秦.王府传旨,明日让他进宫来看朕。”本来还想等长子主动来看他,现在沈皇后娘俩又想方设法算计长子,宣德帝突然不想等了,沈皇后越怕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若她不识趣还想兴风作浪,就别怪他不顾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
权公公领命,亲自跑了趟秦.王府。
萧元继续装病,还想抗旨,权公公真是服了这位有气节的王爷了,为了宣德帝的龙体着想,守在萧元榻前再三劝说,最后逼得萧元怕了他的三寸之舌才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答应了就好,权公公放下心来,马上回宫去复命。
人走了,谢澜音打湿帕子,坐到床前替装病的男人擦脸上脂粉,低声问道:“这次叫你进宫做什么?不会是怀疑你了吧?”
他让她用许云柔的语气编封信,没过多久萧逸就在去法宁寺的路上出了事,所以谢澜音知道那一定是自己男人的计划。萧元手下能人那么多,估计有擅长模仿他人字迹的,照着她的誊写一遍,送到萧逸手里就能以假乱真了。
“看权公公的态度,应该不是。”萧逸享受着她温柔的服侍,讽刺地道。
想扶植的两个儿子都废了,也只有这时候,父皇才会想到他。
“那,是不是又要换太子了?”谢澜音仔细想想,心跳加快,兴奋地看着他问。
萧元摸摸她芙蓉花似的小脸,笑而不语。
太子?
那两个人坐过的位子,他不稀罕。
皇位就在眼前,几乎唾手可得,想到很快就能给她最好的一切,不用再让她因为他受委屈,萧元胸口就仿佛有山巅之风呼啸,有波涛巨浪翻涌,但他必须按捺住,不能在最后的关头冒进犯错。
谁都不能说,他只有抱着她用另一种方式发.泄。
晚饭后,萧元迫不及待地要压她在床。
葛进突然赶了过来,同守在门外的鹦哥低语了一番,鹦哥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走到内室门口道:“殿下,葛进有事要禀。”
萧元就差临门一脚了,闻言皱眉。
谢澜音喘息着推他,“这么晚了肯定有大事,你快去吧。”
萧元低头,对上她飞满红霞的脸,攥攥拳头,命她不许穿衣裳,这才飞快跳下床,连倒三碗凉茶咕嘟咕嘟咽了,勉强浇灭火后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何事?”出了门,萧元边往外走边冷声问。
葛进往主子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殿下,许大人有事求见。”
萧元脚步微顿,转瞬又恢复如常。
该来的终于来了,无论明日父皇是什么态度,他的最后一步都会按计划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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