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深,屋中烛火通明。
离雀山,位于真武二十八山最东,毗邻灵丹峰。
身为三位座师之一,同时也是离雀山掌山道人的尹文念,此刻披着青袍,盘坐蒲团上就着烛火细细翻阅手中信纸。
“玄诚道友,福生无量天尊。”
“禹江一别已过十载,苍青成黄,碧绦作瑕,不知道友精进如何?想来于真武大道又有许多研求所得。”
“贫道今次叨扰,却是为了一事……”
良久,已经不知第几遍翻看,一次次逐字逐句读来,人称玄诚子的尹文念眉头紧蹙,似有疑窦。
合上信纸,玄诚道人先是止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看岔了什么,又摊开再次瞧了几眼确认。
“灵药?定窍冲穴之法……”
默默回想,愈发惊异。不是故有道经功诀上玄之又玄的描述,而甚是精细,各处细微都有提到,如同对方已经体验过一般,字字句句,紧密相嵌。
到了最后,他目光落在纸封上面,有[守檀]二字勾勒。
守字辈乃真武山对外来游方道人求学历练时所赠授,而守檀,正是于启猛在真武山中游学时所冠。
玄诚若有所思,十数年前的记忆渐渐浮现,于启猛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此人与他结交,过去在真武山时常论道辩经,情谊颇深,两者间称得上好友。
后来于启猛返回到西南,两人依然保持书信往来,他知道对方离开了出身的道观,于一方名为元阳峰的山峰上半隐,整日里钻研道学,除去如斋醮之类的大事外鲜少会下山活动。
青山秀水,与一二童子相守。
“真真假假,且等七日后下一封书信寄过来自见分晓。”
按着玄诚对于启猛的了解,不至于编造些虚妄话语来哄骗自己,但信中所言又属实难以让人相信。
灵药他听闻过,不过消息不多,两地相隔万里,途中又有各地烽火起伏,动荡不安,一些发生在偏远西南的事断断续续传来,真假难辨。
“信中言语,灵药出自福地,或有仙家临尘……效果亦不似坊间所说可生死人肉白骨,寻常吞服并无益处……”
于启猛在信里说到,邀请他前往西南广庸一聚,同时相邀的还有灵丹峰上几位座师道士,乃至真武山中擅长丹鼎之术的道人都在受邀之列——对方深知论人脉比不得深耕真武数十年的玄诚,毕竟一山之主,莫说真武山中,就是其余道派观宇也有不少相熟。
于启猛相邀,盖因西南一地的道人多修合煞、净明,对丹鼎法少有涉及。
“灵药不易运送,且日益消脱意韵,形神皆衰,玉石封存无效,唯回春生木可滞留保存几分活力。”
回春生木,玄诚不陌生,在道门说法里是指在原本茁壮枝干的根部发芽新生的另一株树木,道经中记载其蕴有生机,可作药物混合配药冲服,止痢疾。
于启猛直言他手上有大量灵药,保存艰难,回春生木在西南不少见,然保存的效果却聊胜于无。每日都在变得衰落。一人计短,他需更多熟悉药理之人参与。
为了佐证自己所言,信中最后还表露会很快将已有的成果整理,包括制干后的灵药,欲要送一份过来。
玄诚思索少许,心底已经信了七七八八,不过仅他自己相信无用,还得让真武山中其他座师道人也信服。
“这封书信由一月前投出,中途因战事滞留许久,若于道友再次寄送信件,送达的时间应当不会太久。”
前宋之时驿站已遍布天下,如今虽暗潮涌动,但一些联络却仍能维持。
玄诚双目一凝,吐出一口浊气来。
且等等,再等等。
若一切真如于启猛所言,那背后代表的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足以颠覆道门,乃至整个天下。
“是武学……还是长生法?!”
……
通州,近来伴随一道圣旨,言称让南疆驻守的镇南将军北调,欲要发往北地河间对敌。
所需一应皆由沿途提供,旨意传达州府,顿时如同落了石块的水塘,噗通一声响,激起浪华无数。
征粮、征税、抓壮丁……
比之前更苛刻更高压的命令从府州衙门中传来,即便一直以安居一隅闻名的锦州也受到波及,原本压下不久的粮价再度高涨,短短两日功夫就超过了十方法会期间的价格。
有百姓不堪重负,四散逃离,亦有落草为寇者,劫掠各处。
水泼油锅,局势隐隐欲烈。
嘎吱——
院门被推开,穆宇跨步走进,一入目就见得师傅与小师弟两人半坐院子里,聚精会神地商讨着,两人虽一脸疲色,小师弟武艺不精,眼袋都染了黢黑一圈,但都双目炯炯有神,不思外物一样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师弟师妹们的好奇张望下,他将这些人安置好,然后来到两人身侧,招人买了吃食送来,又倒了些茶水在碗中,用木盘托举,口中呼唤两人回神。
“师傅,小师弟,歇息会儿吧。”
拍了拍两人肩,李沐白与钟山锦这才回过神思,灵光散去,腹内有浓浓饿意席卷,冲荡在脑海,李沐白捂着额头只觉一片浑浑噩噩,险些跌倒。
嘶!
一旁的钟山锦同样不好受,好在习武多年身体强健,比自家弟子要撑得久些。
一阵龇牙咧嘴,调息运功,待到自觉稍稍舒缓些后,一边拿起木筷草草夹了几柱填入口腹,一边看向穆宇。这是他的大弟子,习了真传,不过对弈剑门中的剑术并不擅长,反倒前几年在外历练时得了一门凌厉剑法练得有模有样,如今也踏入了二流层次,算是门中除他以外第三高手。
至于第二,则要属钟山锦的师弟,也是门派唯一的长老。
“师叔他老人家晨时见得师傅在院中表现呆…沉迷练功,所以提点了几句后就去了外面,说是有了瓶颈要采风。”
听到钟山锦问及,穆宇生性本就憨厚老实,自然知无不言,另一旁的李沐白与那位老顽童似的师叔关系不错,不过现在他更想好好躺倒床榻上美美睡一觉。
可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只得先填饱才行。
“我们在这待了有多久?”
解决了餐食,钟山锦问道,饱腹后困意浓郁的李沐白也略微提振,有些好奇。
说到这,饶是穆宇都不禁惊叹。
“两日一夜,足足十六个时辰!”
尤其滴水未进、寸饭未食。也不知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他之前靠拢侧耳听了几句,却迷糊不懂。
如今师傅问起,性子耿直的穆宇显然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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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中……抱歉<(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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