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巴掌,瘦驴满腔怒火发泄不出来,眯眼看着齐睿,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位究竟是谁。
至于吃花生米,开玩笑呢你?
不就是打了一架么,还能严重到挨枪子儿的份儿上?
哼哼冷笑两声,瘦驴不屑一顾道:“小王八蛋,吓唬谁呢你?先别狂,等你驴爷出来,有你哭的时候。”
见他还在大放厥词,身后拧着他的胳膊的公安狠狠往下一压,厉声喝道:“老实点儿!”
瘦驴吃痛,嘶得倒吸一口凉气,矮着身子扭头阴鸷地瞪了公安一眼,继续放狠话:“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爸是纺织厂革委会副主任于红军,你今儿怎么抓得我,回头就得怎么送我出来。”
齐睿叹了口气,心说公安抓人,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管你爸是李刚还是于红军,已经被抓了,还卖弄关系呢,这货的脑袋难不成被驴踢了?
刘振堂走过来,刚好听到瘦驴的话,瞧一眼齐睿,见小睿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顿时怒上心头,狠狠一拳打在瘦驴的肚子上,把他打成了个大虾米。
这年头,公安办案,可不讲究文明执法,用最简单、最直接、最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让犯罪分子开口,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刘振堂板着脸说道:“敢抓你,就有抓你的理由,跟我们在这儿显摆关系不顶用。我们会通知你家长过来的,至于你,安心等着进去吃牢饭就行。麻痹的,抗震英雄你都敢打,你特么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就你这样的,办你个现行反革命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了刘振堂的话,瘦驴愣了,瞅瞅齐睿,这家伙是抗震英雄?
装逼犯吧?
你见谁家抗震英雄蹬个三轮满京城卖份儿饭的?
一想到这家伙是卖饭的,瘦驴仿佛明白了点什么,面目狰狞,冲齐睿大声喊道:“圈套!这特么是圈套!你小子阴我!”
齐睿冷笑两声,不小心牵到了嘴角的伤处,疼得龇牙咧嘴,姥姥的,这帮孙子下手还真狠,失策了啊。
“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觉得太晚了么?实话告诉你,哥们儿就是引你,在你前儿个晚巴晌儿拦住我们院的姑娘时,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安心等着上路吧安定门外大街第一顽主。”齐睿讽刺了他一句,还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瘦驴怒了,不顾肩膀疼痛,飞快地向齐睿踢出一脚。
啪!
正中齐睿的小腿迎面骨。
啊的一声!
齐睿顺势倒地不起。
看得刘振堂嘴角直抽抽,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全部带走!”不能继续在这里磨唧下去了,周围已经出现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民群众,刘振堂大手一挥,几个人民公安将串成糖葫芦的碎催们押上了212。
两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开走了。
李芳焦急地走到齐睿身边,见他躺在地上哎哟哎哟装死狗,俊秀的面庞布满了伤痕,心疼地掉下了眼泪。
蹲下来拉着齐睿的手,李芳问道:“小睿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姐啊,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啊?”
张云鹏、赵一鸣、二妮子站在不远处。
赵一鸣捂着嘴笑,“这孙子一准儿没啥好心思,这明显是装可怜博同情顺便拍婆子呢。”
张云鹏摸着下巴颏嗯嗯点头,“我觉得也是,一鸣你倒是很了解我外甥啊。”
二妮子嗤了一声,“院儿里的大家伙儿都很了解他,瞧他那揍性吧,都不够丢人现眼的。”
这是……吃醋了?
看一眼二妮子,张云鹏哈哈大笑。
齐睿偷摸看了李芳一眼,瞧这姑娘泪眼朦胧的,半边腮帮子都肿起来了,还情真意切关心着自己,心下有些不忍,却也不能不继续演下去,要不然这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就虎头蛇尾了。
哎哟了两声,这货说道:“姐啊,我被那几个混蛋打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啊,现在是浑身脑袋疼,满脑袋牙疼,动弹不了了,去医院!必须去医院!再不去医院我感觉我就要死了。”
臭弟弟伤得这么严重吗?
李芳心急如焚,抓着齐睿的手也不敢用力,举目四顾,见刘振堂站在不远处叼着小烟卷儿神态自若,便急切地大声喊道:“刘指导员,小睿伤的很严重,麻烦您过来帮帮忙,赶紧送他去医院啊。”
刘振堂很郁闷,李芳不清楚那货啥尿性,他对齐睿是个啥鸟变的可一清二楚,伤势很重?开玩乐呢,瞧他那中气十足的样子吧,姑娘,你被他蒙了。
郁闷归郁闷,无奈归无奈,刘振堂还得陪齐睿把这场戏演好,嘟囔了句这个祸害啊,刘振堂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一把将齐睿抗在肩膀上,严肃地对李芳说道:“李记者,回头还得麻烦您三位来派出所做个笔录。”
李芳面带不悦,“都啥时候了,您还顾得上这些呢,先把小睿送医院去检查一下吧,我也跟您一起去,做笔录的事儿回头再说。”
刘振堂哭笑不得,点点头,两人向停在路边的吉普车走过去。
享受了一把被振堂哥扛在肩头的美妙滋味儿,嗯,真特么销魂。
见张云鹏几人站在十米开外笑嘻嘻看热闹,齐睿不由得冲他们竖起中指。
这边的善后工作自然有张云鹏和赵一鸣来完成,齐睿并不怎么担心,被刘振堂塞进车后座上,李芳也坐了进来,让齐睿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搂着他的肩头,注视着装昏迷的齐睿,姑娘的眼泪又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齐睿心里内疚得很,唉,不该欺骗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姐姐啊。
张云鹏和赵一鸣很给力,先是安抚住了两名男记者,尤其是被瘦驴一脚踹翻的那位,更是给足了面子,礼遇有加。
赵一鸣表示,不管瘦驴一方如何,您的伤势17号院负责给看,摔坏的摄像机,砸锅卖铁17号院男女老少也给赔了。
这记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表示原本就不是你们的错,这点伤不碍的,至于摄像机,赔就不用了,他会向领导们如实汇报,再说也能修得好。
说完,他把摄像机拿起来检查了一下,惊奇地发现这机器居然还能用,连忙将机器打开,扛着摄像机把散落在地上的保温桶、半锅米饭、各种菜汤、破三轮车都拍了进去,忠实地履行着一名战地记者临危不乱、百折不挠、奋勇向前的崇高责任。
看得张云鹏、赵一鸣直乐呵。
积水潭医院人满为患。
断胳膊断腿的、半身不遂的、受到惊吓弹弦子的,各路受灾群众济济一堂,就连楼道里都加满了病床。
刘振堂扛着齐睿上到三楼,后面还跟着个李芳,顺利在骨外科病房里找到张慧茹。
见儿子被刘振堂扛进来,张慧茹心下一惊,急忙跑过来,焦急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刘振堂冲张慧茹眨眨眼,暗示一下,说道:“慧妈别着急,没大事儿,跟人打了一架。”
收到信号的张慧茹顿时松了口气,横了刘振堂一眼,就知道这哥儿俩一准儿没憋好屁,低声斥责他道:“你啊,那么大人了,咋也跟着小睿瞎胡闹呢?”
刘振堂一挠头,声音压得更低了,臊眉耷眼地说:“这事儿慧妈您真怨不着我,馊主意是我爸出的。嗐,究竟怎么个情况回头您自己问小睿吧,不如先给他安排个病床,我这儿扛着他齁儿累的。”
张慧茹噗嗤笑了,一巴掌拍在齐睿屁股上,“装什么死狗呢?赶紧下来!”
嗷的一嗓子,齐睿悠悠转醒,跳下来后就开始装懵懂,“我是谁?这是哪儿?我在干什么?”
见儿子这副臭不要脸的死德行,张慧茹很无奈,叹了口气,说道:“跟我来吧。”
刘振堂揶揄齐睿道:“露怯了吧?”
齐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嘿嘿……”
几人走进一间病房,单人间,一看就是高干专用。
雪白的墙壁,一米二的小床,洁白的床单被罩,心电图设备显示器上发出幽幽的光。
“躺好!”张大夫发布命令。
“昂。”齐病号乖乖躺上去。
三下五除二,张大夫把齐病号脱得只剩一个小裤衩了。
齐病号尴尬得很,拉开被单,滋溜一下钻进去,就剩一对黑眼珠在外面提溜乱转。
张大夫对旁边的小护士说道:“群群,给他做个全面检查。”
小护士拿个本儿记录着,偷笑,问:“抽血吗?”
“抽!”
“验尿吗?”
“验!”
“核磁共振?”
“做!”
“脑CT?”
“拍!”
小护士笑了笑,温柔抚摸着齐睿的脑门儿,恶狠狠说道:“小睿子,你完了!”
小睿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群群姐,不要啊……”
小护士傲娇哼了声,转身去做检查前的准备工作了。
李芳再傻,这会儿也看出来臭弟弟伤的其实根本没那么严重,心说,难不成,瘦驴没撒谎,这真是个圈套?
突然产生了一种被人利用了的感觉,李芳整个人都不好了,俩眼直钩儿盯着齐睿,下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
什么抗震英雄上街卖盒饭,要求记者出面报道,都是假的。
连我都算计,简直太可恨了!
还占我便宜,靠在我身上还则罢了,就当你是真晕了,狗爪子还摸我大腿,是可忍孰不可忍!
姑娘冲上前去,掐着腰气呼呼瞪视着齐睿,也不说话,就是死死盯着他。
齐睿心虚,发毛,说:“姐,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毛!
李芳都想骂大街了,这混蛋,太欺负人了。
张慧茹心里有了点数,觉得挺好笑的,走到李芳面前,微笑着说道:“姑娘,我看你小脸都肿起来了,这是被打的吧?跟我来,我给你处理一下吧,如果不及时消肿,会影响你容貌的。”
李芳呀了一声,吓坏了,忙说道:“那就麻烦阿姨了。”
乐颠颠跟着张慧茹去处理脸蛋儿了。
女人啊,果然都是视觉动物,天大地大,美貌最大。
刘振堂在病床前坐下来,气呼呼哼了一声,问齐睿道:“打算住几天?”
齐睿嘿嘿一笑,说道:“住到于红军来求我的那一天。”
刘振堂颇惊恐,“你打算把于红军一起办了?”
齐睿翻个白眼,“想什么呢?我哪来那么大能量啊?不过,讹俩钱儿不过分吧,我这都住院了,再者说我那些保温桶、饭菜、三轮车什么的不是花钱买的啊?都被他儿子踹坏了,管他要点儿赔偿金,不过分吧?”
“你丫就是一钱串子!”刘振堂给这货下了定论,起身后说道:“走了,还得回去审案子。歆歆你放心,我让老头儿照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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