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点点头，说道：“这话没错儿，你们公司确实不如专业院团对毕业生们的吸引力大，这年头儿，院校毕业生都一门心思奔着人艺、煤矿、铁路、前卫去呢，对私人公司是不放在眼里的。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
齐睿猜出来他要说啥了，接下来，怕是要忽悠着自己进行投资了。
他也不搭茬，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李沐。
见齐睿没接自己这话，李沐就有点尴尬了，这还怎么往下聊？
郑小龙困难他知道，把郑小龙一起喊过来跟齐睿见面，李沐就存了让齐睿投资拍《空中小姐》的心思，但是，这天似乎聊死了。
甜甜姐看出了李沐的窘迫，瞪了齐睿一眼，打圆场道：“李主任，贵单位今年要筹拍什么类型的电视剧啊？”
有台阶下就赶紧下来吧。
李沐冲唐甜感激一笑，说道：“是一部连续剧，叫《空中小姐》，讲的是一名退伍的海军跟一个空姐之间的爱情故事。甜甜对电视剧也感兴趣？”
唐甜笑道：“喜欢看，但是没那么多时间，工作太忙了。”
李沐点头说道：“这本子不错，等我们拍出来你可要支持一下啊，给我们增加点收视率。”
唐甜轻声道：“没问题。”
齐睿直撇嘴，心说拢共四集的破剧也敢叫连续剧？还说什么爱情故事，当哥们儿没看过原著啊？
那剧拍得要多虐心有多虐心，把女主都拍死了，这特么谁敢投资？谁投谁傻逼。
鲁晓威打趣齐睿：“睿子，这电视剧绝对有搞头，你不投点钱吗？”
见他把话说开了，李沐和郑小龙都满怀期待望向齐睿。
齐睿笑道：“威哥就别开我玩笑了，我真不成，不能投。”
鲁晓威笑笑，没再劝说，心意尽到了就成，为了一部电视剧跟齐睿闹得不愉快，不值得。
李沐显然也知道齐睿的脾气，苦笑一声也不吱声了。
郑小龙却说道：“齐总，我知道您跟硕爷有点儿小过节，但我觉得这事儿得分成两面看，硕爷那人虽然碎嘴了点儿，但绝对有才华，这本子质量没得说，并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本小说，是由我来进行改编的，我也有信心把它拍好。您若是投资，绝吃不了亏。”
这年头儿，拍电视剧都是国家任务。
换句话说，就是国家出钱，让制作中心来进行拍摄。
倒不是说制作中心一点自主拍摄的权力都没有，允许你拍，但是拍摄资金你们自己去找，这属于计划外投资。
齐睿还是笑容满面，对郑小龙说道：“郑主任，这话您说得言重了，我跟王硕并没有私人恩怨，也跟作品无关。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嚣张跋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嘴脸，嘴里称赞着无产阶级，却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劳苦大众，看谁都是低阶层，看哪儿都特么是基层，他牛逼啥？大院儿出来的就高人一等吗？
他的作品呢，我承认有一些艺术水准，也具备一定的改编价值，但是恕我直言，我不看好这部《空中小姐》，原著我看过了，只能说是一般。如果是朋友帮忙，你们缺资金了，我可以借给你们，投资就算了吧，价值不大。
哦，还有啊，咱们合作的机会有的是，今儿这场合，也不适合深聊，您如果有时间的话，改天咱们约一局，细谈就是了。”
齐睿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郑小龙也不再强求，笑了笑，他说道：“也别改天了，明儿个我就登门拜访，您有时间吧？”
齐睿说道：“您来，我就算没时间也得挤时间不是？”
两人又喝了一杯。
齐睿再敬了李沐和鲁晓威后，三人告辞离开。
这边也喝得差不多了，齐睿就提议散席。
大家都同意，毕竟距离离校也没几天了，还得回寝室把行李收拾一下，于是大家都散了。
齐睿喝了不少，没敢开车，跟甜甜姐溜达着往家走。
挽着这货的胳膊，甜甜姐问道：“睿子，你说的那王硕，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啊？我看你很讨厌他的样子。”
齐睿闻言一撇嘴，说道：“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傻逼罢了，写了两本破小说就整天把自己当根葱，也不问问，谁特么拿他炝锅儿啊。”
甜甜姐成功被他逗笑，“是一文人？”
“算是吧。”齐睿笑笑，说道：“这年头儿，文人不值钱，楼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砸死十个人，能有九个是文人。”
“那剩下那个呢？”
“剩下那个是诗人。”
“哈哈哈哈……你这话说得不对，诗人也属于文人那系列的。”甜甜姐找到了睿哥的语病。
俩人回到家，各自洗漱后回屋休息。
第二天清晨，齐睿起床后难得去外面跑了一圈，带回来油条焦圈儿糖油饼和豆汁儿豆腐脑。
一家人吃了顿丰盛的早餐，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
齐睿先去府菜馆开了车，然后来到公司。
原以为郑小龙昨儿个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人家早早地就等在外屋了，正跟冯珊聊得火热呢。
齐睿走上前来，跟他握手后说道：“郑主任这么早就过来了。”
郑小龙穿件白衬衫，搭配着条黑西裤，脚蹬皮凉鞋，笑起来挺帅气的，“既然是来拜访您嘛，自然要有个拜访的样子。一会儿晓威也过来，不给您添麻烦吧？”
“您客气了，这有什么麻烦的，屋里请吧。冯珊，给郑主任泡杯茶。”齐睿把郑小龙请进办公室，在沙发上落了座。
不大会儿，冯珊端着杯茶过来了，放在郑小龙面前的茶几上，眨巴着眼睛看齐睿。
齐睿说道：“没你什么事儿了，哦，你把王总请过来。”
冯珊说声好，退下。
两人刚聊了几句，王宣民到了，紧跟着鲁晓威也笑着走了进来。
“晓威啊……”齐睿又想调侃他，这歌儿太特么合适了。
“丫要是敢掰牙，哥们儿灭了你！”鲁晓威立马走上前要堵齐睿的嘴。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冯珊有端过来两杯茶。
齐睿请大家坐了。
鲁晓威问王宣民道：“大民，在睿子这儿干得如何啊？”
王宣民笑道：“舒服极了。”
鲁晓威哈哈笑道：“我看也是，这才多久没见啊，你都胖一圈儿了，就是这技术略有荒废，来睿子这儿也不短的日子了吧？也没见你拿出什么作品来啊。”
王宣民苦笑道：“时机还不成熟。”
翻个白眼儿，齐睿说道：“威哥您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昨儿我就说过了，本子我们有，演员不好找。即便是您来了，也不会比大民哥强到哪儿去。”
鲁晓威点头说道：“找演员确实困难，不光是你们，我们也一样，怎么说呢？从这几年的情况上来看，演员有点断层了，老艺术家演技好，专业性强，但是思想有些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年轻演员还没成长起来，担当不了大任，我们也不敢用。”
郑小龙也点着头说道：“这话没错儿，前些年，电视剧作为时事政治的传播工具，题材单一、情节简单、主题概念化倾向比较严重，主题特点非常鲜明，要么是忆苦思甜，要么是歌颂革命英雄、时代楷模和大公无私、有奉献精神的人，对老一辈艺术家来说，程式结构很简单，其实说起来是不需要有多么出色的表演技巧的。
但是时代在发展，观众们的欣赏水平也在提高，这不仅对我们这些电视人的创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更对演员们的表演水平产生了更高的要求。老一辈的艺术家们的表演技巧明显不符合现在观众们的口味了，但是新人又没冒出头儿来，这就很让人苦恼了。”
齐睿说道：“要是好演员那么好找，《红楼梦》剧组也不会全国撒网重点捕捞，在开拍前还要把演员都集中起来上课了。”
王宣民笑着说：“依我看，形势还是很乐观的，特别是自从79年开完大会后，电视局就对国产电视剧的尺度和类型逐渐放开了，去年更是提出了四级办电视的要求，这就是个很大的进步啊，中国电视剧的繁荣昌盛时期已经到来了。”
郑小龙说道：“没错儿，这个情况在今年表现得特别明显，我们国产剧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从质量上跟往年相比都有了一个明显的提升，创作者们也更注重社会意义和价值了，也更强调对现实生活的正面描写和对广大人民群众的鼓舞。”
齐睿来了句：“但思想还是不够开放，尤其是在样式呈现上，并没有做到题材多样、百花齐放。”
闻言，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鲁晓威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头儿，小说不少，但适合改编成电视剧的却不多，小说题材也非常单一，要么是弘扬抗战时期英模人物的，比如说王导的《敌营十八年》，要么是歌颂这个时代先进楷模的，比如说《乔厂长上任级》之类的，好像电视剧拍出来后，没让观众产生灵魂震颤的感觉就跟不成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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